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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炮鸣裂冰,摧枯拉朽


第二百二十九章   炮鸣裂冰,摧枯拉朽

冰封河的冰层在马蹄下发出不堪重负,开始碎裂。

骨都的左翼骑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

最前排的骑兵举着包铁盾牌,盾牌上有着黑狼图腾。

他们身后,是扛着云梯的步兵,密密麻麻的人头在北岸平原上攒动,望不到尽头。

王白站在南岸高地的指挥台上,看着望远镜。

镜中,敌军的先锋已冲至河中。

“距离四里。”

张石头的声音带着紧绷的兴奋。

他正趴在炮位旁的测距仪后,盯着北岸的敌军阵列。

“先锋骑兵密度极高,适合开花弹!”

王白放下望远镜,寒风卷着他的披风猎猎作响,道:“瞄准河中央,三轮齐射。”

“是!”

张石头转身对炮手们嘶吼道:“装开花弹!仰角四十度!听我口令——”

炮手们的动作已如行云流水。

填药手将油纸包着的火药倾倒入炮膛,长杆压实的瞬间,炮身微微震颤。

装弹手抱起圆滚滚的开花弹,借着巧劲推入,“哐当”一声闷响后,迅速用棉絮塞紧。

最后一名炮手攥着引信。

十尊意达利炮蓄势待发,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河中央的敌军。

“点火!”

张石头的吼声未落,十道火光同时窜向引信。

“嗤——嗤——”

火星在寒风中跳跃,仿佛死神的睫毛在颤动。

下一刻,天崩地裂。

“轰隆——!”

十声巨响几乎连成一声,震得高地都在摇晃。

炮口喷出的火,硝烟瞬间弥漫开来,带着刺鼻的硫磺味压向河面。

河中央的冰面上,十团火光骤然炸开。

开花弹在空中解体的瞬间,数以百计的铁片与铅珠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的骑兵被打中,人与马瞬间被撕裂,鲜血混着碎骨溅在冰面上,染红了大片区域。

后续的骑兵来不及刹车,纷纷撞入同伴的尸骸堆里,盾牌被铅珠击穿。

第一轮齐射的硝烟尚未散尽!

第二轮炮声已接踵而至!

这一次,开花弹落在了敌军的后队!

正在渡河的步兵被成片掀飞,云梯断裂的木刺扎进冰里,与漂浮的尸体纠缠在一起。

冰面的裂痕在冲击波下急剧扩大,“咔嚓”一声巨响,近半亩的冰层彻底崩塌  。

数百名骑兵连人带马坠入刺骨的河水,挣扎的手臂很快被冻结的冰碴吞没。

“第三轮——放!”

最后一轮齐射落在了北岸的渡口,那里正聚集着等待渡河的敌军。

炮弹炸开的瞬间,整片区域仿佛被犁过一遍,帐篷、粮草、人马混作一团,黑狼旗在火光中歪斜欲倒!

三轮齐射过后,冰封河中央如同炼狱!

河面上漂浮着层层叠叠的尸骸....

断裂的马腿与折断的长矛交错,染红的冰水在裂缝中翻涌,又迅速凝结成暗红色的冰。

侥幸未死的敌军趴在碎冰上,要么被后续的踩踏淹没,要么在寒风中冻得僵硬,连呼救声都细若蚊蝇。

南岸高地上,山字营的士兵们看得目瞪口呆。

有几个新兵忍不住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们见过刀光剑影,却从未见过如此摧枯拉朽的杀戮。

李勇的战马在原地刨着蹄子,死死攥着刀柄。

方才还觉得手痒难耐,此刻却觉得喉咙发紧。

这哪里是打仗?

这分明是“天谴”。

“这……这炮……”

上官南的声音心惊。

他望着河中央的惨状,突然明白王白为何要连夜将炮位藏在高地。

这样的武器,足以让任何强军胆寒。

北岸的高台上,骨都气炸了。

“不可能……不可能!”

“那破铁管怎么可能有这等威力?!”

“我的黑铁炮呢?”

“让它们开火!给我把南岸炸平!”

骨都吼着。

哈达连滚带爬地传令,残存的黑铁炮阵终于开始反击。

数十枚炮弹呼啸着飞过河面,落在南岸的山坡上,炸起一片片尘土。

但这些炮弹的射程刚过两里,离高地的炮位还差着老远。

最多只能炸开翻几块巨石,惊飞几只飞鸟。

“射程不够!”

“可汗,我们的炮打不到他们!”

