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棋局未落先见血,谁把龙袍撕作幡
晨光未至,天色灰蒙如纸。
应竹君站在【演武场】中央,碎裂的傀儡残骸散落四周,尘烟尚未落定。
她指尖微颤,掌心渗出冷汗,额角泛起一层薄湿——方才那一剑意横扫,几乎抽空识海之力。
但真正令她心神剧震的,并非修行之耗,而是天机阁中浮现的那幅画面:紫禁城火起,明黄身影坠楼,龙袍翻飞如幡,撕裂长夜。
那是帝王之死。
她闭了闭眼,呼吸缓缓压下心头惊涛。
前世七皇子登基之夜血洗应府,她曾以为那是命运的终点。
可如今重生归来,步步筹谋,竟在仙府进阶之后,窥见了另一场更为凶险的风暴——这一次,不是她一人之生死,而是整个大虞江山将倾于无声之间。
“不能再等了。”她低语,声音轻得像风掠过枯叶。
玉佩微烫,贴在胸口,仿佛母亲残存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她不再犹豫,当即退出仙府,身形一晃,已立于院中回廊之下。
晨雾弥漫,青石板上凝着寒露,远处尚有零星灯火未熄。
“小满。”她唤道。
窗扉轻启,少女披衣而出,双眸清明,手中紧握画册。
她不会说话,却能以笔代声,记千人面容,绘万般细节。
应竹君将一枚黑玉令牌递去:“去找封意羡,就说……‘灯要灭了,该点新烛’。”
小满瞳孔微缩,迅速点头,转身隐入巷陌。
与此同时,她又命暗卫传讯沈明远与谢无咎——三人皆是她亲手布下的棋子,如今已是信得过的臂膀。
一个时辰后,密室之内,烛火幽然。
沈明远最先赶到,书生模样,眉宇间却透着少年人难得的沉稳。
“先生找我?”
她点头,目光扫过他,“你可知道,太子三日来请安皆被拒?”
沈明远一怔:“坊间确有传闻,但我以为……或是陛下龙体欠安。”
“不只是欠安。”她声音清冷,“是有人不让他见。”
门轴轻响,谢无咎悄然现身,白面具覆面,周身无息,如同鬼魅。
他手中递出一卷药笺:“太医院外围守卫森严,但我截下了昨夜送药小吏丢弃的残方。连续七日,每日辰时三刻,‘续命汤’送往勤政殿偏殿,剂量为常人十倍不止。”
室内骤静。
“吊命?”沈明远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吊命。”封意羡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众人回首,只见九王爷缓步而入,玄色长袍未带一丝褶皱,眸光却冷得如霜雪覆刃。
“是借命。用药物维持气息,让外人以为皇帝仍在理政——实则,他已经无法开口,甚至……早已昏迷。”
他的视线落在应竹君脸上:“你看到了什么?”
她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我看见皇帝坠楼,宫中大火,龙袍被撕作幡旗。”
封意羡瞳孔微缩,袖中手指悄然收紧。
“这不是预言,”她继续道,“这是未来三日内可能发生的变局。若无人阻止,太子将成替罪羊,七皇子趁势夺权,礼法崩坏,朝纲尽毁。”
她说完,抬手结印,识海开启,【观星台】之力流转而出。
空中浮现出一道虚影——皇宫上空,紫气自乾清宫断绝,如丝线崩裂;而东宫之上阴云聚而不散,黑雾缭绕,竟有一缕极细的气脉,蜿蜒连接七皇子府邸!
