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采购与家底

吃罢两大碗扎实的炸酱面，陈禾心满意足地放下粗陶大碗，感觉腹中的饥饿感被彻底驱散。数出几个银毫子放在方桌上，朝面馆老板点了点头，便起身离开了面馆。

站在街沿，春日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带来几分暖意。陈禾不动声色地展开感知，查看了一下内兜里的手表，刚刚上午十点钟。

想起清晨天不亮就起来杀猪，忙得脚不沾地，连口热水都顾不上喝，直到这个时辰才总算吃上第一口饭食，陈禾不由得摇了摇头。

早上起来太早也来不及做饭，空间里米面粮油堆得跟小山似的，可惜都是生的，小日子的劣质罐头自己也吃的够够的了。

“得备些现成的、拿起来就能入口的吃食。”陈禾心里打定主意，脚步便转向了前门大街方向。

走了四十多分钟，到了前门大街上，全聚德的招牌在阳光下颇为醒目。陈禾掀开细竹帘走进去，一股裹挟着果木清香和油脂焦香的气味便从店内深处涌出，让人精神一振。

店里一个约莫二十出头、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听见竹帘响动，立刻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快走两步迎了上来，身子微侧，右手自然地向前一引，热络地招呼道：

“这位爷，您来啦！里边儿凉快！您几位？”

“烤鸭，来四只，大包。”。

伙计闻言，脸上的笑容瞬间又热切了三分，声音也亮了些：“好嘞！四只肥鸭，立刻给您料理！”他高声朝后灶方向吆喝了一声，话里带着由衷的奉承：“爷您稍候片刻，这就让师傅给您挑最好的，给您收拾得利利索索的！”

陈禾就站在临近柜台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而醇厚的烤鸭香气。伙计手脚麻利，从柜台后取出厚实油纸和干荷叶，动作娴熟地将四只烤鸭一一包裹妥帖，再用浸过水的韧性草绳十字捆扎，确保提拎时稳固不散。整个流程一丝不苟，显露出老字号对待货品的认真。

“爷，您的四只烤鸭，都给您包好了。”伙计将捆扎得结实实的四个荷叶包递过柜台，“承惠四块二毛。”

陈禾接过荷叶包，入手沉甸甸，烤鸭的温热混着荷叶清香透纸而来。手伸进衣服兜里，从空间中拿出4块大洋和两个银角子放到柜台上。

伙计笑容满面地收钱：“正好四块二毛！谢爷赏光！”

陈荷提起烤鸭，转身掀帘而出。

提着四大包沉甸甸、香喷喷的烤鸭走出店门，陈禾没在大街上多停留，径直拐进了旁边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胡同。走到深处，确认前后左右都无人，心念微微一动，手中那四大包烤鸭便瞬间消失，下一刻已出现空间角落里。

手上没了负担，陈禾感觉轻松不少，继续自己的采购行程。都一处的烧麦馆里，三鲜馅的烧麦刚刚出笼，热气蒸腾，鲜香扑鼻。陈禾直接要了四屉，看着伙计用食盒装好。连食盒一共花了三块二。

接着转到以面食出名的鼎香居，这里的大包子一个足有拳头大，陈禾要了两屉，芝麻烧饼层层起酥，白面馒头喧软雪白。陈禾各要了二十个，花了两块三。

光吃这些似乎有点噎人，陈禾想了想，路过天福号酱肉铺时，看着柜台里那些色泽酱红、油光发亮的各式熟食，忍不住每样都切了一些，酱肘子肥而不腻，酱牛肉纹理分明，卤猪耳脆爽，蒜肠肉香浓郁，林林总总凑了有十来斤重。总共付了九块大洋。

最后还没忘记走进六必居的酱园子，挑了几样耐存放又下饭的酱菜，八宝菜、酱黄瓜、糖蒜。。。各要了一小罐，这些酱菜一共花了四块钱

买这些东西。陈禾依旧是老办法，每在一家店买好几样，便提着东西看似随意地溜达进附近的僻静小巷或者无人的墙角根，意念一动，手里的东西便悄无声息地换了地方。

为了不引人注意，在采购进行到一半时，陈禾特意找了一条死胡同钻进去，快速从空间里取出一套颜色、款式大不相同的衣服裤子换上，又换上一双崭新的千层底布鞋这才继续接下来的采购。

