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一百万的年单，谢副厂长，你接得住吗？！
“你，接得住吗？”
钱秀莲这五个字，不重，却字字千钧，砸在谢国民的心口。
接得住吗？
他怎么接！
他刚才还把人当叫花子打发，说什么“阿猫阿狗”，说什么“小打小闹”。
结果呢？
人家反手就是一个一百万的年单！
一百万！
这个数字在他脑子里轰然引爆，把他那点国营厂副厂长的骄傲和脸面，炸得粉碎。
他主管生产，他比谁都清楚这个数字的重量。
这意味着厂子未来一整年的生产任务，光靠这一家就能撑起一大片天。
这意味着他今年的奖金，他在厂长和书记面前的腰杆，全都能挺得笔直！
这种客户，不是客户。
是财神爷！是活祖宗！
可他刚才，竟然亲手把财神爷往门外推，还指着财神爷的鼻子骂人家是穷鬼！
谢国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火烧火燎地疼。
这比被人当众抽了十个耳光还要疼，还要丢人。
他感觉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连脖子根都涨成了猪肝色。
他背在身后的手早已松开，手心里全是黏腻的冷汗。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又干又紧，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旁边的谢卫东，早就吓傻了。
他呆滞地看着钱秀莲，又看看自己父亲那张变幻莫测的脸，脑子里彻底乱成一锅粥。
一百万？
这个乡下老太婆说的是一百万？
她怎么敢？她凭什么？
一个乡下的小破厂，怎么可能……
可是，对方那份不动如山的气度，她身后女儿和那个乡下女婿同样平静的脸，让谢卫东心里那点可笑的不信，开始土崩瓦解。
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这笔百万大单，因为自己刚才的狗仗人势，黄了……
谢卫东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不敢再想下去。
他爸会活活扒了他的皮！
样品室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那个一直被当成背景板的年轻销售员陆慧承，此刻双眼亮得吓人，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他死死盯着钱秀莲，那眼神，是沙漠旅人看到了绿洲。
一百万！
他做梦都不敢梦得这么大！
他知道，今天，他的人生，不，是这里所有人的命运，都握在这个乡下老太太的手里了。
钱秀莲不催。
她就那么安然地靠在椅背上，端着那份理所当然的主人架子，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国民的窘态。
她就是要等。
等他自己把那张脸皮撕下来，再亲手捧到她面前。
终于，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谢国民动了。
他僵硬的身体，发出老旧零件转动般的声响，一点点转向钱秀莲。
他脸上努力地堆起一个笑容，肌肉扭曲着，比哭还难看。
“钱……钱大姐……”
他一开口，声音干哑得厉害，连称呼都变了。
“您……您瞧您说的，我们厂打开门做生意，哪有不接的道理……”
他一边说，一边朝前挪动了两步，姿态放得极低，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刚才……刚才全是误会！是我！是我官僚主义！没调查清楚情况就胡乱下判断！我检讨！我向您，向各位深刻检讨！”
话音落下，他竟然真的对着钱秀莲，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
这一躬，把谢卫东和陆慧承都看懵了。
那可是副厂长谢国民！
在厂里除了厂长谁都不放在眼里，此刻，竟然给一个乡下老太太鞠躬道歉？
谢卫东感觉自己的天都塌了。
钱秀莲坦然受了他这一躬，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她语气淡漠地开口：“谢厂长，你们厂的门槛太高，我们本来也没打算高攀。要不是陆同志三番五次地邀请，我们也不会上门来讨这个没趣。”
这话，是在提醒他。
是你们求我来的，不是我求你们。
谢国民心头狂跳，冷汗冒得更凶了。
“是是是！”他连声附和，头点得飞快，“是我们的错！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特别是这个销售科！回头我一定好好整顿！”
他转头，狠狠剜了一眼早已面无人色的谢卫东。
谢卫东一个激灵，终于回过神。
他连滚带爬地凑到钱秀莲面前，哭丧着脸，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大姨！不！钱厂长！是我错了！是我狗眼看人低！我有罪！您大人有大量，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求您了！”
他现在是真的怕了。
这笔生意要是黄了，他爸能废了他，他这份清闲工作更是保不住。
钱秀莲却懒得看他，目光重新落在谢国民身上。
“谢厂长，道歉就不必了，我们是来谈生意，不是来听检讨的。”
她的声音依旧平铺直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
“这笔生意，五万个试订单，一百万的年需求。你们要是为难，或者排不出生产计划，那就算了。沪市这么大，塑料厂也不止你们一家。”
这是最后的通牒。
谢国民一听这话，魂都快没了。
“不为难！一点都不为难！”他急得差点跳起来，哪里还有半分领导的架子，“钱厂长您放心！别说五万，就是十万！我们加班加点也给您赶出来！生产计划我亲自给您调！保证用最好的料，最快的速度！”
现在别说鞠躬，就是让他跪下，只要能签下这单，他也愿意。
钱秀莲这才慢悠悠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了吹上面并不存在的灰。
“塑料包装的事，算是说定了。”
她话锋一转。
“不过，我们厂里还需要另外两种包装。”
谢国民立刻竖起了耳朵，神情专注得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一种是玻璃瓶，装罐头那种，带铁皮盖子。”
“另一种，是铁皮礼盒，逢年过节送礼用的，上面要印彩色的画。”
谢国民一听，心里那块大石头不仅落了地，更是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
这哪里是一笔生意！
这是一座金矿啊！
他立刻拍着胸脯保证：“有！都有！钱厂长您放心！我们厂虽然不做玻璃和铁皮，但我在兄弟单位有人！玻璃一厂的副厂长是我老战友，马口铁厂的销售科长是我内弟！我亲自带您去！保证给您拿到最低的出厂价！”
为了弥补过错，为了把这份天大的业绩牢牢抓在手里，他此刻已经豁出去了。
看着他这副卑躬屈膝的模样，钱秀莲心中冷笑。
果然。
这世上，能治好所有臭毛病的，唯有实力。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满头大汗的谢国民。
“好啊。”
“那就看谢厂长的诚意了。”
(https://www.lewenvxs.cc/5520/5520286/41333952.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