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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粪道的战争


七月自从入伏以后,京城像一口架在慢火上的大锅,闷热、潮湿,让人透不过气来。白日里日头毒辣,晒得路面发烫,到了晚上,这热气非但不散,反而裹挟着地底的潮气,变本加厉地蒸腾起来,成了名副其实的“笼屉”。

陈禾的小日子,表面上倒是这京城里难得的悠闲生活。没了猪肉可卖,屠宰的活计自然也停了,但那“陈记肉铺”的招牌还得每日挂出去,这是日伪衙门的规定,谁敢不开门营业,那麻烦转眼就到。

于是,陈禾便过上了睡到日上三竿,爬起来慢悠悠卸下门板,在空荡荡的肉案后头摆上茶壶茶碗,一坐就是一上午的“闲散”生活。

若不是每个月那些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准时上门,这小日子简直能美出泡来。什么“治安捐”、“圣战献金”、“保甲费”、“行业管理费”……林林总总加起来,即便陈禾早已在行会把每月卖猪的份额改到了最低档,仍得硬生生掏出近二十块大洋。

这也就是陈禾空间中存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换做寻常买卖家,早就被吸干骨髓,关门大吉了。南锣鼓巷附近,亲眼所见,撑不下去变卖家产的有之,宁愿赔给房东一大笔违约金也要退租跑路的有之,像之前隔壁杂货铺的张万隆便是例子。

整个京城,还能像陈禾这般,守着个空铺子看似气定神闲的,怕是找不出几家。

乱世怪事多。这晚尤其闷热,阁楼里如同蒸笼,凉席摸了都发烫。陈禾穿着汗衫裤衩,在床上辗转反侧,手里的破蒲扇摇得都快散架了,那汗珠子还是成串地往下滚,黏腻腻地糊在身上。正烦躁得如同烙饼来回翻面时,窗外却隐隐传来一阵高过一阵的吵闹声,像是许多人在争执。

反正也睡不着,陈禾被这动静勾起了好奇心,一个骨碌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窗户前。透过新钉的纱窗往外瞧,只见巷子深处影影绰绰有火光晃动,人影乱晃,吵闹声正是从那里传来。可惜角度所限,看不真切。

陈禾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在挠,痒得不行。急忙趿拉上木板拖鞋,蹭蹭蹭几步蹿下楼,摸黑走到铺子大门后,轻手轻脚地抬下门口的门闩,卸下最边上的一块门板,侧身钻了出去。

刚在街面上站定,一股热风裹着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陈禾忍不住皱了皱鼻子。抬眼往南锣鼓巷里一望,好家伙!只见巷子里火把通明,近三四十号人分成了东西两拨,正在紧张地对峙。

这两伙人打扮都差不多,短褂裤衩,一个个精壮黝黑。手里拿的家伙什更是特色鲜明,有的握着长柄粪舀子,有的举着火把,还有的脚边放着挑粪的木桶。起初还只是隔空对骂,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东边的孙子!这南锣鼓巷的粪道自古就是我们于爷的!你们他妈哪来的胆子踩过界?”

“放你娘的罗圈屁!什刹海往东,去年就划给我们田爷了!是你们不长眼,抢我们碗里的食!”

“抢你怎地?”

骂着骂着,火气上来,两边的人便开始互相推搡,胸膛撞着胸膛,鼻子顶着鼻子,互相往对方脸上吐着唾沫。

陈禾看的津津有味,就爱看打架,这还是一群老爷们儿打架,要是两个娘们儿打架,就更有意思了,嘿嘿。。。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关头,东边人堆里,不知是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猛地抡起粪舀子,从巷子口那个半满的公共粪坑里舀起满满一勺黄白之物,胳膊一甩,“哗啦”一声,兜头盖脸就泼向了西边的人群!

这一下,可真是捅了马蜂窝!

“操家伙!”西边领头的一声怒吼,战斗瞬间升级。

刹那间,南锣鼓巷上空仿佛下起了一场“黄金雨”。有粪舀子的,争先恐后地扑向粪坑,舀起“弹药”奋力向对面扬去;有粪桶的,两人一组,喊着号子将沉甸甸的粪桶抬起,然后猛地向前一泼,那粘稠的浪潮便朝着对方劈头盖脸涌去。

有那脚下打滑的,粪桶没泼出去,自己反而摔了个四脚朝天,连带队友一起两人滚做一团,一桶“精华”半点没糟践,全贡献给了自己和身旁的战友。

在这酷暑难耐的深夜里,原本就气味感人的空气,此刻更是被彻底点燃、升华。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恶臭,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顺着巷道疯狂扩散开来。

