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风筝的无奈与试探
郑耀先的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地上，已经扔了七八个烟头。
赵简之站在办公桌前，大气都不敢出。他能感觉到，从早上开完那个“表彰大会”回来，自家队长的情绪就一直处在爆发的边缘。
会议上，处座杨子丰把张麟和他的三队夸上了天。说他们“有勇有谋，行动果决”，是“党国精英，行动楷模”，不仅当场宣布给三队集体嘉奖，还把从李麻子仓库里缴获的那批走私物资，作为“战利品”，在处里公开展览。
而郑耀先和其余几个队长，则像一群陪衬，尴尬地坐在下面，听着处座对张麟的溢美之词，还得跟着鼓掌。
尤其是处座那句“你们几个队，要多向张麟同志学习，看看人家是怎么把一个不起眼的小案子，办成惊天大案的”，更是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郑耀先的脸上。
学习？学他怎么无中生有，怎么演戏作秀吗？
郑耀先心里冷笑。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谓的“黑鸦案”，从头到尾就是张麟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偏偏，这出戏让他演得天衣无缝，还真就撞大运，碰上了一条日本人的真鱼。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案子成了铁案。张麟也从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一跃成为了处里最炙手可热的红人。
此消彼长之下，他这个原本的“行动科第一人”，反倒显得无所事事，碌碌无为。
“队长，”赵简之犹豫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我们……就这么看着？这张麟，也太顺风顺水了。再这么下去，这行动科，恐怕都要成他一个人的天下了。”
郑耀先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上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可是，他能怎么办？
“全体静默，等待整合。”
上级的命令，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把他牢牢地锁住了。他现在就像一只被剪了线的风筝，空有飞翔的本领，却只能在地上趴着，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天上肆意翱翔。
他不能动日本人，因为那是组织未来的战略目标。
他更不能动张麟，因为在上级眼里，张麟是“自己人”，是需要团结的对象。尽管这个“自己人”在他看来，比敌人还危险。
这种憋屈，快要把他逼疯了。
“队长，要不……我们跟上面反映一下？”赵简之试探着问，“这张麟的路数太野了，谁知道他屁股底下干不干净。我们去查查他，说不定能抓到什么把柄。”
“查他？”郑耀耀先瞥了赵简之一眼，“用什么理由？处座现在正把他当宝贝，我们去查他，不是明摆着跟处座过不去吗？再说了，你以为他没防着我们？”
以张麟表现出的心机和手段，他既然敢这么高调，就一定把自己的尾巴都处理干净了。现在去查他，非但查不出什么，反而会暴露自己的敌意，落了下乘。
不行，不能这么硬来。
郑耀先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
他不能主动出击，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能做。
上级不是让他“学习”吗？
好，那他就“学习”一下。
他要像一个影子一样，附在张麟的案子上。他要亲眼看看，这个张麟，到底想把“黑鸦案”引向何方。他要弄清楚，张麟到底是运气好，还是背后有更高明的指点。
他就不信，一个人演戏能永远不露出破绽。只要张麟露出一点马脚，他就会像秃鹫一样扑上去，将他撕得粉碎。
“简之。”郑耀先掐灭了烟头，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锐利。
“队长，您吩咐！”赵简之精神一振。
“从今天起，你挑几个队里最机灵的弟兄，给我二十四小时盯着三队。”
“盯着三队？”赵简之愣了一下。
“对。”郑耀先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峭的笑意，“不是监视，是‘学习’。处座不是让我们学习吗？那我们就贴近了学，看看张队长是怎么指挥办案的。他们去哪，我们就跟到哪。他们查什么，我们就看什么。”
赵简之瞬间明白了郑耀先的意思。
这哪里是学习，这分明是贴身紧逼，是另一种形式的监视！
明面上，他们是在执行处座的命令，学习先进。暗地里，三队的一举一动，都将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张麟要是想在案子里做什么手脚，或者想把功劳独吞，就得先问问他们答不答应。
“高！队长，这招实在是高！”赵简之恍然大悟，脸上露出了钦佩的神色，“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他们察觉不到。”
“不，要让他们察觉到。”郑耀先却摇了摇头。
“啊？”赵简之又蒙了。
“就是要让张麟知道，我们在‘学习’他。”郑耀先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我要看看他的反应。如果他坦坦荡荡，说明他心里没鬼。如果他想方设法地甩开我们，或者对我们遮遮掩掩，那才说明，这个案子，或者他这个人，有大问题。”
这既是一种施压，也是一种试探。
他要用这种方式，逼张麟露出他的底牌。
“我明白了！”赵简之重重地点了点头，“队长您放心，这出‘学习’的大戏，我保证给您安排得明明白白！”
看着赵简之领命而去，郑耀先重新靠回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陆医生那张严肃的脸，和那个神秘的“博士”。
他不知道组织为什么要进行这次“整合”，也不知道这个“博士”到底是谁。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被动地等下去了。
既然组织不让他飞，那他就换一种方式，在地上潜行。
他这只“风筝”，就算断了线，也绝不会任人摆布。
张麟，你最好别让我抓到把柄。
否则，我一定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风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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