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一步登天

“组长，我跟你一起去。”张麟咬了咬牙，说道，“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

陈恭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好。”

夜色下的金陵城，华灯初上，十里秦淮依旧歌舞升平。但对于张麟和陈恭澍来说，今晚的夜，格外的冷。

黑色的福特轿车在寂静的街道上行驶，车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麟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但看着陈恭澍那张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陈恭澍选择带上他，不仅仅是因为信任，更是因为他张麟的背景——保定系，一个在军统内部相对超然的派系。万一真的出了事，戴笠看在这个面子上，也许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这既是信任，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轿车最终停在了鸡鹅巷一处戒备森严的公馆前。这里就是军统局本部，而戴笠的住所，就在这公馆的最深处。

下车后，陈恭澍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带着张麟，走到了公馆对面一个不起眼的巷子口。

“等。”陈恭澍只说了一个字，便靠在墙上，点燃了一支烟，默默地看着公馆的大门。

张麟不明白他要等什么，也只能陪着他一起等。

时间悄然流逝，夜越来越深。巷子里寒风阵阵，吹得人直打哆嗦。

就在张麟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别克轿车缓缓地驶来，停在了戴公馆的门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戴着金丝眼镜，文质彬彬的中年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看到这个人的瞬间，张麟的呼吸停滞了。

虽然只是在军统的内部资料上见过照片，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个人，正是郑介民。

郑介民下车后，和门口的卫兵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进了公-馆。

“他这么晚来找戴老板，一定是汇报重要工作。”陈恭澍掐灭了烟头，声音冰冷，“我们走。”

“走？我们不进去了？”张麟一愣。

“进去干什么？自投罗网吗？”陈恭澍冷笑一声，“我带你来，就是为了让你亲眼看一看。现在，你还觉得樱花说的是假的吗？”

张麟沉默了。

郑介民深夜造访戴笠，这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但结合樱花留下的纸条，这件事就变得无比诡异。

如果郑介民真的是“先生”，他这次来见戴笠，是为了什么？是汇报工作，还是……刺探情报？甚至，是想对戴笠不利？

张麟越想越觉得后背发凉。

“那我们现在……”

“现在，我们要做另一件事。”陈恭澍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既然不能从上往下查，那我们就从下往上掀！”

“什么意思？”

“樱花死了，但他手下的那个日本间谍组织还在。井上彦还在。我要把这条线，给我一寸一寸地挖出来！”陈恭澍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弧度，“我倒要看看，把‘先生’的爪牙全都拔光了，他这个光杆司令，还能藏到什么时候！”

“我要让他，自己跳出来！”

回到军统总部的办公室，陈恭澍整个人都像是换了一个人。之前那种压抑和颓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亢奋和决绝。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沉默中被那头巨鲸吞噬。

要么，就主动出击，掀起滔天巨浪，看看最后到底是谁沉底！

“赵河，王大力！”陈恭澍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到！”赵河和王大力立刻站得笔直。

“从现在开始，行动三组所有人员，取消休假，全员待命。”陈恭澍走到巨大的金陵地图前，拿起红蓝铅笔，在上面画了一个圈，“我们的目标，井上商社！”

赵河和王大力的眼睛同时亮了。

他们早就想动这个地方了。樱花这个头号杀手的老巢，里面肯定藏着不少秘密。

“组长，怎么个动法？直接冲进去抄家？”王大力摩拳擦掌，有些迫不及待。

“蠢货！”陈恭澍回头瞪了他一眼，“井上商社是日本侨民的产业，受外交豁免权保护。我们没有任何证据，就这么冲进去，是想挑起外交争端吗？”

王大力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那我们怎么办？”赵河比较稳重，开口问道。

“查！”陈恭澍用铅笔重重地敲了敲地图上的那个圈，“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它！井上商社所有进出的人员，车辆，货物，全都要给我记录在案。我要知道，一只苍蝇飞进去，是公的还是母的！”

“是！”

“还有，去查井上商社最近所有的商业活动。他们的资金流向，合作伙伴，货运渠道，尤其是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比如鸦片，军火走私，都给我往死里查！”陈恭澍的眼神阴冷，“日本人不是喜欢做生意吗？那我就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这招釜底抽薪，够狠！张麟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佩服。

对付这种有合法外衣的间谍机构，直接动武是下下策。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外围着手，断其手脚，断其粮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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