哈达哭丧着脸跑回来,脸上沾满了炮灰。

骨都猛地抬头,看向南岸高地上那些依旧在喷吐火光的炮口,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

他终于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一百四十六门黑铁炮,在王白的意达利炮面前如同摆设!

“冲锋!继续冲锋!”

“冲到他们的炮打不到的地方!”

“杀过去!”

骨都拔出弯刀,指着南岸吼着。

残存的敌军在督战队的刀下被迫继续渡河。

这一次,他们学乖了  。

不再密集冲锋,而是分散成小队,借着漂浮的尸骸与碎冰掩护,一点点往前挪。

王白看着河面上零星移动的黑点,对张石头道:“换实心弹,打他们的渡口。”

实心弹比开花弹更沉,炮口的仰角调低了些许。

当第一发实心弹呼啸着砸在北岸渡口时,坚硬的冻土被砸出一个丈余深的大坑,正在集结的敌军被震得七零八落,后续的小队顿时乱了阵脚。

“侯爷,左翼有小股敌军快上岸了!”

亲卫的呼喊声传来。

王白转头。

只见数十名骑兵已冲过崩塌的冰面,踏着同伴的尸体踏上南岸,正举着弯刀往高地冲来。

“李勇!”

“到!”

李勇催马而出,身后五千骑兵如离弦之箭,迎着敌军冲去。

两军在南岸的滩涂上交锋。

李勇的长刀劈开一名骑兵的头盔,鲜血溅在他脸上,他却连眼睛都没眨,反手一刀削断另一名敌军的马腿。

就在这时,北岸的黑铁炮突然有了动静。

一门侥幸未被摧毁的黑铁炮调整了角度,炮弹擦过高地的边缘,落在李勇的骑兵阵后,炸倒了十几名士兵。

“找到他们的炮位了!”

“西北方向,三里外的土坡后!”

张石头眼睛一亮,迅速报出坐标。

王白点头:“两炮齐射,打掉它。”

两尊意达利炮调转炮口,几乎在同时开火。

“轰隆!轰隆!”

两发实心弹精准地落在土坡后....

黑铁炮瞬间被掀飞,连同操作的士兵一起炸成了碎片!

北岸的黑铁炮彻底哑火了。

骨都看着最后一门炮消失在火光中,吓懵了。

他身后的三十万大军依旧庞大,却战意全无。

“撤……”

骨都反应过来,大喝道:“让他们撤回来……”

哈达愣住了:“可汗,我们还有二十多万人……”

“撤!”

“再打下去,所有人都得死在冰封河里!”

骨都猛地拔高声音,眼眶通红。

撤军的号角声在北岸响起,如同哀鸣。

河面上的敌军如蒙大赦,纷纷调转马头往回逃。

王白没有下令追击。

意达利炮的威慑已经形成。

穷寇莫追的道理,他比谁都懂。

王白站在高地上,望着北岸渐渐退去的敌军,直到黑狼旗消失在天际线。

“三哥,擦擦吧。”

张石头走过来,递给他一块干净的布巾。

王白接过布巾,却没有擦脸,只是望着十尊意达利炮。

“清点伤亡。”

王白的声音有些沙哑道:“厚葬阵亡的兄弟,救治伤员。”

“是。”

上官南低声应道。

李勇浑身是血地走回来,长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上,瞬间冻结。

他看着河面上的惨状,突然蹲下身,剧烈地呕吐起来。

王白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

“三哥……”

李勇脸色一青道:“这炮太吓人了……”

王白沉默片刻,道:“吓人,才能少死人。”

.........

骨都踉跄着退回主营时,帐外的篝火正被寒风卷得噼啪作响。

他一把扯掉染血的披风,扔在地上,猩红的狼皮靴狠狠碾过,仿佛要将方才的屈辱一并踩碎。

“水!”

骨都吼着,脸色难看。

亲兵慌忙递上羊皮囊,骨都仰头灌了大半,却丝毫压不住眼底的狂怒。

帐门被“哗啦”一声掀开,北熊国的使者沃斯科夫带着两名护卫走了进来。

沃斯科夫貂皮帽上的白霜还没化,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骨都可汗,看来今日的‘大胜’,比预想中更‘精彩’啊。”

沃斯科夫摘下手套,露出保养得宜的手。

与骨都布满老茧的手掌形成鲜明对比。

沃斯科夫瞥了眼地上的披风,冷笑道:“我听说,三十万大军,被南岸那几尊铁管子吓得丢盔弃甲?”

骨都猛地一拍案几,铜制的酒壶被震得跳起。

“沃斯科夫!”

