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途血染青衫路,谁把温柔藏剑骨
风雪止于百里之外。
归途之上,一队黑袍人如影随形,围护着中央那道青衫身影。
马蹄踏过冻土,竟不扬尘、不陷雪,仿佛大地也惧其威压,悄然退让。
沿途驿站官吏远远望见这支诡异队伍,皆闭门焚香,不敢窥探。
有老驿丞颤声低语:“那是‘活人禁地’的走法——气机所至,万物俯首。”
应竹君缓步前行,不再遮掩行迹。
她双目微阖,识海中仍有余痛未散,但每一道经脉都奔涌着新生的力量。
玲珑心窍的传承已融入骨血,归元手心法在体内循环不息,如同江河入海,浩荡无垠。
她能感知百步内每一缕呼吸、每一次心跳——这是掌控之力,也是威慑之始。
沈明远骑马紧随其后,袖中密信已被汗水浸透。
他方才派心腹快马传书,邀约朝中清流与江湖义士共赴京郊义庄。
他知道此举凶险万分——七皇子党羽遍布耳目,一旦坐实“聚众谋逆”,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可当他回头望向那个立于风中的青衫背影,心中竟无半分迟疑。
那不是病弱书生,也不是逃亡逆臣。
那是……光。
“大人,”他低声开口,“消息已传出去了。三日后,义庄见。”
应竹君睁开眼,眸光如刃,轻轻点头。
“很好。”她的声音不高,却穿透风雪,“我要整个京城都知道——崔氏冤案,从未终结。”
话音落下,她抬手轻拂袍袖。
刹那间,周遭气温骤升,积雪簌簌融化,化作蒸腾白雾弥漫四野。
数十名潜伏在山林间的东厂暗哨猛地捂住胸口,面露惊骇,纷纷瘫软在地——他们的真气竟自行溃散,经脉如被无形巨手扼住,连逃命的力气都消失殆尽。
这便是“气机压制”。
不是杀戮,却是比死亡更令人胆寒的臣服。
而此时,京城深处,七皇子砸碎了一整套玉盏。
“应行之?一个将死之人,竟敢复出张扬?”
他怒极反笑,“传杜仲衡残部,即刻散布流言——就说他在雪谷得了邪神传承,以活人祭炼妖法!我要百姓视他为祸世妖孽,人人得而诛之!”
亲信领命而去。不过一夜,坊间已是流言四起:
“听说了吗?那应家废子通晓鬼术,能控人心智。”
“前日西街李婆疯癫,据说就是看了他留下的符咒!”
“他要在义庄开阴堂,召百鬼夜行……”
恐惧像瘟疫般蔓延。可与此同时,另一股暗流也在悄然涌动。
有人记得十五年前崔相爷含冤赐死时,天降血雨;
有人记得那一夜,应府满门锁链加身,无人敢出一声援手;
更有江湖游侠低声议论:“若真有人敢掀翻旧账,我愿提头相随。”
第三日午时,冬阳薄淡。
京郊义庄外旷地,人群如潮水汇聚。
文人士子、布衣百姓、隐姓刀客,甚至几位蒙面女尼也悄然现身。
他们目光灼灼,盯着空地中央那具漆黑棺木——上面站着一人,青衫磊落,身形挺拔,眉宇间再无半分病态,唯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沉静。
小满站在她身后,手中紧握一幅长达十丈的画卷。
韩校尉被铁索缚于柱上,脸色灰败。
他曾以为自己不过是奉命行事,不过是朝廷鹰犬的一颗棋子。
可此刻,当他直视那双清澈却冷若寒潭的眼眸时,灵魂都在颤抖。
应竹君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落入每个人耳中如钟鸣震魂:
“十五年前,大虞北境大疫,十万边军溃败。先帝震怒,问责兵部、户部、太医院三方渎职。但真相是什么?”
她顿了顿,目光如刀,划破虚空。
“是有人故意散播疫毒,嫁祸崔氏药典失察。而幕后主使——正是当今天子,当年的七皇子。”
人群哗然。
她却不急辩解,只轻轻抬手。
小满展开长卷。
霎时间,全场寂静。
那是一幅精细至极的摹本,源自雪谷地宫深处的铭文拓印。
图中有药方、有政令、有密信残片,更有当年参与阴谋者的亲笔供词。
一字一句,皆指向一场精心策划的构陷——为夺权柄,不惜毁一国良相,灭忠良满门!
