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秦大山,秦父?!
钉完最后一颗钉子,阁楼里已是一片柔和的昏黄。陈禾退后几步,看着被淡绿色窗纱滤过的夕阳余晖在地板上投下宁静的光斑,满意的点头,转身下楼赶紧把锤子还给章掌柜。
一夜无话。
凌晨四点半,天色墨黑,只有东方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灰白。陈禾已然精神抖擞地站在了秦家村外那熟悉的屠宰场空地上。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特有的臊气和柴火、热水混合的说不出来的难闻味道,几盏马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勾勒出屠户和帮工们忙碌的身影。今天比平日来得更早些,心头揣着事,睡觉也醒的早,路上步子也迈的大一些。
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很快锁定了正帮着烧火添柴的秦大山。“大山叔。”陈禾招呼了一声,声音在清冷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大山闻声抬头,见是陈禾,脸上立刻露出憨厚的笑容,放下柴火走过来:“陈掌柜,来了。”说着,他引着陈禾走到墙根下,那里放着一个用竹篾编的鸡笼,十只精神头不错的柴鸡挤在里面,发出轻微的咕咕声。
“鸡在这儿了,按数挑的,精神头都好。”秦大山搓着手,看着陈禾。
陈禾蹲下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二话没说,直接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一块二毛钱递过去。“大山叔,给一块二。以后就这么着,每天十只,钱我提前给你。”。
秦大山接过钱,脸上笑容更胜了,点头道:“行。你放心,误不了事。”揣好钱,他手脚麻利地提起鸡笼,放到陈禾的独轮车旁。
了却一桩事,陈禾定下心神,开始办正事。像往常一样,目光在猪圈里那些哼哼唧唧的活物间徘徊,最终选定了一头脊背宽阔、臀部滚圆、毛色发亮的大肥猪。招手叫来秦大山和他两个兄弟。三兄弟合力,用绳索套住猪腿,吆喝着将拼命挣扎的肥猪抬上大秤。
“毛重二百八十斤整!”负责看秤的赵管事高声报数。
陈禾心里快速计算算,按每斤一毛二分算,共计三十三块六毛。利索地数出三十四块大洋递给旁边的猪场主人赵振山。赵振山接过,习惯性地拿起两块吹了口气放在耳边听响,随后笑着找回四毛钱的角子:“陈掌柜,好眼力,这可是今天头一等的好猪!”
“赵管事您过奖。”陈禾谦逊一句,便挽起袖子,准备开工。秦家三兄弟不用吩咐,已经熟练地将猪牢牢按在条凳上。
陈禾手握尺半长的窄刃尖刀,刀尖在灯下闪着寒光。看准位置,手腕一送,刀身精准地斜向上捅入心脏部位。猪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随即鲜血汩汩流入撒了盐的木盆。在等猪放血的过程中开始和秦大山闲聊:“大山叔,你们秦家村,是不是都一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外姓不多吧?”
秦大山正用力按着猪后腿,闻言头也不抬地答道:“嗯,差不多都姓秦。外姓有,不多,都是后来搬来的。”
“哦。”陈禾点点头,开始进行下一步。从旁边拿起五尺长的铁通条,从猪后蹄切口插入,手腕沉稳地在皮下游走,精准地捅出贯通脊背和腹部的“气道”。
这活计考验的是对猪体结构的熟悉和巧劲。做完这些,陈禾略喘口气,随即俯下身,直接用嘴对准切口,深吸一口长气,均匀而有力地向内吹去。随着持续地吹送,猪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皮肤逐渐绷紧。待吹得差不多了,赶紧用细麻绳将气口牢牢扎紧,防止漏气。
陈禾直起身,缓了口气,走过去拿起烧热的水开始往木桶里面倒,试了试水温,加了些凉水。几人把猪抬到了木桶里,陈禾拽起麻绳两头,开始翻动猪身。
继续和秦大山搭话:“大山叔您家几口人,家里粮食够吃吗?”
秦大山看着陈禾忙活回答:“五口人呢,三个娃,加上我两口子,爹妈自己单过,我们兄弟三儿每年给点粮食”他语气里带着当家人的骄傲。
“哇。。。大山叔,您真厉害,这年月养三个娃真不容易呢?”陈禾故作夸张,接着又问“对了,大山叔,看你和大江叔、大河叔的名字怪有意思,是特意这么取的吗?”