站在巷口的陈禾,首当其冲。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恶臭之气直冲天灵盖,熏得他眼前发黑,眼泪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呕……”陈禾干呕一声,再也顾不得看热闹,捂着口鼻,转身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窜回铺子里,“哐当”一声把门板重新上好,手忙脚乱地插上门闩。接着又一口气冲上阁楼,“砰”地关上窗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饶是如此,那无孔不入的臭气还是顽强地从门缝、窗缝、墙缝里丝丝缕缕地钻进来,与屋内闷热的空气混合在一起,威力丝毫不减。陈禾只觉得身上的汗出得更急了,像下雨一样,哗哗地流,整个人仿佛被浸泡在一个巨大的、正在发酵的粪坑里。

巷子里的吵闹声、叫骂声、泼溅声、哭喊声……一直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下去。陈禾躺在床上,被这气味和隐约传来的动静折磨得几乎一夜未眠,直到天快蒙蒙亮,才迷迷糊糊合了会儿眼。

第二天,天色刚透出点亮光,陈禾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屋里根本待不住,那股味道经过一夜的发酵和高温的加持,更加浓郁醇厚了。还是到外面去,虽然也臭,但至少空气是流动的,能稍微喘口气。

刚推开铺门,就看到左邻阎埠贵也顶着一对黑眼圈从屋里出来,正拿着块湿毛巾使劲擦脸。右边“瑞锦祥”的周文和对面小酒馆的钱满仓也几乎同时打开了门,都是一脸的憔悴和生无可恋。

陈禾赶紧伸手进裤兜,意念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包未开封的“哈德门”。利索地拆开,挨个递过去:“来来来,老阎大哥,周大哥,钱大哥,快,点上点上,去去味儿!”

几个人也顾不上客气,接过烟,就着陈禾划亮的火柴点燃,迫不及待地深深吸上一大口。烟雾缭绕间,那股直冲脑门的恶心感总算被暂时压下去几分。

陈禾自己也点上一支,狠狠吸了一口,才指着自己的黑眼圈和有些发白的脸,心有余悸地说:“我说几位哥哥,你们昨晚是没出来瞧,我的老天爷啊,那场面。。。真是开了眼了!粪啊!直接扬到天上去了!跟下暴雨似的!”说完,似乎又回想起那漫天飞舞的“黄金雨”,脸色更白了几分。

来自后世陈禾,哪见过这种不讲武德、纯靠生化武器攻击的阵仗?想想都让人腿软,这要是跟这帮人打架,任你武功再高,也得落荒而逃。

几个老掌柜看着陈禾那副后怕的样子,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气氛一下快活了起来。钱满仓吐着烟圈,笑着解释:“小禾啊,你是刚来京城没多久,没见过世面。就这阵仗,在京城这些稍微富裕点的胡同巷子里,那年不得来个两三回啊?不稀奇,家常便饭啦!”

陈禾听得目瞪口呆:“啊?这。。。这是干嘛呢?碴架也不用玩得这么。。。这么埋汰吧?”

周文用拿着烟的手优雅地掩了掩鼻子,仿佛这样能隔绝掉空气中的味道,他接口道:“陈老弟,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只是寻常的口角纷争,谁肯如此拼命,行此。。。呃。。。非常之事?”

“哦?这里头还有什么说道不成?”陈禾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

“说道大了去了!”周文用夹着烟的手指点了点巷子方向,“这富裕的胡同街道,住的都是有些家底的人家,平日里饮食油水大,这排泄之物,肥力就足!

运出城去,卖给周边的农户,价钱可比寻常粪肥高出一大截!你可别小看这粪道的买卖,京城里头那几个有名的粪霸,哪个不是靠着这个积攒下万贯家财?”

大粪这么赚钱?陈禾立刻想起自己刚穿越来时,偷的财物主人就有一个是粪霸于德顺!当时还以为“粪霸”是老百姓对地痞恶霸的蔑称,没想到还真是字面意思,做这“进出口”贸易发家的巨头!

回过神来,陈禾指着南锣鼓巷里那一片狼藉、遍布屎尿的路面,皱着眉问:“那。。。这烂摊子怎么办?这帮掏粪的打完就不管了?”

“他们管个屁!”阎埠贵在一旁愤愤地啐了一口,显然是联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这帮天杀的打完架,抢到了地盘就完事!这地上混了沙子石头的粪卖不上价,他们才懒得收拾!对了,陈老弟,”

他转向陈禾,语气带着告诫,“你以后在街面上,可千万轻易别得罪这帮掏粪的,这帮人浑不吝,要是记恨上你,保准你家大门口每天天亮都给你泼上一桶新鲜的!”