“历史由胜者书写。”她立于棺上,风吹青衫猎猎,宛如执笔判官,“可今日,我要你们亲眼看见,那些被抹去的名字,被篡改的真相。”
她缓缓走下棺木,一步步走向韩校尉。
后者浑身剧颤,牙齿打战,却听她淡淡道:
“你只是条狗,咬人时不问对错。我不杀你。”
她停在他面前,俯视着他,眼中没有愤怒,只有彻骨的悲悯。
“但下次来的人……”
风骤然止息。
天地仿佛屏息。
“不会再是活人。”风雪散尽,日光如薄纱覆于京郊义庄之上。
人群久久未散,仿佛仍被那青衫身影钉在原地,心神震荡,难以回神。
应竹君立于空地中央,风吹动她宽袖猎猎,宛如执剑判生死的天吏。
她缓缓抬手,解开韩校尉腕上铁链。
金属坠地之声清脆刺耳,惊醒了所有人的恍惚。
“你若回去报信,”她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温柔,却字字如冰锥扎入人心,“就说一句话——下次来的,不会再是活人。”
韩校尉踉跄后退,脚步虚浮,几次险些跌倒。
他不敢回头,却又忍不住在即将消失于林道尽头时,猛然回首一望。
那一眼,正撞进她眸中。
不是恨意,也不是轻蔑,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清明——像是看透了他这一生不过是权谋棋盘上的一枚卒子,任人驱使,终将弃如敝履。
可正是这份洞悉,让他灵魂战栗,几乎跪倒在地。
他终究什么也没说,转身踉跄奔入风雪深处。
应竹君静静望着他远去的方向,良久未语。
而后,她转身面向众人,脊背笔直如松,声落如钟:
“从今往后,凡欺压良善、构陷忠良者,无论官职高低,我必追至天涯,索其性命。”
话音落下,天地寂静。
连风都停了。
百余名聚集于此的义士、寒门学子、江湖游侠,竟无一人出声。
他们只觉一股浩然之气扑面而来,似有雷霆藏于她言语之间,震得心头发麻。
沈明远站在人群最前,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嵌入掌心。
他知道,今日之后,“应行之”三字,将不再是那个病弱不堪的丞相府废子,而是搅动朝局、撼动皇权的利刃。
而此刻,京城深处,九王府内。
封意羡正立于窗前,手中把玩一枚黑玉棋子。
窗外雪融成溪,潺潺流淌,映着他冷峻眉眼。
暗七悄然现身,单膝跪地:“殿下,她已当众揭崔氏旧案,释放韩校尉,立誓清算奸佞。”
封意羡指尖一顿,棋子落于案上,发出一声轻响。
“她终于不再藏了。”他低语,唇角微扬,又迅速敛去。
夜幕降临,丞相府偏院。
烛火摇曳,映着应竹君苍白的脸。
她倚在榻边,右臂衣袖半卷,一道乌黑蛇形毒痕蜿蜒自腕至肘,隐隐泛着诡异青光。
这是东厂秘药“蚀魂散”,寻常医者见之束手,唯有以极寒真气封脉三日方可暂抑。
她闭目调息,归元手心法缓缓流转,压制体内翻涌的毒性。
忽然,房门无声开启。
一道玄色身影踏月而来,步履无声,却自带威压。
是封意羡。
他走近,目光落在她臂上毒痕,眉头骤然锁紧。
“你明知此毒需‘寒髓引’镇压,为何不用玲珑心窍疗伤?”他语气低沉,隐含责备。
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如星:“仙府开启需功德积累,每一寸恢复皆代价沉重。这点小伤,不值得浪费机缘。”
他说不出话来,只从怀中取出一只温润玉瓶,递到她面前。
“这是我母妃留下的‘龙髓膏’,可祛万毒,尤克阴邪之属。”
她怔了一下,抬眸看他。
那双眼,在烛光下竟显得格外深邃,藏着太多未曾言说的情绪。
她接过玉瓶,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掌心,微凉一触,如电掠过。
“王爷何时也学会关心人了?”她轻笑,语带调侃,试图驱散这莫名的凝滞。
他没有回答。
许久,才低声吐出一句:“我只是不愿看到……那盏灯熄灭。”
空气仿佛凝固。
窗外风起,吹动帷帐,烛影晃动,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像一幅静止的画,诉说着千言万语。
她低头看着玉瓶,轻轻摩挲瓶身,终是低声道:“谢谢。”
那一夜,无言胜有言。
彼此心知,有些界限已然松动,有些羁绊早已深埋骨血。
次日清晨,天光未亮。
应竹君步入【演武场】。
仙府之内,时间流速百倍,晨露未凝,已是朝阳遍野。
她盘膝而坐,识海澄澈如镜。
昨日所获《心剑诀》传承浮现眼前——此功不重招式,唯修“意”之一字。
以心为剑,以念为锋,无形无相,杀人于百步之外,堪称刺客与谋士的极致融合。
她闭目凝神,经脉中真气缓缓汇聚至识海,化作一道锐利剑意。
刹那间,演武场四壁傀儡齐动,刀光如雨倾泻而下。
她不动如山。
心念一动,剑意横扫——
“铮!”
无形气刃破空而出,三具宗师级战斗傀儡胸口同时浮现裂痕,继而轰然崩塌,碎石四溅。
她睁眼,眸中闪过一丝金芒,随即隐去。
就在此时,识海深处,一道古老钟声悠然响起。
【叮——】
【功德圆满,仙府进阶完成】
【第五殿·天机阁,开启】
下一瞬,浩瀚星河在她意识中铺展,无数光点流转,预示未来变数。
一道模糊画面陡然闪现——
紫禁城烈焰冲天,宫阙崩塌,火光照彻长夜。
一道明黄身影自高台坠落,龙袍翻飞,面容模糊,却能听见一声凄厉嘶吼划破苍穹。
她瞳孔骤缩,呼吸一滞。
“皇帝……坠楼?”
画面倏然消散,只余冰冷提示:
【可推演未来三日重大变局,每日限一次】
她站在原地,良久未动。
风拂过演武场,卷起尘埃,也卷起了她心中滔天巨浪。
原来……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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