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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联银劵


进入五月以后,京城像个巨大的蒸笼,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但这天气的燥热,远不及人心头那份被日伪层层盘剥、物价飞涨所带来的绝望来得灼人。

陈禾的“陈记肉铺”前,门可罗雀。擦得锃亮的老榆木肉案上,大半扇猪肉依旧红白分明,却少了往日里争相购买的景象。肉案旁边立着的小木牌上,用墨笔写就的价格,刺眼地标着:猪肉,每斤三个银毫(三毛)。

这标价,是几天前刚摆上的。就在上周,猪场的赵振山赵老板,拉着陈禾到歇脚亭边上,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愁苦和愤懑。

“陈掌柜,没法子了!”赵振山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帮天杀的东西!‘合作社’(日伪成立的对重要物资实行统购统销的工具,合作社有有优先购买权和定价权)那边下了死命令,所有出栏的猪,必须优先供应他们,价格压得极低,几乎是白拿!

剩下能流到我们这些散户手里的,数量少了不说,价格还得跟着他们那套规矩走!这进价,眼看着就往两毛钱一斤上奔了!”

他环顾四周,确认无人注意,才咬着牙继续道:“这还不算,运输的卡子,那些伪军、鬼子,现在索要的‘买路钱’翻着跟头往上涨!说是前线吃紧,要加紧‘征收’!”

陈禾沉默地听着,心里明镜似的。这可不是什么市场波动,分明是日伪当局为了支撑其摇摇欲坠的战争机器,变着法子对底层进行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掠夺。所谓的“合作社”、“统制经济”,不过是巧立名目,将民间物资搜刮一空的手段。

成本被迫抬到了两毛,陈禾的售价也只能跟着涨到三毛。这个价格意味着,对于绝大多数靠着几斤发霉发臭的配给混合面和掺杂着沙土的麸皮艰难果腹的普通市民来说,三毛钱一斤的猪肉,已经不是奢侈,而是遥不可及的梦幻。

往日里,还有些家境稍宽裕的街坊,会来割几两肥肉膘熬油,让锅里能见点荤腥,或者买点最便宜的囊揣、槽头肉,给孩子们解解馋。可自打这新价格牌挂出来,铺子前的人流肉眼可见地稀落了。

一扇猪肉,往往要摆到近午,才能勉强卖完。原本计划着生意稳定后,逐步增加供应,每日消化一整头猪的念头,算是彻底泡了汤。只能依旧维持着老做法,每日从猪场回来,只留一扇肉和下水售卖,另外的小扇以及板油、蹄尾等,照旧在途中就收纳进空间。

上午的阳光斜照进铺子,在肉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没什么客人,只有几只苍蝇不知疲倦地绕着挂在横杠上那副微微颤动的心肝肚肺打转。

对门“钱记酒馆”的老板钱满仓唉声叹气地晃悠过来,倚在门框上,看着冷清的巷口,脸上的褶子都快挤到一块儿去了:“陈老弟,你瞧瞧,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这物价一天一个样,  我这小酒馆也快开不下去了。

二锅头的进价翻着跟头往上涨,花生米、豆腐干这些小菜的价钱也邪了门地贵!  来喝酒的老主顾眼瞅着就少了一大半。  以前还能切盘猪头肉、弄碟花生米下酒,现在?嘿,全改就着西北风喝闷酒!再这么下去,我这馆子也得关门大吉喽!”

陈禾拿着那块浸透了油渍的抹布,继续擦拭着案板边缘:“是啊,钱掌柜。这光景,大家的日子都紧巴。您那边近来也清淡?”

“可不是嘛,”钱满仓咂咂嘴,“坐堂喝酒的人都少了,也就是几个老街坊偶尔来打二两散酒,站着喝完就走,连个茴香豆都舍不得要。”他目光扫过价格牌,转而问道:“你这边每日还能走得动一扇?”

陈禾停下动作,将抹布搭好,直起身看了看案板上的肉:“勉强吧,得磨到快中午才能卖完。比不了前一阵了。”

“唉!这光景,真是没活路了!”左边“万隆昌杂货铺”的张万隆端着个小茶壶也凑了过来,接口说道,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了,“我这铺子里的洋火、肥皂、煤油,哪一样进货价不翻着跟头往上跑?可老百姓兜里哪还有活钱?有点大洋、铜子都藏着掖着,恨不得一个掰成两半花。这生意,眼看就要做不下去了!”

正说着,一位穿着半旧青布长衫、戴着圆框眼镜的老先生,提着个布袋子从巷子深处踱步过来,看打扮气质像是个教书先生。他在肉铺前停下脚步,目光在那色泽鲜亮的猪肉上停留了片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渴望,随即又落在那醒目的“三毛”价格牌上。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询问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抬起眼,对上陈禾的视线,嘴角牵起一丝窘迫的苦笑,微微颔首,便继续佝偻着背,步履略显沉重地朝巷口走去。

陈禾看着这位陌生老先生清瘦的背影,继续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牛耳尖刀。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一个穿着打补丁褂子的大娘,挎着空篮子,在铺子前犹豫了半晌,才怯生生地指着肉案边角那块带着不少瘦肉的囊揣,小声问:“陈……陈掌柜,这个……咋卖?”

