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小心机:批判合纵
第三天午时,百善持木牌准时来到毛府。
文会在毛府宽敞的庭院中举行。
数十名学子身着各色长袍,依序跪坐于铺地的席子上,面前是低矮的木案,上面摆放着酒具和果品。
毛遂身着深色官服,坐于主位高阶之上,目光沉稳,缓缓扫过下方众人。
李管事立于毛遂身侧半步位置,高声道:
“今日文会,议题有二。其一,论山东六国合纵抗秦之利弊与可行之策。其二,赋诗一首,需蕴含报效家国之志。请诸位各抒己见。”
学子们顿时活跃起来,按照座位次序,纷纷起身陈述己见。
有人引述《战国策》中苏秦旧事,强调合纵乃六国生存之道
有人分析当前局势,认为唯有联合方能遏制强秦东出
也有人提出合纵需有强国主导,暗示赵国当仁不让。
言辞或激烈,或委婉,庭院内一时充满慷慨之音。
毛遂大多时候只是静静聆听,手指偶尔轻叩案几,未对任何人的言论明确表态。
轮到百善时,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先向毛遂方向微施一礼,然后开口,
“合纵之策,其形易聚,其神易散。如同以绳系卵,看似一体,实则稍受外力,便崩分离析。”
“六国地缘相接,然利害并非始终一致。今日秦攻赵,则韩魏惧而援赵。”
“明日若秦赂韩魏以城池,或转攻他国,则联盟内部必生嫌隙。纵观过往合纵,胜少败多,非策不佳,实人心难齐。赵国欲求存图强,依仗外援终非长久。”
“当务之急,在于内修政理,奖励耕战,积蓄仓廪;外强甲兵,据太行之地利,依漳水之天险,精练士卒,使民勇于公战。”
“如此,纵无合纵,秦亦不敢轻犯。若自身不强,纵得天下诸侯之助,亦如沙上筑塔,难以持久。”
开玩笑,合纵?
那万万不能让你们这样玩。
百善反正就是张嘴就来,能成最好,不能成算逑。
而他这种,带着批判合纵的意味。立刻引来数道不满的目光。
一名坐在前排的青衣学子猛地站起,指着百善呵斥:
“狂悖之言!阁下来自魏国,莫非是受了秦国游说,来此离间我三晋关系?若无合纵,昔日函谷关下六国联军之威何在?”
另一人也附和:“正是!单凭赵国一己之力,如何抗衡虎狼之秦?阁下轻视合纵,莫非是想看我赵国独力面对强秦兵锋?”
庭院内响起一片窃窃私语和指责之声。
毛遂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抬手虚压,制止了骚动。
他目光落在百善身上,带着审视:
“白瑾,你论合纵之弊,言之凿凿。那你认为,赵国当如何‘内修政理’,又如何‘外强甲兵’?具体施为,可有设想?” 他将问题引向更实际的层面。
百善见状,再次开口忽悠道:
“减田租,省徭役,使农夫安心于陇亩,则粮秣自足。”
“整肃军纪,明定赏罚,使士卒闻令而进,不避斧钺,则军力可强。”
“北连燕代,共御胡骑,确保边郡安稳;西……则可暂与强秦虚与委蛇,以议和之名,行缓兵之实,争取时日。”
“待国力充盈,兵精粮足,再图后计。”
毛遂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光芒,未置可否,只是淡淡道:
“且作诗吧。”
百善点头,离席走至庭院中央,仰头望了望天色,又环顾四周,仿佛在感受这座赵都的脉搏。
说人话就是在想怎么引用经典诗句,
“烽火照邯郸,心中自不安。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
雪暗凋旗画,风多杂鼓声。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随着百善话音落下,几乎所有人都面露震惊之色,先前指责百善的那几名学子更是惊的说不出话来。
显然,成功忽悠!
毛遂抚掌,打破了沉默。他脸上首次露出明显的赞许之色:
“好!好一个‘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气魄雄浑,掷地有声!白瑾,你此诗,绝非寻常游学士子所能为。告诉老夫,你可曾真正上过战场,执过干戈?”
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百善,似乎想穿透百善的伪装。
百善心中微凛,面上却保持镇定,拱手答道:
“大人明鉴。晚辈虽未正式从军,但此前随魏国使团北上,途经代郡、雁门时,恰遇匈奴小股游骑袭扰边邑,亲眼目睹我边军将士浴血搏杀,护卫百姓。那些场景,至今历历在目。故而对于沙场征伐,略有感触,让大人见笑了。”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代郡、雁门确是赵国北境,常年与匈奴摩擦,魏国使团路过遭遇战事也非奇闻。
毛遂盯着百善看了片刻,忽而朗声大笑,笑声在庭院中回荡:
“好!有此见识,有此胸怀,方是真才实学!今日文会,白瑾当为首选!李管事,取金十镒,赏白瑾!”
“诺!”李管事躬身应道,随即示意侍从端上一个木盘,上面整齐码放着十块黄澄澄的金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这赏赐可谓是颇为厚重,引得其他学子一阵羡慕的低呼。
百善坦然谢过,收下金饼,毕竟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文会又持续了片刻,其他学子继续发言赋诗,但经过百善那一番言论和诗句,后续便显得平淡无奇。
不久,毛遂宣布文会结束,学子们各自行礼告退。
百善正欲随众人离开,李管事快步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白先生请留步。大人请先生内堂一叙。”
百善心知重点来了,点头应道:“有劳李管事引路。”
跟随李管事穿过几道回廊,来到一处更为幽静雅致的室内。
此处应是毛遂的书房,四壁书架林立,堆满竹简帛书,毛遂已换下官服,穿着一件深色常袍,坐在一张宽大的书案之后,案上摊开着一卷地图。
“坐。”毛遂指了指书案对面的坐席。
百善依言坐下,姿态恭敬而不卑微。
李管事奉上茶水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室内只剩下两人。
毛遂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然后才放下茶杯,目光重新落在百善身上:
“白瑾,你并非池中之物。游学四方,增长见闻固然是好事,但大丈夫立于世,当有所作为。你可曾想过安定下来,寻一明主,施展抱负?”
百善迎上毛遂的目光,语气诚恳:
“晚辈确有此心,只是机缘未到,尚未遇到足以托付前程之主。”
毛遂微微一笑:“哦?那你觉得,老夫这毛府,可能容下你这尊大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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