第132章 他当场摇人，只为求我签单！
谢国民的诚意，来得比谁都快。
“钱厂长，几位，这里乱，灰尘大，咱们换个地方谈！”
他脸上笑得褶子都深了几分，亲自在前面引路，那姿态，哪里还像个副厂长。
路过还呆立在一旁的谢卫东时，他脚步一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阴鸷。
他压低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淬着冰碴子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滚回家去！给我好好反省！”
“今天这事要是传出去半个字，我打断你的腿！”
谢卫东被他爸这眼神吓得魂飞魄散，一个哆嗦，屁都不敢放一个，连滚带爬地灰溜溜跑了。
样品室里，只剩下陆慧承还僵在原地。
他像是没从刚才那石破天惊的巨大反转中回过神来。
他望着钱秀莲的背影，眼神里全是近乎狂热的崇拜。
太强了！
钱阿姨实在是太强了！
三言两语，就让那个高高在上的谢副厂长，变成了现在这副恨不得跪下磕头的模样。
这哪里是谈生意。
这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小陆！还愣着干嘛？一起过来！”谢国民回头招呼了一声。
他现在看陆慧承，那叫一个顺眼。
不管怎么说，这笔能让他升官发财的天大生意，是这个年轻人领进门的。
这是功臣！
“哎！来了来了，谢厂-长！”陆慧承激动地应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赶紧跟了上去。
谢国民的办公室在三楼，朝南，宽敞明亮。
巨大的红木办公桌，黑色的电话机，墙边一排带锁的文件柜，处处都透着领导的气派。
“钱厂长，您坐！您坐这儿！”
谢国民亲自拉开办公桌后面那张属于他的、最气派的藤编靠背椅，满脸堆笑地请钱秀莲坐下。
钱秀莲看都没看，径直坐了下去。
那张象征着权力的藤椅，瞬间被她坐出了龙椅的气势。
谢小花和张家成则有些拘谨，在旁边的长条沙发上坐下。
张家成下意识地将妻子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用自己的身体，隔开她和那个所谓的“父亲”。
“小花，家成，喝点水。”
谢国民又拿了两个崭新的搪瓷缸子，亲自给他们倒上热水，脸上带着近乎谄媚的笑，试图缓和关系。
“在外面跑了半天，都渴了吧。”
谢小花看着眼前这个忙前忙后、点头哈腰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和荒诞。
记忆里，她的父亲永远是高高在上的。
他回家从不做任何家务，只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等着妻子把饭菜端到面前。
他跟自己说话，永远都是命令和指责。
“你怎么又考了第二名？为什么不是第一？”
“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要嫁人。”
“让你下乡是政策要求，爸也没办法，这里有100块你先紧着花，以后爸妈发工资了再给你邮，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那些冰冷的话语，像一根根针，此刻又扎在心上。
可眼前这个给她端茶倒水，满脸堆笑的男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谢小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既觉得可笑，又有一丝深入骨髓的悲哀。
她没有接话，只是低下了头，将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
张家成感受到了妻子的颤抖，他伸出手，在沙发下面，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钱秀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不咸不淡地开口。
“谢厂长，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
“咱们还是谈正事吧。”
“哎！对对对！谈正事！”
谢国民如蒙大赦，连忙站到办公桌旁。
他不敢再坐下，就那么弯着腰，像个随时听候调遣的下属。
“钱厂长，您刚才说的玻璃瓶和铁皮盒子，您对规格和样式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您跟我说说，我心里好有个数，跟他们谈的时候也能抓住重点。”
他拿出纸和笔，一副准备认真做会议记录的模样。
钱秀莲也不含糊，她来之前早就跟谢小花、张家成商量得明明白白。
“玻璃瓶，我们初步想要两种。一种是类似水果罐头那种广口瓶，250克和500克容量。瓶身要厚实，密封性必须好。”
“另一种是小一点的，大概100克，用来装我们新开发的产品。”
“铁皮盒子，主要是做礼品装，长方形的，尺寸大概……”
钱秀莲一条一条地说着，逻辑清晰，要求明确。
谢国民在一旁飞快地记着，不住地点头。
他越听越心惊，从这些具体到每一个细节的要求就能看出来，对方绝对不是在吹牛画饼。
这是一个规划完整、前景无限的大厂！
等钱秀莲说完，谢国民拿着那张记满了字的纸，只觉得沉甸甸的，像是托着自己的前途。
他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熟练地摇了几个号码。
“喂？给我接玻璃一厂，找你们马国强副厂长……对，我是塑料八厂的谢国民……老马！我，老谢啊！”
电话一接通，谢国民的腰杆瞬间挺直了，声音洪亮，官腔十足。
“我跟你说个事！我这儿现在有一位天大的贵客，钱氏食品厂的钱厂长！人家是年需求上百万的大客户！现在需要一批高质量的玻璃罐头瓶，我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你看看你那边能不能给安排一下？价格必须给我压到最低！出厂价！听见没？”
“……什么？你下午有会？推了！天大的会也没我这客户重要！我下午就带钱厂长过去！你亲自接待！听清楚了！”
他这番话，与其说是商量，不如说是命令，那股子国营厂领导之间才有的强势，展露无遗。
挂了马副厂长的电话，他又立刻摇了第二个。
“喂？供销科吗？让你们科长周斌接电话！……什么？不在？让他马上给我滚回来！我是塑料八厂谢国民！他表姐夫！”
“周斌啊，你小子死哪儿去了？我跟你说，你摊上天大的好事了！我给你介绍一笔大生意！铁皮礼品盒！年需求几十万个起步！”
“你现在！立刻！马上！在你们厂门口给我候着！我一个小时后就带客户过去！你要是敢怠慢了我们钱厂长，我让你舅妈扒了你的皮！”
一通电话打得是霸气十足，威风八面。
他这是在向钱秀莲展示自己的“诚意”，展示自己的人脉和能力。
你看，我一个电话，就能让别的厂的副厂长推掉会议，就能让销售科长滚回来接驾。这笔生意交给我，绝对万无一失。
打完电话，谢国民长出了一口气，转过身时，脸上又挂上了那副谦卑热情的笑容，额头上沁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钱厂-长，您看，都安排好了！”他邀功似的说道，“玻璃一厂那边，我们下午过去，马副厂长亲自接待。马口铁厂这边，咱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他们科长就在门口等着！”
钱秀莲看着他卖力的表演，眼神淡漠，嘴角却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
这人，变脸确实快。
不过，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有人脉不用，那是傻子。
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
“那还等什么？”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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