“大娘,这个便宜些,算您一毛一斤。”陈禾尽量让语气温和些。

大娘一听,脸上刚泛起的一点希望瞬间黯淡下去,她喃喃道:“一毛……一毛也……”她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低着头匆匆走了。

陈禾心里叹了口气,正准备转身去收拾一下挂在横杠上的下水,就听见巷子北头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呵斥声,其间还夹杂着几家店铺老板唯唯诺诺的应答。

铺子里的三人——陈禾、钱满仓、张万隆,几乎同时脸色一紧,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凝重和厌恶。

“来了。”张万隆低声道,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茶壶往身后藏了藏。

钱满仓则迅速站直了身体,脸上那副愁苦抱怨的神色瞬间收敛,换上了一副近乎谄媚的、小心翼翼的表情。

陈禾也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抹布搭在案板旁,调整了一下脸上的表情,让自己露出笑容。

只见从南锣鼓巷北口,走过来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皱巴巴伪政府经济科制服、戴着圆框眼镜、腋下夹着个黑色公文包的中年瘦子,他身后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穿着黑色警察制服、腰挎盒子炮的伪警,一个个横眉立目,气势汹汹。

这一行人,径直朝着陈记肉铺这边走来。沿途的几家店铺,掌柜伙计都屏息静气,不敢出声。

那夹公文包的瘦子走到肉铺门前,三角眼先是扫了一眼肉案上的猪肉,又瞥了瞥那个价格牌,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也不看陈禾,而是侧头对旁边一个拿着小本子的随从示意了一下。

随从立刻上前,指着价格牌,尖着嗓子呵斥道:“喂!掌柜的!你这价格牌怎么回事?为什么还用大洋标价?我们三令五申都当耳旁风了吗?现在全市统一使用银联券!所有商品,必须明码标价,使用银联券交易!”

陈禾连忙上前一步,脸上堆起谦卑的笑容,微微躬着身:“是是是,长官息怒,小的知错了。这就改,这就改。”说着,手脚麻利地从案板下摸出一块备用的空白小木牌和半截墨笔,抬眼看向那官员,语气顺从地问道:“长官,您看这新的官价,定为多少合适?”

那夹公文包的瘦子倨傲地扫了一眼肉案,伸出两根手指,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按照规定,猪肉,每斤两角(银联券)!都给老子记清楚了,以后就按这个价卖!”

“是是是,两角,两角!小的明白了!”陈禾脸上没有丝毫异样,立刻恭敬地应下,随即在小木牌上工工整整地写上“猪肉  每斤  贰角”,手脚利落地将原来那块牌子换了下来。

旁边看着的钱满仓和张万隆,脸上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只是眼神更加灰暗了几分,默默地转过头,不再看向那块写着荒唐数字的木牌。他们早就料到会是这样,除了认命,还能怎样?

那瘦子看着新换上的价格牌,满意地点点头,再次威胁道:“哼,算你识相!就按这个官价卖!要是敢阳奉阴违,那就是囤积居奇,破坏圣战!后果,你自己掂量!”说罢,才带着人扬长而去。

待这群人的背影消失,钱满仓才挪动了一下身子,声音干涩地对陈禾低语:“陈老弟,这以后。。。”话没说完,便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张万隆也只是摇了摇头,端着茶壶,默默走回了自己的杂货铺。

陈禾看着那块崭新的木牌,脸上谦卑的笑容早已收起,只剩下一种看透了的平静。什么也没说,只是拿起抹布,继续擦拭着已经一尘不染的肉案。

直到这群人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另一头,周围的空气仿佛才重新开始流动。

钱满仓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啐了一口:“呸!什么玩意儿!一群吸血的白眼狼!”

待那群人的背影消失,钱满仓才凑近了些,用袖子擦了擦额头,压低声音对陈禾说:“陈老弟,听说了没?附近黑市上,最近又来了一批‘便宜肉’。”

陈禾正在收拾肉案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钱满仓,眉头微蹙:“便宜肉?能有多便宜?”

钱满仓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几个铜子就能拎走一斤。”

“几个铜子?”陈禾摇了摇头,不相信:“不可能。我这从猪场进货,本钱都快两毛大洋了。他们这价,连根猪毛都买不来。”

“嗨,你当他们卖的是你这种好猪肉呢。”钱满仓接过话头,脸上露出一丝讳莫如深的表情,左右看了看,才凑到陈禾耳边,“那肉……唉,不可说,不可说……反正啊,懂得都懂,那些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完,赶紧直起身:“得了,你忙你的,我也得回去瞅瞅我那摊子了。”说罢,便摇着头,踱着步子回了对门自己的小酒馆。

陈禾没再追问,只是看着钱满仓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难道是小日子那露出来的?现在大部分牲口都被小日子弄去了。倒是有可能他们内部弄出来一批肉来。但是也太便宜了,要不今晚去瞅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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