“你少在这里说风凉话!”

“你们北熊国的黑铁炮!一百四十六门!”

“连南岸的边都摸不到!这就是你们吹嘘的‘坚不可摧’?!”

骨都指着帐门,声音愤怒。

“可汗息怒。”

“黑铁炮的射程本就只有两里,是你非要让大军在四里外渡河,这能怪谁?”

沃斯科夫慢条斯理地坐到毡垫上,给自己倒了杯热茶,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放下茶杯,眼神骤然变冷,继续道:“更何况,伊万陛下借给你炮,是让你踏平山字营,不是让你在这里跟我撒野的。”

“撒野?”

骨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突然狂笑起来,笑声里却满是悲凉。

“我三万先锋死在冰封河里!”

“一百多门炮被打成废铁!现在你跟我说‘别撒野’?”

“沃斯科夫,你亲眼看过那些铁管子的威力吗?”

“开花弹炸开来,人马能碎成肉末!”

“实心弹砸下来,冻土能被掀翻三尺!!”

骨都说着,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

那是早年与蛮族厮杀时留下的,此刻却因激动而突突直跳。

“我骨都打了一辈子仗,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

“你们北熊国不是号称有最好的工匠吗?”

“为什么造不出这样的炮?!”

骨都厉声质疑。

沃斯科夫的脸色沉了沉。

他确实没亲眼见过意达利炮的威力。

但从逃回的士兵口中,也能拼凑出几分恐怖。

只是作为北熊国的使者,他绝不能露怯。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罢了。”

沃斯科夫冷哼一声,继续道:“王白能有几尊?十尊?二十尊?伊万陛下的大军正在雪原集结,带的可是最新式的‘破冰炮’,射程三里,威力比黑铁炮强十倍!等大军一到,那些铁管子不过是废铁!”

“破冰炮?”

骨都眼中闪过一丝希冀,随即又被绝望淹没。

“等你们的破冰炮到了,我的人早就死光了!”

骨都他走到地图前,一把将其扯下,露出后面斑驳的木板。

“你看看!”

“冰封河被他们炸得千疮百孔!南岸的高地被炮位占满!”

“我现在连河都渡不过去,还谈什么踏平山字营?!”

骨都脸色难看。

此时,帐外传来一阵骚动,哈达掀帘进来,脸色惨白道:“可汗,清点完了……先锋营只剩不到四千人,黑铁炮……只剩十七门能用了。”

他偷瞥了眼沃斯科夫,声音越来越低,继续道:“还有……渡口的粮草被刚才那几炮炸了一半,剩下的不够支撑三日了。”

“粮草也没了?”

骨都眼前一黑,踉跄着扶住案几。

三十万大军,一日消耗的粮草就是天文数字!

没了粮草,不等王白来打,自己就先乱了。

沃斯科夫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掠过一丝不耐,却还是按捺住了。

“粮草的事,我可以让北熊国的商队送一批过来。”

“但前提是,你得拿出点样子来。”

说到这,沃斯科夫站起身,走到骨都面前,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继续道:“明日,必须再组织一次进攻。哪怕只冲到南岸滩涂,也要让王白知道,你骨都的人不是懦夫!”

“进攻?”

“你让我用剩下的人去填冰封河?”

“去给那些铁管子当靶子?”

“沃斯科夫,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光了,好让北熊国吞并东胡?!”

骨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狼,猛地抬头,眼睛里布满血丝。

“放肆!”

沃斯科夫身后的护卫上前一步,手按在刀柄上,眼神凶狠。

“退下!”

“可汗最好搞清楚,现在是谁在给你提供火炮和粮草。”

“若是惹恼了伊万陛下,别说王白,就是我,也能让你东胡部落从北境消失。”

沃斯科夫喝止了护卫,冷冷地看着骨都。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骨都的心里。

他知道沃斯科夫说的是实话。

东胡部落夹在大夏与北熊国之间,本就活得艰难。

若是没了北熊国的支持,别说对抗山字营,恐怕连过冬都难。

帐内陷入死寂,只有寒风从帐缝里钻进来,吹动着地上的披风。

骨都的胸膛剧烈起伏。

愤怒、屈辱、恐惧,几乎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许久,骨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艰难做出决定。

“好。”

骨都声音嘶哑道:“明日,我亲自带队渡河。”

沃斯科夫满意地点头道:

“这才像个可汗该说的话。我会让剩下的黑铁炮提前架设,给你掩护。记住,只许胜,不许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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