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戴老板的敲山震虎
郑耀先看着张麟，久久没有说话。他终于明白了张麟的全盘计划。
从一开始，张麟的目标就不是抓住“杜鹃”，而是利用“杜鹃”的死，来引出“老师”。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英雄”来吸引敌人的火力，同时，他自己则需要彻底隐于幕后，成为一个不存在的影子。
而他郑耀先，就是那个被选中的“英雄”和“靶子”。
这个计划，对他来说，意味着无上的荣耀，也意味着无尽的危险。他将成为整个军情处的焦点，也会成为日本间谍组织不共戴天的死敌。从今往后，他走的每一步，都可能踩在刀尖上。
“我还有的选吗？”郑耀先苦笑了一下。
“没有。”张麟的回答很干脆，“从你答应跟我合作，走进那间茶馆开始，你就已经在这盘棋里了。现在，你只是从一颗普通的棋子，升级成了一颗最重要的‘帅’而已。”
郑耀先深吸一口气，将那把匕首插进自己的靴筒里。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刚才那种颓然和迷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那股熟悉的，属于“鬼子六”的桀骜和锐气。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既然要唱戏，那咱们就把这场戏唱大了。明天一早，我亲自去跟处座汇报。”
“还有一份报告。”张麟指了指桌上那份写着“黑帮火并”的报告，“这个，需要你的人去处理。赵副队长已经去找合适的案子了，你得派人，把钱斌的死，跟那个案子‘联系’起来。做得要像，不能让下面的人看出破绽。这份报告，是给处里普通人看的，也是我们安全撤退的障眼法。”
郑耀-先点了点头：“我明白。一份真报告，给处座一个人看。一份假报告，给所有人看。一个死去的钱斌，两种不同的死法。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拿起那份假报告，转身向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张麟。
“张麟，我记住你了。”他说，“以后，别再算计我。有事，摊开来说。”
“合作愉快，郑队长。”张麟微笑着回答。
郑耀先没有再说话，拉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张麟一个人。他脸上的笑容慢慢敛去，重新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
他知道，郑耀先这只桀骜不驯的猛虎，已经被他暂时套上了笼头。但猛虎终究是猛虎，随时都可能反噬。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下属，而是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甚至在关键时刻能为他挡子弹的盟友。
今天这场局，既是杀招，也是考验。考验了郑耀生的能力，也考验了他的胆魄。
结果，还算满意。
现在，棋盘已经摆好，棋子也已就位。一枚是光芒万丈的“帅”，一枚是隐于黑暗的“卒”。
接下来，就看那个藏在幕后的“老师”，会怎么走了。
张麟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很期待。
第二天一早，军情调查处总部，处长办公室。
戴笠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拿着一支派克金笔，正在批阅文件。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喜怒。办公室里只听得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郑耀先和张麟并排站在办公桌前，两人都穿着笔挺的军装，神情肃穆。
“报告处座。”郑耀先上前一步，将一份文件双手呈上，“关于昨晚‘引蛇出洞’行动的详细报告，请您过目。”
戴笠没有立刻接，甚至没有抬头。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处理着手头的文件，足足过了一分多钟，才将笔放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
“耀先啊，”他呷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听说，你们昨晚搞出的动静，不小啊。”
郑耀先心里一凛，知道处座这是在敲打他。昨晚夫子庙的行动，虽然对外封锁了消息，但这么大的动静，绝对瞒不过这位军情处之主的眼睛。
“是属下办事不力，惊扰了处座，请处座责罚。”郑耀先立刻低头认错。
“责罚？”戴笠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旁边的张麟，“张麟，你来说说，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下面的人说，机要室的钱斌，死了？”
这个问题，问得极有水平。他没有问郑耀先，而是直接问了张麟这个“外围总指挥”。
张麟上前一步，表情平静地回答：“报告处座，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按照原定计划，由郑队长假扮联络员与‘杜鹃’接头。接头对象，正是机要室主任钱斌。”
“在接头过程中，郑队长发现钱斌言语间破绽百出，并且在试探他。于是郑队长将计就计，反向施压，最终成功识破了钱斌的间谍身份。”
“钱斌见身份败露，企图拔枪顽抗，被郑队长当场制服。但他生性狡猾，在被制服前，启动了藏在身上的炸弹，企图与郑队长同归于尽。危急关头，郑队长果断出手，将其击毙，才避免了更大的伤亡。”
张麟的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铿锵有力，完全就是昨天他们在办公室里商量好的那个版本。
戴笠听完，不置可否，他拿起郑耀先呈上的那份报告，仔细地看了起来。报告写得很详细，将整个“搏斗”和“击毙”的过程，描述得惊心动魄，把郑耀先塑造成了一个智勇双全的孤胆英雄。
戴笠看得非常慢，一个字一个字地看，期间还时不时地停下来，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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