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面圣（二）

杨九狼看了看临州府的版图，很大，几乎涵盖了后世的广东、广西两省，地大物博，潜力无穷。

若是在此地，给他五年时间，别说十万，二十万军队他也有信心拉起来。

但他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说道：

“陛下，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就算临州远在南荒边睡，也难以躲过世家与藩王们的眼线。

这事一旦暴露，他们必然会联合起来，或直接过来围剿，或上书讨伐。”

“嗯，你的顾虑不是没道理。”赵启认可地点点头。

“不过，陛下。臣倒是有另一个的想法。”杨九狼伸手，点在了与临州隔海相望的一座岛屿，也就是后世的海南岛。

而这座岛屿当前的命名叫「南越」，在大乾的疆域图上，只是一片没有着色的空白区域。

“这南越之地，可在大乾的管辖之内？”杨九狼问。

“并无，”赵启摇头，他想了想说道：

“我朝太祖皇帝曾遣大军征伐，也曾设郡县。然，海峡阻隔，瘴气横行，且当地土著民风彪悍，屡降屡叛。

朝廷大军驻守数年，耗费钱粮无数，却始终无法稳固。到了先帝一朝，便彻底放弃，撤回了所有驻军，任其自生自灭。”

这是一段大乾王朝不太光彩的征伐史，也是朝中主张‘重陆轻海’的守旧派最常引用的例证。

“那便好。”杨九狼的指尖，在南越岛上点了点：

“陛下若真想秘密打造一支奇兵，就必须暗中拿下南越。那里地广人稀，物产丰饶，远离中原视线。不管是屯田种粮，还是开炉炼铁，都可自给自足，神不知鬼不觉。”

拿下南越？

赵启在飞速地权衡。

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有过。但大乾的造船工艺落后，更没有足够的钱粮投入。强行推动，只会招致无休止的反对和非议。

但如今有了杨九狼的辅助，

此人懂格物，不仅能造船，还能锻造兵器，那一切就会变得不是问题。

再者，

若是南越真的能拿下，对他赵启而言，不啻于再造乾坤。

进，可南北夹击，平定天下；退，就算京城失守，他也可南渡，重整旗鼓。

这等于凭空多了一后路。

“好一个南越。”赵启越想越激动，但很快就回归现实，“可拿下南越，谈何容易？杨县子，可有更详尽的谋划？”

更详尽的谋划？

杨九狼想到了「开海通商」之事。于是，他把昨天与萧霆谈论过的内容，再次跟皇帝说一遍。

他用手指沿着海岸线划了一个弧线：

“陛下请看，我大乾有漫长的海岸线，却等同虚设。如今南北货物往来，全靠陆路，关卡林立，耗时耗力。我们可以此为突破口。”

“突破口？”赵启默默听着。

“对，”杨九狼点头：

“只要陛下您同意「开海通商」。一，臣便可借此赚到军费；二，臣才能有建造海船的理由。”

“陛下，再看看这里。”他点了点临州东南沿海的东海郡：

“东海郡距离南越并不远，若是在此处开设船坞、建造海船，便能一举多得？”

“好一个「一举多得」，好一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赵启自然听得出杨九狼的话中之意，但他又想到一个现实问题：

“谋划虽好，但如何推行？造船、建港、疏通航道，哪一样不是吞金巨兽？而如今的国库一贫如洗，那个钱胖子天天在朕面前哭穷。”

“陛下，臣以为，钱，不在国库，而在天下。”杨九狼压根就不指望户部能拿出银子，只要他们不出来阻挠就万事大吉。

“哦？”赵启抬眼，“何解？”

“只要天下的钱都动起来，户部便有源源不断的税收，国库又何愁不充盈？”杨九狼回答得直接，甚至挑战了当前‘重农抑商’的思想。

这句话，皇帝赵启不是不懂，那些官员也不是不懂。但他们就是认为商业会带来太多不稳定的因素，造成他们统治上的困难。

“杨县子，你且详细说说。”赵启示意杨九狼继续，“如何让天下的银钱动起来？”

“陛下可于工部之下，另设一司，名曰「海漕司」。”杨九狼缓缓道来，将后世的经营模式，用最简洁的语言铺陈开来：

“此司，不掌具体营造，只司总揽之权。凡大乾沿海、沿江，凡可兴建津渡、码头之处，皆由海漕司勘定，列为一「标」。”

“而后，张榜天下，明示此「标」之规制、图样，并言明专营之权。天下商贾，无论世家豪族，亦或升斗小民，皆可凭资竞「标」。”

“得「标」者，须依海漕司所定之规制造船建港，不得擅改。自津渡建成之日起，可专营其利三十载。期满后，上一期的经营者可优先续签下一期的经营权。”

赵启的眉毛微微一挑。

他听懂了，这是让民间商贾出钱，朝廷出规矩，一同来经营这港口码头。

这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朝廷一文钱不出，便能得布江遍海的港口和船队。

事成之后，朝廷不仅凭空多出一笔不菲的收入，往后更有源源不断的税银入账。

“此计甚好，只是……”赵启沉吟着，中指在桌案的地图上轻轻敲击：

“朝中那些老顽固，未必会应允。在他们看来，商贾逐利，与国争利。放开海运，无异于掘堤放洪，恐会动摇国本。”

杨九狼有些无语，总是绕不开这个话题，他不想与对方争辩，直接问：

“陛下，您如今需不需要银子？而朝廷缺不缺银子？”

赵启闻言，一时无言以对，陷入了沉思。

话已至此，如果这位皇帝再拿不出该有的魄力，杨九狼只能送给他两个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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