解决了吃的，接下来该置办些用的东西了。走进一家布庄，店里一个中年伙计正拿着鸡毛掸子不紧不慢地掸着柜台，见有客进门，便停下动作，脸上带着惯常的生意笑容迎了过来。

“这位先生，扯布还是看成衣？”伙计目光在陈禾身上一扫，见他衣着虽旧，但干净利落，体格精干，便顺着话头自然推荐，“天儿眼见着就热了，您是想看看凉快透气的料子？”

“嗯，要两套现成的夏衣，干活穿的，料子要结实吸汗。”陈禾直接说明来意。

“那您这边请，”伙计引着他走向一侧的成衣架子，利落地取下两套挂着的衣服，“您瞧这套靛蓝色的，是标准的立领短褂，对襟，用的是直布纽襻，腋下这里特意多走了两道线，抬胳膊使劲儿不容易开线。

裤子是大腰阔裤腿，腰间镶着三寸宽的腰襻，穿的时候用布带一束就成，蹲起方便不勒人。”

说着，他又拿起另一套灰色的：“这套是偏襟（右衽）的小立领，布料是加了少许麻的，更挺括耐磨。裤子也是一样的宽松款式。这两套用的都是我们号里自织的三十二支细棉布，厚薄适中，穿着爽利吸汗，最是耐穿耐洗。您看看这针脚，再看看这颜色，下水不掉色。您试试尺寸合身不？”

陈禾上手摸了摸布料，又试了长短，觉得合适。“就这两套吧，多少钱？”

伙计见他爽快，笑容更真切几分，一边将衣服包起来，一边拨着算盘：“两套成衣，一套八毛，两套一块六。谢您惠顾，穿着好您再来。”

陈禾点点头，付了钱，接过用厚纸包好的衣服，便出了店门。

在内联升鞋店，陈禾又添置了两双软底透气的圆口布鞋，预备着天热了替换。路过一家小皮货店时，陈禾忽然想起早上在猪场，衣袖总是不可避免地蹭到血污和油腻，虽然戴着师父给的皮围裙，但胳膊袖子还是容易弄脏。便走进店里，挑了两双鞣制得柔软又结实的牛皮套袖，这东西护着手臂，清洗起来也方便。

这一通采买下来，虽然大部分东西都直接收进了空间，但手里总得拿点东西掩人耳目。陈禾找了个背人的角落，从空间里取出一条半旧的厚实麻袋，将袋口卷起搭在肩上，继续往崇文门菜市场走去。

市场里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陈禾肩上搭着空麻袋，目光缓缓扫过一个个菜摊。

四月底的菜市，已是春深夏浅的光景。头刀韭菜的浓香、带着缨子的小水萝卜的鲜灵气、最后一批春菠菜的嫩绿、刚刚上市没多久的莴笋。。。构成了此时节最当令的菜色。当然，也少不了能存放的土豆、萝卜和发芽的大葱。

陈禾在菜市里穿行，手脚麻利地置办起来。

在一个摊子上，买了十斤嫩韭菜花了六毛；又走到另一个摊子前，十斤圆滚滚的小萝卜付了五毛；又在另一个摊子上称了十斤莴笋，摊主收了八毛。每在一处买好菜，接过捆扎妥当的货物，便把肩上的麻袋拿下来塞进去，背起的瞬间，一半菜蔬已悄无声息地转入空间。如此往复，买了菠菜、买了土豆、买了大葱各十斤，总共花了三块多。

麻袋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分量，既不会空瘪惹眼，也不会沉重碍事。感知着空间里渐渐堆积起来的各色菜蔬，陈禾继续向下个摊位走去。

买完蔬菜，陈禾又去杂货铺称了十刀颜色发黄、质地粗糙的草纸，用来如厕。接着搬了两大坛子十斤装的酱油和陈醋。草纸花了30个大子，酱油8毛大洋，醋7毛大洋。

想到空间里储备的肉食种类单调，陈禾便特意绕到市场另一边专营牛羊肉的区域，在一家回民开的、招牌上写着“清雅斋”的干净肉铺前停下，挑了上好的羊后腿肉和肥瘦相间的牛腩肉，各要了二十斤。看着老板熟练地分割、过秤，用干荷叶包好，陈禾付了八块钱，将这些也一并收入空间中。

买完这些东西，陈禾暂时想不到还要买什么了，走出了菜市。走到无人的巷子里，手里的麻袋连带着里面的东西也一起消失在了陈禾手里。空着手陈禾不紧不慢的朝着南锣鼓巷方向走去。

