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同志,请保重
暮色渐浓,晚风带着初夏的微凉,吹散了白日的最后一丝暑气。告别了师父王承根一家。陈禾推着独轮车,上面放着一个大布包,那是师娘给的回礼。沿着来时路,加紧脚步往北城赶。
陈禾不敢耽搁,这京城内城外城之间也是有城墙的,晚上这城门一关,你要想过只能等明天了,一般早5晚7是开关城门的时间。
脚下生风,车轮辘辘,穿街过巷。抵达宣武门时,天色已经彻底黑透,城门洞里挂着的灯笼发出昏黄的光,守门的兵丁正懒洋洋地准备推动那两扇厚重的城门。
陈禾紧赶慢赶,抵达宣武门时,天色已然墨黑,城门洞里悬挂的灯笼摇曳着昏黄的光,几个守城兵丁正慢吞吞地准备推动那两扇厚重的城门。
“老总!老总!稍等一步!”陈禾赶紧提高嗓门喊了一声,脚下步伐更快,几乎是小跑着冲向城门。
一个背对着他的守兵闻声回过头,脸上带着被打扰的不耐烦,灯笼的光晕映出他粗糙的面庞。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推着独轮车、跑过来的陈禾,瓮声瓮气地喝道:“喊什么喊!不想活了?!”
陈禾脸上立刻堆起讨好的笑容,脚步不停,人已到了近前。一边连声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各位老总,实在是有点事耽搁了,劳驾通融一下。。。” 一边动作极其自然、不着痕迹地将手伸向怀里,从空间汇总取出几包“哈德门”挨个递给门洞下的兵丁。
“几位老总辛苦,站了一天岗,抽根烟,提提神。”陈禾陪着笑脸。
手里突然被塞了烟,那个原本不耐烦的守兵愣了一下,捏了捏硬挺的烟盒,脸上的愠色瞬间消散了大半,他斜睨了陈禾一眼,又看了看手里的香烟,鼻腔里哼出一声不清不楚的“嗯”,随即侧过身子,让出了窄窄一道缝隙,挥了挥手,语气也缓和了些:“行了行了,快着点!磨磨蹭蹭的!”
“诶!多谢老总!多谢!”陈禾如蒙大赦,点头哈腰,推着独轮车,几乎是贴着那几个守兵的身子,险之又险地挤过了那道正在缓缓闭合的门缝。
陈禾出了宣武门,推着车一直往北走,走到西长安街交互路口,正准备拐弯时,突然,从东边长安街的方向,传来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几声凶狠的呜哩哇啦的小日子语吆喝,以及几句含糊不清的中文呼喝!
陈禾心里猛地一凛,想也没想,几乎是本能地,双臂一用力,将独轮车车头一偏,猛地扎进了旁边一条幽暗狭窄的胡同里,后背紧紧贴住了冰凉潮湿的墙壁,屏住了呼吸。
与此同时,左手掌心直径千米的球形空间瞬间向前方展开,如同一个无形的雷达,将路口及东边街道的情形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脑海之中。
感知之内,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沿着长安街南侧路边房子的阴影,踉跄着向西狂奔。那人左手紧紧抱着右胳膊,奔跑的姿态明显有些失衡,右臂应该是受了伤。
在他身后几百米处,七八个身影正猛追不舍,其中两人穿着土黄色的小日子军服,手里似乎还端着步枪,另外几个则是黑色短打装扮,像是伪警察或侦缉队的便衣,一边追一边用中日混杂的语言叫嚷着“站住!”、“别让他跑了!”,不时还有枪声传来。
这时,那高大身影冲到路口,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一个急转弯,竟朝着陈禾藏身的这条黑黢黢的胡同,一头扎了进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到不足十米!借着胡同口极其微弱的光线,陈禾甚至能看清对方那张因失血和奔跑而显得苍白的脸,以及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锐利的眼睛。
那人在冲进胡同的刹那,也显然发现了紧贴墙壁的陈禾。他猛地刹住脚步,眼神中瞬间爆发出强烈的警惕和一丝意外,右手下意识地往腰间摸去,但似乎牵动了伤口,让他眉头微微一皱。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胡同外,追兵的脚步声和叫嚷声越来越近。
电光火石之间,陈禾动了。没有尖叫,没有退缩,而是猛地一把抓住独轮车的车把,将其掉了个头。压低声音,对着那还在惊疑不定的高大身影急促地说道:“跟上!”
