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虎贲军”直命于王

更让人惊骇的还在后面。

百善举着铜鹤，忽然手腕轻旋，那三百斤的重物竟在他掌心滴溜溜转了半圈，带起一阵风，吹得殿角的烛火歪歪斜斜。转罢，他竟将铜鹤往空中轻轻一抛——

“呼！”

青铜鹤划过一道弧线，足有丈高，阴影在地上投出巨大的晃动。赢傒下意识拔刀，却见百善早抬左臂，稳稳将落下来的铜鹤托在掌心，跟接住个绣球似的轻松。

“抛、抛起来了？”有侍卫牙齿打颤，握着长戟的手都在发抖。那可是能砸塌半间屋的分量，他竟像玩石子般抛来抛去！

百善左手托着铜鹤，忽然又往上一送，这回落得稍远些，他却不慌不忙，侧身半步，右手如闪电般探出，在铜鹤即将落地的瞬间稳稳接住，还顺势掂了掂，仿佛在掂量轻重。

“够了！”秦孝文王忽然朗声道，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激荡，“放下吧！”

百善这才收了力气，右手一松，铜鹤“咚”地落回基座，震得地砖都颤了颤，却丝毫不差，正好归回原位，仿佛方才那番惊世骇俗的举动从未发生过。

“九百斤……九百斤啊！”秦孝文王指尖重重叩在御座扶手上，玉圭与紫檀木相击的脆响里，竟带着几分颤音，

“昭襄王在位时，曾命人铸造十二金人镇函谷关，那时寡人便想，天下怎会有这般重器？今日见了你，才知人力竟能胜金石！”

他忽然扬声道：“传寡人旨意——”

殿内侍立的谒者连忙躬身：“臣在。”

“百善听封！”秦孝文王的声音陡然洪亮，震得梁上积尘又落了些，

“赏黄金百镒、良马十匹，增良田至三百亩，锦缎五十匹！”

赢傒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色。三百亩良田已是大夫级别才能享有的俸禄，更遑论百镒黄金。

寻常军侯一年的俸禄也不过二十镒。

“赐‘断水’剑外，另赏玄甲一副，准予佩剑上殿！”

说着，秦孝文王目光扫过阶下众人，语气陡然郑重：

“蓝田大营什长之职太屈才了。传旨，授百善为‘五百主’，自蓝田大营锐士中择五百人编为‘虎贲营’，归其专管专训！”

他顿了顿，特意加重语气：

“此五百人，唯百善之令是从，唯王令御旨可调。便是国尉、将军府遣使，若无百善手令或寡人符节，一概不得调动一兵一卒！”

这话一出，殿内震惊赏赐的同时心思也变得活跃起来，这五百人是给百善的私兵也给嬴政送去了利刃。

而秦孝文王此举，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像百善这般人物，要么弃之不用，要么便须委以重任，方能收其心、用其力。

闻言百善深深俯身，额头几乎触到青砖，声音掷地有声：

“臣百善，谢大王隆恩！”

“大王以国士待臣，臣必以死报之！此生唯公子政马首是瞻，唯大秦疆土是念！”

“这虎贲营五百锐士，既蒙大王信托，臣必日日操练，令其成为锐不可当的虎狼之师！”

“他日剑指六国，臣愿为先锋，率虎贲踏平邯郸，饮马黄河！终有一日，必让大秦铁骑踏遍天下，使四海归一，宇内臣服，不负大王今日之赐！”

秦孝文王抚掌大笑，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流转，映得满殿生辉：“好一个踏平六国！四海归一！寡人等着那一日！”

......

出了章台宫之后，嬴政扶着赵姬走在头里，异人落后半步，正与百善并肩。

“百善小兄弟，”异人忽然开口，他侧身看向身旁少年，朝服下摆扫过地上的光影，“方才殿上那句‘誓死效忠政儿’，子楚……心领了。”

百善握着那柄“断水”剑，剑鞘上的冷光映得他眉骨分明，闻言连忙停下脚步，躬身道：

“太子殿下言重了。小人与公子十年患难，这份情分，本就该以命相护。”

异人闻言，眼中暖意更甚，伸手虚扶了百善一把：“起来说话。你与政儿的情分，不是一句‘该当’能说得尽的。邯郸十年，政儿身边能有你这样的人护着，是他的福气，也是我的慰藉。”

他望着远处宫墙下投来的炽烈日光，话锋一转：“如今你虽蒙王上恩准，可在宫外有了良田住处，但初来咸阳，想必还没个稳妥的落脚处。东宫虽不比王宫阔绰，却也清净，而且离政儿的近，你们平日里也能常常见面。”

