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手伸得太长了
四目相对。
芙清察觉到他眸中的审视，浑身战栗，双腿一软，立时跪下，颤抖着声音开口：“王爷恕罪。”
她这才再次认识到，眼前的男人分明还是那个阴晴不定的大奸臣。
可即便她没有从西院那边拓印出官员考核之事，也仍旧记得，约莫就是这几日，官员考核出了岔子，无论是朝堂还是坊间都在骂尉迟晟是个任人唯亲，肆意敛财，左右官员考核的大奸臣，他甚至还为此杀了几个叫嚷的最凶的人。
怎么如今半点动静都没有？
“奴婢只是想着，官员考核事关官员升迁，若是能让王爷的心腹大臣更上一层，对王爷自然会有帮衬。”她将头垂得更低，颤颤巍巍开口，“奴婢拙见，王爷恕罪。”
上头迟迟都没有声音传来。
好一会儿的功夫，就在芙清沉不住气的时候，突然传来尉迟晟低低的笑声。
随即，便是恼怒的声音：“你这手伸得倒是长——”
“本王倒想知道，你是从何处伸的手？是西院那些人等不起了，还是你自己生了不该有的心思？”
芙清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触到冰凉的地面。
“奴婢不敢！”她立刻否认，声音因恐惧而发紧，“奴婢只是偶听下人议论，说此次考核涉及人员甚广，想着王爷或许需要提前布局，绝无探查之意，更不敢有丝毫僭越之心！王爷明鉴！”
尉迟晟冷笑一声：“东院的下人，何时变得这般关心朝堂之事了？芙清，你当本王是傻子，还是觉得，本王对你太过纵容，让你忘了自己的本分？”
他并未提高音量，但那平静下蕴含的威压，却比疾言厉色更让人胆寒。
芙清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伏在地上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确实存了提醒的心思，却忘了眼前这人最忌讳的便是旁人窥探他的棋局，干涉他的决断。
是她，操之过急了。
“奴婢知错！奴婢妄言，请王爷责罚！”
她不敢再辩，唯有认错。
尉迟晟迟迟都没有开口，半晌又轻笑一声。
那笑声里却无半分暖意。
“起来吧，跪着做什么，显得本王苛待了你似的。”
芙清不敢动。
“怎么，还要本王亲自扶你？”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听得这话，芙清这才艰难的撑起身子，跪直了，却依旧不敢抬头。
尉迟晟命令道：“抬起头来。”
芙清缓缓抬起脸，面色苍白，眼神里残留着未散的惊惧，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湿意。
尉迟晟看着她这副模样，眉头几不可察的蹙了一下，随即又舒展开，只是目光依旧锐利如刀。
“你很怕本王？”他问。
芙清喉咙发干，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斟酌着用词，应道：“奴婢不过是敬畏王爷。”
“敬畏？”尉迟晟咀嚼着这两个字，忽然道，“那你告诉本王，除了偶听议论，你还知道些什么？关于这次考核，关于尉迟诤？”
他果然将她的提醒与西院联系了起来。
芙清不觉咽了口唾沫，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奴婢确实听到一些风声，说大爷近来与几位负责考核评定的官员走动频繁，尤其是吏部的王侍郎和都察院的孙御史，奴婢还听说，西院似乎备下了一份厚礼，准备在考核结果公布后，送往这几位的府上。”
她说的这些，部分是前世记忆，部分是近来让秋菊等人暗中留意搜集的零碎信息，真真假假，掺在一起。
“厚礼？什么样的厚礼？”尉迟晟眸光微凝。
芙清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奴婢不知，但听闻价值不菲，似乎还涉及一些古玩字画，来历不明的之物。”
尉迟晟沉默了片刻，半晌开口：“你倒是有心，不过，朝堂之事，不是你该掺和的，做好你分内的事，至于旁的，要是再敢多事，本王不介意将人打发回去。”
“是，奴婢谨记。”芙清连忙应下，心头稍稍一松。
尉迟晟话锋一转，目光再次落到她脸上，带着审视：“还有，你似乎对尉迟诤的动向格外留意？”
“奴婢既已选择东院，与西院便是对立，知己知彼，方能不殆，留意他们的动向，是奴婢的本分，也是为了更好地为王爷效力。”
芙清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翻涌的恨意。
尉迟晟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芙清几乎以为他又要发难时，他才缓缓移开视线。
“记住你的话。”他挥了挥手，让人退下。
芙清如蒙大赦，躬身退出了书房。
直到走出很远，夜风拂面，她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凉，里衣已被冷汗湿透。
她扶着廊柱，深深吸了几口冰冷的空气。
……
东院偏厢，烛火摇曳。
芙清刚松了口气，薛夫人便端着一碗安神汤走了进来。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桌上，却没像往常那样催促芙清喝下，只是坐在一旁，忧心忡忡的看着她：“芙儿，你和芷儿这些日子，是不是太冒险了？”
“娘，你别担心，芷儿在驿馆很安全，王爷也派了人暗中保护，我如今回来了，你便更不用担心了，再说了，我做的都是分内之事，不会有事的。”芙清接过汤碗，热气氤氲着她的眉眼。
薛夫人声音微微发颤：“分内之事？是什么分内之事，需要你去窃图换图，需要你夜探空宅，甚至卷入朝堂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争斗里去？”
“芙儿，听娘一句劝，收手吧。”
“薛家的冤屈，咱们不查了，好不好？平平安安活着，比什么都强，娘就剩下你们姐弟三人了，要是你们出事，娘真的没法活了。”
芙清心头一震，放下汤碗，反握住母亲的手：“娘，你怎么突然说这种话？爹爹蒙冤惨死，薛家全族被贬，这仇这冤，我们怎能不报？眼看李修先生给了线索，王爷也默许我查探，正是曙光在前的时候，怎么能半途而废？”
她看着薛夫人躲闪的眼神，一个不祥的预感骤然升起。
“娘，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她的声音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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