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城隍庙，香火鼎盛，人声鼎沸。

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和在庙里庙外讨生活的小商小贩、算命先生、江湖艺人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喧闹而鲜活的市井画卷。

一个穿着灰色长衫，戴着旧毡帽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像个普通的游客一样，在人群中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是黄大力手下的一个老乡，名叫陈六，以前在北边当过侦察兵，最擅长的就是跟踪和伪装。

今天，他的任务很简单，就是来城隍庙“逛逛”。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法。他真正的目标，是后殿那个不起眼的香炉。

按照张麟的吩咐，黄大力他们这支“编外情报队”，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把他们之前收集到的那些零散信息，进行深化和核实。

而这个城隍庙，就是陈六负责的片区。

陈六一边啃着糖葫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目光在那些烧香的、磕头的、抽签的人脸上一一扫过，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细节。

他没有急着去后殿，而是在前殿和中殿绕了好几圈，熟悉着这里的环境和人流。

就在他绕到一根柱子后面，准备换个角度观察时，他的眼角瞥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那两个人，穿着便衣，混在人群里，看上去和普通香客没什么两样。但他们站立的姿势，和那双时刻保持警惕的眼睛，却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陈六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两个人，他认识。是军情调查处行动科一队的人，郑耀先的手下。他以前在西城拉车的时候，见过他们好几次，都是跟着郑耀先一起出去办案的。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在烧香拜佛，倒像是在……盯梢？

盯谁？

陈六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他不动声色地顺着那两个人的视线方向看去。

在不远处，一个穿着短衫，化装成香客的男人，正鬼鬼祟祟地朝着后殿的方向走。

陈六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个男人，他更熟悉了。是行动科三队的人，是张麟队长的手下！

一队的人在盯三队的人？

这算怎么回事？

陈六虽然不知道军情调查处内部的弯弯绕绕，但他当过兵，最基本的敌我识别能力还是有的。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对劲。

他没有声张，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啃着他的糖葫芦，慢慢悠悠地也朝着后殿的方向晃了过去。

……

与此同时，在城隍庙对面的一家茶楼二楼雅间里，张麟正端着一杯茶，透过窗户，将庙门口的一切尽收眼底。

王彪站在他身后，神色有些凝重。

“队长，郑耀先的人，果然跟上来了。”

“来了几个人？”张麟呷了一口茶，语气平静。

“明面上我看到了四个，两个在庙门口，两个已经跟进去了。暗地里有多少，还不好说。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全程‘观摩’我们办案了。”王彪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忿。

任谁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跟在屁股后面，心里都不会舒服。

“观摩？说得好听。”张麟放下茶杯，冷笑一声，“他是想看看，我们这条鱼，到底能钓出什么来。要是钓出来的是条小鱼，他会嘲笑我们无能。要是钓出来的是条大鱼，他搞不好会冲上来抢食。”

“那我们怎么办？”王彪问道，“要不要想办法把他们甩掉？”

“甩？”张麟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甩？他们愿意当观众，就让他们当好了。这出戏，要是没有观众，岂不是太无聊了？”

王彪愣住了，他有些跟不上张麟的思路。

张麟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下面熙熙攘攘的人群，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王彪，你觉得，一只螳螂，在什么时候最没有防备？”

“呃……”王彪想了想，“应该是它专心致志捕蝉的时候吧？”

“没错。”张麟点了点头，“郑耀先现在就是那只躲在后面的黄雀，他以为我们是那只正在捕蝉的螳螂。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我们身上，想看看我们怎么捕到那只蝉。”

“可是他不知道，”张麟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一支猎枪，正瞄准着他这只自作聪明的黄雀。”

王彪的眼睛猛地亮了。

“队长，您的意思是……”

“我让陈六去城隍庙，不是让他去查那个死信箱的。”张麟缓缓说道，“我是让他去当另一只‘黄雀’的。他的任务，不是盯我们的目标，也不是盯我们自己的人。他的任务，是盯住郑耀先派来的那些‘观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如果，螳螂从一开始就知道黄雀的存在，甚至，还派了另一只鹰，在更高的地方盯着那只黄雀呢？

这盘棋，就变得有意思了。

郑耀先想试探他，想看他的底牌。

他又何尝不想借这个机会，摸一摸郑耀先的底？

他想知道，郑耀先到底有多大的能量？他手下的人，能力如何？他做事，又是怎样一个章法？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更何况，他们现在名义上还是“同志”。虽然这个“同志”关系有点微妙，但提前了解一下对方的实力，总没有坏处。

“队长，您这一手，真是绝了！”王彪由衷地赞叹道。他现在对张麟，已经不是佩服，而是崇拜了。自家队长这脑子，简直是九曲十八弯，走一步，看三步，把所有人都算计得死死的。

“别高兴得太早。”张麟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这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他看了一眼手表。

“通知我们的人，按原计划行动。去查那个香炉。记住，动作要做得隐蔽，但又要‘不小心’让郑耀先的人看到。”

“明白！”王彪领命而去。

张麟重新坐回桌边，端起了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

他知道，他现在布下的这个局，不仅是在钓“蛇头”那条鱼，更是在钓郑耀先这条鲨鱼。

他甚至隐隐有一种感觉，在更深的水下，还有一条来自日本人的毒蛇，也正在悄悄地向他游来。

三方势力，围绕着一个小小的死信箱，即将展开一场无声的博弈。

谁是猎人，谁是猎物，现在还言之过早。

但张麟有信心，笑到最后的，一定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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