说到这里，他看向百善，语气恳切：“若不嫌弃，便搬去东宫住下吧。一来能就近照应政儿，二来……你刚入军伍，往后操练间隙，也能有个舒心的地方歇脚。”

嬴政听见身后的对话，扶着赵姬的手微微一顿，转头时正撞见异人望向百善的恳切目光。他松开赵姬的手臂，快步走回两步，立在百善身侧：“百善，父亲这话，也是我的意思。”

“殿下厚爱，小人正有此意！只是怕叨扰东宫清净，不敢贸然开口。”他正愁不知怎么开口呢，虽然住哪都一样，但是离嬴政近一些，行事自然会方便一些。

赵姬在一旁听着，脸上漾开温和的笑意：“百善你这孩子，在邯郸时替他挡过不少拳脚，如今到了咸阳，东宫本就该是你的家，哪有什么叨扰的道理。”

百善闻言，忙又躬身行礼：“谢太子妃体恤！”

一行人说着话，穿过朱红宫墙，日光透过廊檐的雕花漏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赵姬素色的裙裾上，倒添了几分暖意。

赵姬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并肩而行的嬴政与百善，眼角的风霜仿佛被这宫墙内的安宁熨帖了些，十年邯郸的寒夜，此刻倒像是一场遥远的梦。

穿过几重宫苑，东宫飞檐已在青灰色天际线下显露出轮廓。

朱漆大门外，两名内侍垂首侍立，见一行人走近，忙躬身行礼。

刚踏入庭院，廊下便有位身着暗纹锦袍的中年男子转过身来。

他脸上堆着得体的笑，眼角细纹里藏着精明，却被温和神情掩去大半。

“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公子政！”

异人见是吕不韦，笑着抬手虚扶：“吕先生久候了。”

吕不韦起身时，目光先落在赵姬身上，笑意淡了几分，添了些恳切：

“太子妃，当年邯郸一别，仓促间未能周全，累及夫人与公子颠沛数载，不韦心中始终有愧。那时太子正处生死一线，不韦实在别无他法，才敢铤而走险。如今总算盼得全家团聚，往日种种不周，还望夫人恕罪。”

赵姬抬眼望他，眸中掠过一丝极淡的复杂，随即被温煦笑意掩住，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倒像蒙着层邯郸深秋的薄雾。

“吕先生言重了。”

她声音不高，带着女子特有的柔婉，却透着历经世事的平静，

“当年邯郸城破在即，太子能脱身已是天幸，先生护他归秦，便是我母子的救命恩人。”

“乱世之中，各人有各人的难处，哪有什么周全不周全的？我与政儿能活到今日，能见着太子，能见着咸阳的天日，已是上天垂怜，先生又何罪之有？”

看着两人对话的态度，以及赵姬的微表情，百善一时间也弄不清楚赵姬与吕不韦的真实关系了，正常情况如果他是秦国王室后代，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的上一个已经失身的女子。

虽然《史记》记载是吕不韦的妾，但历史永远是胜利者书写，有些刻意丑化嬴政也不是没有可能。

“夫人深明大义，不韦汗颜。”吕不韦转开话题，目光落在嬴政身上，“公子政如今气度不凡，将来必成大器，也不枉夫人十年含辛茹苦。”

吕不韦此言一出瞬间给纠结中的百善一片清明。

想那么多干啥，眼前的嬴政，才是那个要劈开乱世、定鼎天下的人，自己护着他便够了，其余的纠葛，交给那些爱吃瓜的人深扒吧。

异人见厅内气氛略有些凝滞，适时抚掌一笑，侧身拉过百善，对吕不韦道：

“吕先生，还未为你引荐。这位与政儿一起长的百善，方才在章台宫，可是让王上龙颜大悦的少年。”

吕不韦目光落在百善身上，发现对方虽为少年，但面对他的目光竟然充满着审视的味道，这让他一时搞不清谁是少年了，

“能得王上嘉许，想必是位有大才的少年，幸会幸会，在下吕不韦！”

对吕不韦本人，百善并无恶感。此人虽最终被权欲迷眼，但其出众能力毋庸置疑。所以他也是郑重还礼：

“百善见过不韦先生。”

异人笑着拍了拍百善的肩，对吕不韦道，

“先生有所不知，百善天生神力，一人横扫二十名精锐甲士，被大王评价为'人力胜金石'的少年。”

“如今百善年龄虽小，但已经是五百主，并且是独立于各个大营的'虎贲军'，除此之外虎贲军直命于王，任何人没有王令，不可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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