说完,陈禾不再看对方,推着车就往胡同深处走去。
那高大身影显然也没料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他愣了一下,但眼看胡同口追兵的火把光线晃动中越来越近,听着那逐渐靠近的嘈杂脚步声,他咬了咬牙,不再犹豫,迈开步子,紧紧跟在了陈禾身后。
陈禾推着车在前,走得又快又稳。根本不用回头观察,左手掌心持续传来的灼热感提醒着他空间感知的存在。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尽在“眼”底,前方胡同的岔路、可能的死胡同、堆放的杂物;后方追兵已涌入胡同,正分散搜索;左右相邻街道上,似乎也有闻讯而来的巡逻队脚步声。
就像一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棋手,在这片错综复杂的街巷棋盘上,为两人寻找着唯一的生路。
“这边。”陈禾在一个岔路口毫不犹豫地左拐,避开了一队正从右侧街道包抄过来的伪警察。
“蹲下。”陈禾低喝一声,自己也猛地蹲下身,高大男子依言照做。几乎同时,一束日军手电筒的光柱从他们头顶的胡同墙头扫过。
两人在迷宫般的胡同里七拐八绕,身后的追捕声似乎被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陈禾一边利用感知寻找路径,一边头也不回地低声对身后那人说:“这位,好汉,你这么跑不是办法,胳膊还在淌血,目标太大。我知道一些隐蔽的藏身处,要不给你找个地方,你先躲躲,等风声过了在说?”
那高大男子喘着粗气,声音沙哑却坚定:“不行!小兄弟,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有极其重要的事情,今夜必须出城!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绝。
陈禾闻言,脚步不停,心中快速盘算。
“西边肯定过不去了,你刚才就是从东边往西跑的,鬼子肯定把那边围成了铁桶。东边太远了,不好走!”陈禾语速很快,“我们要出城,只能往北走,看看北边城墙有没有机会。”
“北边?”高大男子似乎有些疑虑,但此刻他也别无选择,“好,听你的!”
陈禾不再多言,专心带路。又穿过几条胡同,在靠近北城墙根附近看到一片破败、住户稀少的区域,陈禾的感知发现了一个院门倒塌、院内杂草丛生的荒废小院。
“在这里等一下。”陈禾说着,推着独轮车率先进了院子。院子不大,借着月光和感知,能看到里面只有两间快要塌了的破瓦房。推着车走到一处断墙后,这里恰好能挡住外面投来的视线,独轮车消失了。
“这车太碍事了,先藏这儿。”陈禾对跟进来的高大男子解释了一句。
高大男子的注意力似乎更多放在倾听院外的动静和处理自己胳膊的伤口上,并未察觉这瞬间发生的诡异一幕。
陈禾直起身,手里拿着的是师娘给的包裹,但是包袱里已经换了东西,另外肩上还背着一卷结实的粗麻绳。
“走吧。”陈禾将包袱、麻绳斜挎在肩上。
两人离开废院,继续在陈禾的带领下,向着北偏西的城墙方向潜行。越靠近城墙,巡逻和哨卡越多,但在陈禾空间感知下,他们总能有惊无险地避开。
终于,他们来到了一处极为荒僻的城墙脚下。这里远离主要城门,墙砖斑驳,爬满了枯萎又新发的藤蔓,墙头上长着荒草,显然属于常年失修、无人注意的段落。月光在这里都显得格外黯淡。
“就从这里上去。”陈禾停下脚步,仰头看了看近十米高的城墙,语气肯定。
“从这里?”高大男子看着近乎垂直的墙面,又看了看自己受伤的右臂,眉头紧锁。
“嗯。我先上,然后把您拉上去。”陈禾说着,紧了紧背上的麻绳,“我上去后把麻绳放下来,然后你把麻绳系在腰上,我拉你上去。”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深吸一口气,面向城墙。下一刻,只见陈禾手脚并用,脚尖在砖缝间精准地借力,双手交替抓住墙砖的凸起或缝隙中的藤蔓根茎,身形如猿猴般矫健,动作流畅得不可思意,比之刚穿越时攀爬城墙时更加游刃有余。不过七八秒钟的功夫,便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墙头!