猪已经烫好了,陈禾抄起卷柄瓦片刮毛刀开始刮毛。
“嗨,赶巧了,我们都是大字辈,这不父母就图省事给我们取了这么个名字。”秦大山不忿。
“我觉得很好听啊,还很好记!”陈禾卖力的刮着猪毛,发出沙沙的声音。
“好什么啊?我家孩子名字才好,我特意找镇子上的先生花了钱取的!”秦大山一边说一边,帮着陈禾给猪翻面。
“哦,都叫什么?”陈禾正卖力气呢。
“我家孩子都是淮字辈,我家老大叫淮安,闺女叫淮茹,小儿子叫淮平,怎么样这名字我们村独一份!”秦大山对自己的作为明显就很是自我满意。
“确实好听,大部分村里人多是叫狗啊,剩啊。您家孩子名字确实不多见!”陈禾不留痕迹的捧了一把。秦大河满意的咧嘴直乐。
听到“淮茹”这两个字的时候,陈禾心中猛地一跳,果然是她!那个记忆里有着复杂命运轨迹的名字,此刻还只是一个在秦家村里懵懂成长的孩子呢。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动作丝毫未停,拿起瓦片状的刮毛刀,开始顺着猪脊背刮下大片猪毛。
“孩子们都开蒙念书了没?”陈禾又问。
秦大山闻言苦笑一下:“念啥书啊。咱庄户人家,认得自个儿名字就不错了。老大还能跟着下地干点活,淮茹她一个丫头片子,在家帮着带带老三、做做家务就行了。念书那是城里少爷小姐的事,费那个钱干啥。”
陈禾不再多问。信息已经拿到,再多问反而显得奇怪。开始专注着手上的活计,刮毛、清理、开膛、分割。。。每一个步骤都娴熟利落。在给猪刮毛时,陈禾还就着那锅滚烫的热水,将笼子里的鸡拎出八只,麻利地抹了脖子放血,然后投入水中烫毛,顺便把鸡毛拔了。八只光溜溜、白净净的鸡就处理好了。
猪被干净利落地劈成两半,放在案板上。陈禾操起手刀,先将两片血脖肉(槽头肉)割了下来,这样路上将猪放入空间时就不用再动刀处理了。
之后将猪肉横放在独轮车的架子上,下水安置在独轮车前边的架子上,用麻绳绑紧。那八只白条鸡则被他塞进了装下水的空木桶里。剩下的两只活鸡,被他捆住双脚,挂在了独轮车两侧的车架上,再用浸湿的厚草帘子将整个车子盖得严严实实。
和赵振山以及秦家兄弟打了声招呼,陈禾推起沉甸甸的独轮车,吱呀呀地离开了屠宰场,再次没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熟门熟路地拐进那片杨树林,感知瞬间展开,确认四周无人。心念一动,独轮车上重量骤减。较小那扇猪肉、四个猪蹄、一根猪尾,以及木桶里的八只白条鸡,已然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空间之中。调整了一下草帘,然后推起轻快不少的车子,步伐稳健地向城内走去。
回到“陈记肉铺”时,天光已然大亮。卸下门板,将硕大的榆木肉案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把独轮车上的半扇猪肉和下水、两只活鸡一一摆放妥当。悬挂下水,生起门外的炉子烧上水,一切准备就绪,正式开张。
“今天的猪特肥!”陈禾站在案后,只要有人问肉怎么样,都会热情的回答。
早市的顾客渐渐围拢过来。有穿着体面的富户管家,指着通脊肉要割上二斤;有附近饭庄的伙计,拿着字条按预定来取前槽和五花;也有攒了几天钱想来开荤的街坊,小心翼翼地指着囊揣或者一小块猪肝问价。
陈禾应对自如,手起刀落,要一斤绝不切九两九。每切几刀,便习惯性地拿起挂在案边的镗刀棍,将刀口在上来回“镗、镗”地蹭刮几下。
肉案前,市井百态纷呈。穿着黑皮的伪警察掏出簇新的“银联券”,陈禾笑着接过,心里却清楚这玩意的实际价值;拉洋车的汉子递过来一把汗津津的铜子,同样认真地清点。至晌午时分,案上的肉和下水,连同那两只活鸡,已然销售一空。
挂上“售罄”的木牌,陈禾打来清水,里里外外将肉案、地面冲刷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腥气。又将各类刀具用干布擦拭,抹上一点油防锈,一一归位。做完这一切,才感觉一阵疲乏涌了上来,但精神却有种充实的愉悦。
给铺子上三块门板,留下三块通风,自己则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歇脚。此时,隔壁杂货铺的张万隆和对门绸缎庄的周文也正好闲下来,在店门口站着聊天。
陈禾心念微动,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个荒废院落,便顺势加入了谈话,语气带着几分年轻人特有的好奇:“张掌柜,周掌柜,聊着呢?”
“陈兄弟忙完了,来说会儿话歇一歇!”张万隆招呼。
陈禾走过去,给两人散烟。然后好奇的问:“两位哥哥,有个事我挺好奇,昨天在南锣鼓巷各个胡同闲逛了一圈,想了解一下环境,看见陌声胡同有个96号院,破败得厉害,好像一直空着?这么好的院子,怎么就破败了呢?”
周文年纪稍长,又是坐地户,对这些陈年旧事知之甚详。他闻言转过身,呷了口手里的茶,侃侃而谈:“嘿,陈小哥你问这个啊!那可是有年头的事儿了。
那95、96号两个院子,早年间都是一家的,属于前清一个旗人爵爷,那真是钟鸣鼎食的人家!可惜了,后来清廷退了位,民国了,他家也就跟着败落了。到了他的儿子当家,这位爷好死不死的,染上了抽大烟的毛病,那可是个无底洞啊!”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几分唏嘘:“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那95号院,就是那时候拆卖出去的,零零碎碎卖给了好些人,现在里头住得杂着呢。现在就剩个前院西客房和几间倒座房还没动,现在的当家人是第三代了叫金贵,也是个不学好的主儿,吃喝嫖赌抽,没有他不沾的,祖上那点最后的老底儿,眼看也要被他折腾光了。”
“那96号院呢?”陈禾适时追问。
“96号院啊,”周文摇了摇头,“当年就有点年久失修,不好出手,就这么搁置了。这兵荒马乱的,谁有闲钱修那么个大院子?一年年下来,风吹雨打,没人照料,可不就越来越破,到现在都塌得差不多了,更没人要了,彻底成了个鬼院子。”
旁边的张万隆也接口叹道:“所以说啊,这人呐,干啥都不能沾上赌和毒!万贯家财也得败光,祖宗脸上都无光哦!”
几位掌柜一阵唏感慨,议论着败家子的种种。
陈禾默默听着,不再插话。心里却悄然活络开来。一个四进规制、与“剧情”中心毗邻却又完全独立,加上现在破败,价值也不高,如果买过来也不错。
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现在提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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