回到铺子所在的街口，已是下午五点来钟，街面上的行人稀疏了不少。陈禾卸下门口厚重的门板，走了进去，随即回身，将门板重新装上，最后插好结实的老式门闩。店铺内外顿时被隔绝开来，喧嚣远去，只剩下一种令人心安的寂静。

顺着那架靠在墙角的直梯，轻巧地攀上阁楼。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里，还残留着新木头和油漆的味道。走到窗户前拿下窗户门闩，轻轻拉开一扇窗户门。快要落山的斜阳立刻涌了进来，将阁楼映亮。目光所及，交错的街面上，人力车夫拉着客人小跑着穿过路口，几个挎着篮子的妇人正在街对面商铺前驻足。临街的铺子都敞着门，伙计站在门口招呼着往来的客人。

陈禾转身坐在了松木书桌前的椅子上，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专注地投向左手掌心的空间。

意念如同无形的水波，以掌心为起点温柔地扩散开去，轻柔地拂过空间内每一个角落。最先被清晰感知到的，是那片占据了相当大体积、散发着柔和光芒的银白色的堆积如山的银元，一枚枚整齐码放，细“数”之下，竟有接近三万八千块之巨。它们沉默着。紧邻着这片银白色的，是金色光芒，一百零二根十两重的“大黄鱼”，如同用纯金铸就的城砖，垒成了一道矮矮墙壁；旁边则是一百八十五根一两重的“小黄鱼”，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在这些硬通货的旁边，几个材质名贵、雕工精细的大匣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金银珠玉首饰。在这几个大匣子旁边整齐码放着一万五千元美元和一千英镑。

意念流转，转向那生活物资区。近千袋五十斤装的面粉和超过五百袋百斤装的大米，如同两座大山。旁边是堆积如山的铁皮桶食用油，细数有一百八桶。然后是二百三十袋麻袋的粗盐两万三千斤，精盐五十袋有五百斤。仅仅是这些最基本的物资，就够一家几口子吃一辈子了。

旁边还有几百听贴着小日子文标签的军用肉罐头五十箱，每箱二十罐。以及从黑市头目宅邸里顺手收来的上百条腊肉三百斤左右、几十只风干鸡鸭、干海参、瑶柱等干货十包，棉布有十匹，煤炭每天都用还剩两吨左右，关东烟叶五捆，山西汾酒还有十坛，洋布有五匹。另外还有洋火、肥皂有三十盒。

接下来，是今日采购的所有成果。四只用荷叶包着、依然保持着出炉时最佳状态和温度的烤鸭。好几食盒的烧麦、包子，烧饼、大馒头各二十个。油纸包着的各式酱肉熟食有十斤。小罐装的爽口酱菜各一罐。水灵灵、仿佛刚离开泥土的各式时令蔬菜各十斤。

新添置的细布夏衣和软底布鞋两套。还有那几十斤新鲜切割的牛羊肉各二十斤。它们都安静地待在各自被划分好的位置上，时间在它们身上失去了作用，维持着被收纳进来那一瞬间的状态。

当然，空间里也并非全是和平与生活的气息。在远离食物区域的某个角落，那几把造型精致、保养良好却注定难以见光的手枪，以及与之配套的充足弹药。

这番细致入微的“巡视”耗费了不少时间，当陈禾缓缓将意念收回，重新睁开双眼时，阁楼内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只有从临街那扇高窗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地板上勾勒出模糊的方格。

陈禾从椅子上站起身，就着窗外那点可怜的月光，没有去动煤球炉，只是意念微动，手中便多了一个触手温热、散发着面食与肉香的肉末烧饼，以及一小碟依旧油润鲜嫩的酱牛肉。靠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享受着这份独处的宁静。

一夜无话，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和更夫模糊的梆子声，衬托着夜的深沉。

第二天凌晨，几乎是凭借着一股生物钟般的本能，陈禾准时醒来。窗外还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利索地翻身起床，动作轻捷，没有点灯，摸索着换上那身专门用于劳作的、沾染了洗不掉油渍血污的旧衣裤，并将昨天新买的那双皮质套袖也仔细戴上，护住了小臂。

将全套杀猪工具检查一遍，确认无误后装入褡裢，放在独轮车上。打开店门，凌晨清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推着车，融入了尚未苏醒的城市寂静之中，再次朝着安定门方向行去。