陈禾伏在墙头墙垛后面,迅速解下腰间的麻绳,将一端在一处牢固的雉堞上绕了两圈系紧,试了试力道,然后将另一端抛了下去,低声道:“系好了,抓紧绳子,脚蹬着墙,我拉你上来!”
城墙下的高大男子看着垂落眼前的麻绳,又抬头望了望墙头那个笼罩在夜色中有些模糊的身影,不再犹豫,用没受伤的左手和牙齿配合,将麻绳在腰间牢牢系紧,然后双手抓住绳索,双脚蹬住墙面。
“好了!”他低喝一声。
墙头上,陈禾双臂叫力,腰腹核心收紧,低喝一声,开始稳稳地向上拉拽绳索。如今的身躯力量早已远超常人,加之巧妙运用了城墙垛口作为支点,硬生生将一个一百多斤的成年汉子,一点点地拉上了墙头!
两人趴在墙头,都微微喘着气。高大男子看着陈禾,眼神复杂,低声道:“小兄弟,好身手!多谢了!”
陈禾摇摇头,示意他噤声。空间观察了一下城墙周围,城墙外侧同样荒僻,下面是一片长满灌木杂草的斜坡。
“我先把您放下去。”陈禾说着,迅速将麻绳固定在另外一个城墙垛子上。
这一次顺利很多,高大男子利用绳索,脚蹬城墙,缓缓降了下去。陈禾收起麻绳,然后顺着城墙的挂角凸起,凭借过人的身体控制力,敏捷地滑落地面。
再次展开空间感知,确认了城墙外围几个固定哨卡和巡逻队的位置。
“跟我走,这边。”陈禾低声道,带着高大男子,借着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如同两道幽灵,悄无声息地绕过了外围的一一道警戒线,彻底融入了城墙外广袤的田野之中。
两人一路无话,只是埋头疾走。直到走了十几里地,爬上了一个长满树木的小土坡,陈禾才停下脚步。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陈禾转过身,看向那高大男子,“再往前,应该就没什么关卡了。以您的本事,小心点,应该能应付过去。”
说着,将肩上包袱解了下来,连同自己腰间的水葫芦,一起递了过去,“这里面是几个馒头,水葫芦里是干净的凉白开,您路上垫垫肚子。”
那高大男子这次没有推辞,深深地看了陈禾一眼,伸手接过了包袱和水葫芦,沉声道:“小兄弟,大恩不言谢!今日若非遇上你,我恐怕凶多吉少了。。。”
“举手之劳,罢了。”陈禾打断了他,语气平静,“被小鬼子追杀的,都是好人,都该救。”
那高大男子闻言,仔细打量着陈禾年轻的面庞,似乎想将这张脸刻在心里。片刻后,他后退半步,双手抱拳,对着陈禾郑重地一拱手,声音低沉而有力:
“谢了,同志!”
“同志”这两个字,如同一声惊雷,在陈禾心中炸响。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涌遍全身。连忙抱拳还礼,郑重道:
“同志,请保重!”
那高大男子不再多言转身,毫不犹豫地迈开大步,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陈禾独自站在小土坡上,望着那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夜风吹拂着汗湿的鬓角,带来一丝凉意,但陈禾心中却有一股热血在奔涌、在燃烧。
救这个人,除了自己说的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个人竟然长的像穿越前看的电视剧里面的角色石青山,不知道是不是他,如果是他,怎么会在这里?陈禾搞不懂。
看着远去背影消失的方向,陈禾作为一个来自和平年代的人,灵魂深处对这段烽火岁月里,那些默默奉献甚至牺牲的先驱者们,有着本能的敬仰。
今夜,有幸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参与了这伟大事业中微不足道的一环。尽管只是送了一程,递了一包干粮,但那份参与感,以及对方那一声“同志”所带来的认同感,让陈禾觉得,自己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依旧滚烫。
深吸了一口野外的空气,转身,循着来路,向着那座庞大的、依旧在日伪统治下的古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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