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狡诈吴长白(一)

他要的，是底层士卒最直接的感激与效忠。

于是，在几个选定的吉日，汴梁城外开阔的校场上，举行了数场规模浩大的“亲饷”仪式。

皇帝朱寿身着戎装，亲临现场，监督发放过程。

令人瞩目的是，他并未经由刘泽清、左梦庚、吴长白等总兵、指挥使，而是命令户部和兵部官吏，在亲军护卫下，按照花名册，将核定好的饷银，直接发放到每一营、每一都、乃至每一队的“伍长”手中！

并当场宣布，由伍长即刻分发给麾下五名士兵，不得克扣延误！

阳光下，白花花的银两、串串的铜钱，当着数万将士的面，从官仓取出，经过清点，直接递到了最基层的军官手中，再由他们分发到每一个眼巴巴望着的士兵手里。

整个过程公开透明，充满了震撼人心的仪式感。

“万岁！陛下万岁！”

“陛下圣明！吾皇万岁！”

当沉甸甸的饷银实实在在落入怀中时，许多士兵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银钱，发自内心地向着点将台上那年轻的皇帝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以往，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干脆、如此丰厚的军饷？

又何曾见过皇帝亲自为他们主持发放？

这一刻，什么总兵、指挥使，都被抛到了脑后，他们只认得给他们发饷的皇帝陛下！

再加上朱寿自临清以来连战连捷的威望，屯驻在汴梁的绝大多数边军和镇兵，军心瞬间被收拢，对皇帝的忠诚与敬佩达到了顶点。

与底层士卒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部分高级将领心中的寒意与不满。

左梦庚在其驻地的私宅内设下酒宴，受邀前来的有刘泽清、李国英、上官云中三位中原军镇将领，以及海山关的吴长白、蓟州的祖泽达、平州的元克明三位边军将领。

酒过三巡，气氛便不再融洽。

几杯黄汤下肚，连日来积压的怨气便开始冒头。

刘泽清将酒杯重重一顿，冷笑道：“陛下这是信不过咱们这些老家伙啊！军饷直接发到伍长手里？嘿，自古以来，哪有这般规矩？这是要直接把咱们架空！”

左梦庚脸色阴沉，接口道：“何止是军饷？如今新军势大，陛下眼中只怕早已没有我等的位置。临清之战后，赵宏殷身死，其部被吞并；上官和李兄也被削去部分兵马……照此下去，你我手中这点本钱，还能保住几时？”

李国英和上官云中想起前番被皇帝严厉申斥、削兵权的情景，更是感同身受，连连附和，言语间充满了牢骚与不安。

蓟州总兵祖泽达年纪较长，借着酒意愤然道：“咱们在边关吃沙子、流血拼命的时候，他朱家皇帝还在宫里享福呢！如今倒好，用这点银钱就来收买军心，把咱们这些老臣置于何地？！”

平州总兵元克明也哼了一声：“可不是？如今这汴梁，是陛下的汴梁，是新军的汴梁，可不是咱们的汴梁了。再这么下去，只怕哪天一道旨意下来，咱们就得乖乖交出兵权，回老家种田去了！”

几人越说越激动，酒意上涌，话语也越来越放肆，甚至有人隐晦地提及，若是陛下步步紧逼，难道我等就只能坐以待毙？

虽未明言，但那点不甘人下、甚至起了别样心思的苗头，已在酒气中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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