陈禾连忙摆手,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一脸敬谢不敏:“老阎大哥您放心,我惹他们干嘛呀?八竿子打不着的,我躲还来不及呢!”

看着满巷子的污秽,陈禾琢磨了一下,转身回屋。在堆放杂物的角落找到一块引火用的窄木板,又寻了根结实的长木棍,翻出几根钉子,“砰砰砰”几下,把木板牢牢钉在棍子一头,做成个简易的长柄铲。在地上虚铲了两下试试,还算顺手。

然后,陈禾提着这自制工具走出来,对几位邻居说道:“几位哥哥,咱们都是在这南锣鼓巷常住的,虽然眼下没有生意,但这么臭下去总不是办法。

我看,咱们挨家挨户招呼一声,把巷子里的住户都叫出来,大家一起动手,把这条街收拾收拾。也不强求,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的就算了,咱们自己干,总能干净点。”

钱满仓第一个赞成:“小禾这主意好!”

周文也点头:“我看也行。”

阎埠贵盘算了一下,也觉得让自家门口一直这么臭着影响健康,便也同意了。

说干就干,四个人分了下工,开始沿着南锣鼓巷,从南到北,左右胡同,挨家挨户地敲门。

“街坊邻居们!出来搭把手喽!咱们一起把巷子收拾干净!”

大部分院门听到招呼都打开了,出来的住户们一个个也都是愁眉苦脸,捏着鼻子,显然被这气味折磨得不轻。听到有人组织清扫,纷纷响应,回家拿了铁锹、扫帚、水桶等工具。当然,也有一小部分院子紧闭门户,毫无动静。陈禾他们也不在意。

很快,一支由南锣鼓巷街坊们自发组成的“清洁队”就聚集了起来。

“来来来,大伙儿听我说,”陈禾站在一个稍微干净点的石墩上,挥着手里的长柄铲,“咱们从巷子口开始,男的用铁锹先把。。。呃。。。那些厚的铲到一堆,在运送到茅房里。女的和年纪小的,跟在后面用扫帚扫,再铲点浮土盖一下!”

“好!”人群里有人附和。

清理工作开始了。起初大家还有些束手束脚,嫌脏怕臭。但是有句话叫做久居兰室不闻其香  久居鲍市不闻其臭,这干着干着反而不觉得臭了。气氛也热闹起来。都是街里街坊,平日抬头不见低头见,一边干活一边还能聊上几句。

“他二婶,你家昨晚关严实没?我家那窗户缝没堵好,差点没把我熏过去!”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小子,睡觉死沉,愣是没醒,早上起来还问为啥屋里一股臭豆腐味!可气死我了!”

哈哈哈。。。一阵哄笑声响起,冲淡了劳作的辛苦和空气中的异味。

在收拾到巷子中段时,陈禾看到何大清也带着一帮人从陌声胡同95号院那边过来了。除了何大清,陈禾依稀还能认出易忠海和刘海忠,虽然比电视剧里看到的要年轻许多,但那大致的眉眼轮廓错不了。他们院里也出来七八个男丁,拿着工具加入了清扫队伍。

陈禾凑到何大清旁边,一边用铲子把一堆秽物铲到筐里,一边搭话:“老何大哥,你们丰泽园也歇着了?”

何大清直起腰,把手里的铁锹往地上一拄,擦了把汗说:“嗨!现在哪还有客人?也就是偶尔来个把鬼子和伪政府的官儿需要伺候,没多少活儿,东家让我们轮着休息。”

陈禾用眼神示意了一下95号院来的那帮人,低声问:“那你们院那些,不是在娄氏轧钢厂上工的吗?怎么也闲着了?小日子能让他们歇着?”

何大清闻言,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他凑近陈禾,压低声音,偷偷比划了一个“八”字:“他们倒是想让人干活,可也得有原料啊!

现在外面这个,闹得厉害,北边的铁路线隔三差五就被扒了,运不进东西来!铁路没修好之前,厂子里就没活儿,可不就都闲着了嘛!”他的语气里,带着点隐秘的畅快。

陈禾会意,不再多问,继续埋头干活。

人多就是力量大。在街坊邻居们齐心协力的忙碌下,原本污秽不堪、寸步难行的南锣鼓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净起来。

厚重的污物被铲到茅房粪坑里,地面被反复清扫,然后在路边铲点浮土盖在上面。到最后甚至把那些原本几个积水的坑洼用碎砖石土块给填平了。

干完活,大家说笑着各自回家。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臭味虽然还未完全散去,但已然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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