“他们要在东宫动手脚。”谢无咎低声道,语气森然,“栽赃太子谋逆,逼宫篡位,再以‘清君侧’之名登基。”
“好一招移花接木。”封意羡冷笑,“秘不发丧,操控遗诏,再让太子背负弑父之名……这一盘棋,下得狠,也下得毒。”
室内寂静如渊。
应竹君却忽然笑了,唇角微扬,眼底却没有半分暖意。
她望向窗外渐亮的天际,声音轻得像一句呢喃:
“既然他们想让太子背锅,那就……让他们自己背上更重的东西。”
她转身,执笔蘸墨,在纸上疾书数行,随即合拢信笺,交予沈明远:“你立刻去见欧阳先生,就说春寒未退,百官请陛下降辇太极殿,受贺问安。若是不应……”
她顿了顿,眸光如刀锋划过寒潭。
“便是有异。”晨光初破云层,太极殿前百官肃立,朱红宫墙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卷。
风过处,铜铃轻响,却压不住朝堂之上那股凝滞如铅的死寂。
应竹君立于文官序列第三位,素色官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指尖微蜷,藏于袖中微微发烫——那是【观星台】仍在运转的征兆。
她闭目一瞬,识海之中,天机流转:紫气断绝之象未改,乾清宫上空仍是一片死灰;而眼前这位“陛下”,命线黯淡扭曲,如枯藤缠绕,脉动迟缓紊乱,呼吸之间竟比真帝慢了整整三息。
不是人,是傀儡。
她缓缓睁开眼,眸光如冰刃划过殿心。
那位“皇帝”扶柱而行,脚步虚浮,每一步都似踩在刀尖之上。
他开口说话时声音干涩沙哑,像是从地底深处挤出:“朕……尚康健,诸卿免礼。”
百官叩首,山呼万岁。
唯有应竹君未曾跪下,只垂首敛目,唇角却悄然扬起一丝极淡的弧度。
——你们以为换一张脸,就能瞒天过海?
她不动声色地抬手,以袍袖掩面轻咳两声,借势将一道极细的传音符捏碎于掌心。
下一瞬,一道无形波动掠出,直奔宫墙之外某处暗巷。
与此同时,封意羡立于武官末列,玄袍无风自动。
他目光冷峻,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禁军布防,随即微微颔首——这是给她的回应。
暗龙卫已悄然接管九门,宫中所有对外信道皆被截断,连一只飞鸟也难逃耳目。
只待她一声令下,便可瓮中捉鳖。
朝会继续,礼仪如常。
欧阳先生率三老尚书联名上奏,请陛下亲授春典、御笔批红,以安天下之心。
七皇子面色阴沉,几次欲言又止,终归按捺不动。
太子则满脸忧惧,频频望向那位“父皇”,眼中尽是疑虑与悲恸。
应竹君静静看着这一切,心中已有定论。
这出戏,演得太急了。
真正的帝王即便病重,气息也不会如此割裂——肺腑之间毫无龙威残留,经络运行全靠外力维系,分明是有人以秘药强行吊起一具躯壳,再用易容或替身之术欺瞒群臣。
而那所谓的“续命汤”,绝非救命良方,而是操控生死的毒饵。
她忽然觉得一阵寒意自脊背升起。
前世她为七皇子筹谋夺嫡,助他铲除异己,却从未深究宫廷医案。
如今回望,那些看似合理的“龙体欠安”、“静养避风”,背后竟早已埋下篡权的伏笔。
他们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预谋,步步为营,连皇帝的最后一口气都要算计进去。
可笑的是,当年她还曾为此惋惜流泪。
如今,她不会再让任何人用谎言编织命运。
退朝钟响,百官鱼贯而出。
她缓步踱至殿外汉白玉阶,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回头望去,却是沈明远疾步追来,神色凝重。
“先生,”他低声唤道,“欧阳大人说,陛下今日所言,句句出自《贞观政要》旧诏,一字不差——可那是二十年前先帝训诫太子的篇章。”
应竹君眸光一凛。
记忆复现——方才那“皇帝”说话时,语调平板无波,如同背书,毫无情绪起伏。
原来不止是身体被控,连意识也被剥离,仅余一口机械吐纳的空壳!
她指尖微颤,并非因病弱,而是怒极。
这不是欺君,这是亵神。
“去查。”她声音极轻,却字字如钉,“御膳房近七日进出人员名单,尤其是负责煎药的小太监。我要知道那‘续命汤’里,到底熬进了什么鬼东西。”
沈明远点头欲走,却被她轻轻拉住衣袖。
“记住,”她抬眸看他,目光幽深如渊,“不要打草惊蛇。我要的不是证据,是他们的命门。”
待沈明远离去,她独自伫立廊下,任春风拂面。
远处宫灯尚未熄灭,在晨光中摇曳如残烛。
她伸手抚上胸前玉佩,温润触感传来,仿佛母亲低语再度响起。
【玲珑心窍】内,功德值微增——方才揭露伪帝之举,已触发仙府任务更新:
“匡扶正统,阻逆乱于将萌” ——奖励未知,但惩罚明确:若三日内真相未揭,大虞气运崩解,她亦将被反噬。
她闭目片刻,再睁眼时,已无半分犹豫。
这一局,她不再是棋子。
她是执棋之人。
夜幕尚未降临,风暴已在酝酿。
而她已布下第一颗暗子——只等那一碗汤中的秘密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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