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真正要试探的，是我
主屋内陈设简单，只有几件破旧家具。
尉迟非走到东墙边，蹲下身，撬开第三块地砖，将牛皮纸卷塞进下面的暗格，再将地砖复原。
做完这一切，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迅速离开。
他走后约一刻钟，另一道黑影出现在屋外。
来福按照芙清的指示，换上尉迟非常穿的锦袍，模仿着尉迟非走路的姿势，大摇大摆的从正门离开宅子，朝与尉迟非相反的方向走去。
护卫们远远看见，只当是尉迟非去而复返，并未起疑。
而暗处监视的几双眼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
就在这一片混乱中，芙清和魏林带领的两名天楼高手，从宅子西侧一处隐蔽的矮墙翻入。
“半刻钟，动作要快。”
魏林点头，三人如狸猫般潜入主屋。
找到暗格，取出牛皮纸卷，再放入另一份外观一模一样的纸卷。
“撤。”芙清将真图纸贴身收好。
四人原路返回，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夜色中。
与此同时，来福已经绕了一圈，回到空宅附近的一条小巷。
他将锦袍脱下，塞进准备好的包袱，换上自己的粗布衣裳，匆匆离去。
……
东院书房。
尉迟晟展开芙清带回来的图纸，仔细查看。
“这是宴席的座次图和护卫布防？”他挑眉。
芙清点头：“铁拳已经核对过，这份是真的，但尉迟诤在上面做了一些微调，如将大单于的座位向后挪了三尺，在几处关键位置增加了暗哨。”
尉迟晟眼中闪过赞许：“尉迟诤倒是有几分谨慎，那我们准备的那份假的呢？”
“已经放进去了。”芙清道，“按照王爷的吩咐，假图纸上的座次完全打乱，护卫布防也有多处漏洞，漠北人若按此图行动，必定落入陷阱。”
“很好，接下来，就等鱼儿上钩了。”尉迟晟满意的点头。
他顿了顿，看向芙清：“此次你做得很好，不仅完成了任务，还顺手挖出了来福这条线，此人以后或许还有用。”
“奴婢只是顺势而为。”芙清垂首，“来福贪财，又胆小，控制起来不难，而且他在尉迟非身边多年，知道不少秘密，想来定能为王爷所用。”
尉迟晟微微颔首，话锋一转：“漠北人拿到假图纸后，定然会有所行动，你猜，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刺杀或制造混乱，那么最可能动手的时间，就是宴席当天，但……”芙清沉吟片刻，“但奴婢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阿古达木不惜花费五万两黄金，只为盗取座次图和护卫布防，这个代价未免太大，而且，他特意强调要真图，说明他们对尉迟诤的谨慎有所预料，知道真图可能被改动。”
尉迟晟眼中闪过一抹欣赏：“继续说。”
“所以，奴婢怀疑，他们要图纸，或许不是为了在宴席上动手，而是为了验证另一件事。”她抬头，与尉迟晟四目相对，“尉迟景父子，是否真的有能力渗透到朝廷的核心机密之中，如果他们能拿到真图，说明尉迟诤在礼部的势力已经足够深厚，值得他们进一步合作，如果拿不到，那尉迟景父子，或许就只是一颗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
尉迟晟笑了：“你果然看得很透。”
“漠北人想要的，从来不是一次刺杀的成功，而是中原内乱，边疆空虚的时机，尉迟景父子若能助他们打开国门，他们自然乐意合作，若不能，那他们也不介意换一个合作对象。”
芙清心头一动，“王爷是说……”
尉迟晟合上图纸，指节在案几上轻叩两声，声音低沉而笃定：
“他们真正要试探的，是我。”
书房内烛火一跳，映出芙清眼中一闪而过的了然。
“王爷的意思是，阿古达木已经怀疑，尉迟诤的势力实则受您钳制，甚至他手中的机密，也根本就是您有意放出？”芙清迅速理清思路，“此次盗图，实则是想验证两件事，一是尉迟诤是否真有独立于您之外的情报网；二，若图纸有诈，那背后布局之人，必然就是王爷您。”
“不错。”尉迟晟眼中锋芒尽显，“尉迟诤在礼部安插人手，自以为隐秘，实则早在我掌控之中，阿古达木生性多疑，他肯花重金，要的不是图纸本身，而是图纸的背后是否可靠。”
“漠北王庭内部，主战派与主和派争斗已久，阿古达木是鹰派代表人物，但他也需要确凿的证据，向王庭证明与尉迟景父子合作的风险与收益，若此次他能证实尉迟景父子连一份真图都保不住，那么主和派便能借机发难，他不仅要损失黄金，更可能失去在王庭的话语权。”
芙清恍然大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不愧是王爷。”
“你不必来恭维本王，切记，做好你的本分。”尉迟晟偏头看她，正好看到她发上的落叶。
他的目光在她发间停留片刻，并未多言，只抬手，指尖掠过她鬓边，将那枚不知何时沾上的枯叶轻轻摘了下来。
动作随意，却让芙清呼吸一滞，僵在原地。
他将枯叶置于掌心，语气如常：“秋深了，行事更需谨慎，驿馆之事虽了，西院不会善罢甘休，薛芷那边，我会加派人手，你不必过于忧心。”
他顿了顿，转身将枯叶投入香炉，灰烬明灭。
“多谢王爷。”芙清又是一礼。
她并未转身离开，欲言又止，思忖许久，终于开口：“王爷，眼看着官员考核便该出成绩了，您难道不该运作一番，提拔提拔自己的心腹？”
尉迟晟闻言，手中朱笔一顿，墨迹在奏折上洇开一小团。
他抬眸，看向芙清的目光带着一丝深究。
“哦？你倒是替本王操起这份心了。”他放下笔，身体微微后靠，审视着她，“说说看，你所谓的运作是何意？又为何，偏偏是这个时候提？你都知道些什么？”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书房内的空气陡然凝重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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