城门洞下灯火通明，守夜的士兵抱着枪，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今天值班的果然还是昨天那几位熟面孔。那个收了哈德门香烟的胡队长看到推着独轮车走来的年轻屠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旁边一个士兵例行公事地上前，陈禾主动递上自己的通行证件和居住证，那士兵借着马灯的光亮随意翻了翻，又瞥了一眼独轮车上盖着草帘的轮廓和那个装着工具的褡裢，连翻查都省了，便挥挥手示意放行。陈禾心中了然，那点小小的“意思”确实起到了润滑作用，省去了不少麻烦。

出了城门，踏上了通往秦家村的土路。四周万籁俱寂，只有独轮车的木轴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吱呀”声，以及自己沉稳的脚步声。走了约莫一里地，前后都望不见人影，陈禾便一边推车，一边从容地从空间里取出还烫手、松软的大包子，就着清冷的空气，一口一口吃得格外香甜。

等远远地已经能望见秦家村外那个猪场大院闪烁的灯火时，已经不声不响地干掉了五个扎实的大肉包和两个芝麻烧饼，不仅腹中充实，浑身也暖烘烘地充满了力气。

今天的屠宰过程愈发显得得心应手。在与相熟的帮工秦大山合力将一头选定的大肥猪放倒时，陈禾一边用力压住猪身，一边状似随意地开口问道：

"大山叔，你们村里，家家都养鸡么？"

秦大山正使劲勒紧猪腿上的绳结，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养啊！庄户人家，谁家不养十几只鸡？鸡蛋换油盐，逢年过节或者急用钱时，也卖几只公鸡或者不下蛋的老母鸡。怎么，陈掌柜您想买鸡吃？"

"嗯，"陈禾应了一声，手上帮忙稳住挣扎的肥猪，"铺子刚开张，光卖猪肉还是单调了些。想着添点鸡卖，给主顾多一样选择。这样，大山叔，以后劳你驾，每天帮我收十只肥鸡过来，要精神好的活鸡。按市价给你本钱，另外，"

顿了顿，加重了点语气："十只鸡，我给你一块大洋。另外每次再多给你两毛的跑腿辛苦钱，你看这活儿能接不？"

秦大山一听，手上勒绳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猛地抬起头看向陈禾，眼睛里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彩。十只鸡的跑腿费就是两毛银毫子！这几乎抵得上他在猪场忙活几天的工钱了，而且几乎就是白捡的！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他忙不迭地连声答应，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些许：“成！成！太成了！陈掌柜您太客气了！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以后保准天天给您挑最大最肥、精神头最足的鸡送来！”

一桩小小的长期交易就此达成，陈禾心情也更舒畅了些。今日处理这头猪，特意在将两扇白条猪肉往独轮车上搬抬之前，先用锋利的尖刀，精准地将两扇猪肉脖颈连接处的“槽头肉”给旋了下来，单独放在一旁的木盆里。

一切收拾好，秦家兄弟帮忙将两扇猪肉和沉甸甸的下水桶在独轮车上固定稳妥，最后盖上厚厚的草帘子。

陈禾拍了拍手上的灰，走到秦大山跟前，从怀里掏出个蓝布钱袋。解开系绳，数出一块银元和两个银角子，递了过去。

"大山叔，这是明天十只鸡的钱。"陈禾声音不高，刚好让两人听见，"一块钱是鸡钱，两毛是跑腿费。你点点。"

秦大山看着掌心里白花花的银元，手都有些发颤。他飞快地四下张望一眼，确认没人注意，这才把银钱紧紧攥住，声音压得低低的："陈掌柜，这是不是也太多了。。。"

"说好的价，该多少是多少。"陈禾系好钱袋，神色如常，"你可得给我挑好的。"

"您放心！"秦大山把银钱仔细揣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重重拍了拍，"明早一准儿给您送到，保准都是最精神的！"

陈禾推起车，再次踏上了熟悉的返城之路。当再次行至那片位于道路转弯处的杨树林时，如昨日一般，习惯性地停下脚步，四下感知，确认安全无虞。

心念转动间，这次只将小半扇猪肉、四个猪蹄、一根完整的猪尾巴以及那副厚厚的板油收入了空间之中。

至于那个完整的猪头，则留在了车上，这东西处理起来太过费事，又是褪毛又是劈开，动静大，味道也重，以后吃起来处理太费劲了。

仔细检查了一下车上剩余的货物，确保草帘遮盖得严实，不会在路上颠簸散落，陈禾这才深吸一口气，稳稳地扶住车把，双臂用力，推起独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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