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土法炼钢

军委装备部的紧急需求函摆在陈二海桌上，红头文件上“绝密”两个大字格外醒目。

文件要求三个月内将芯片月产量提升到原计划的十倍，首批交付时间定在三十天后。

“这任务太重了！”郑教授把搪瓷缸重重放下，“就是把我们这些人不眠不休，也难完成这个指标！”

陈二海摩挲着文件末尾的军委首长签名，想起上周那位领导临别时的鼓励。

窗外，新划拨的厂区还是一片荒地，而第一批芯片的交付期限已经近在眼前。

钱思远推门进来，制服上沾满尘土：“好消息，兄弟单位的技术支援明天到位。”他喘着气补充，“不太顺利的是，进口的光刻材料在港口被扣检了。”

会议室的讨论持续到深夜。当第七个方案被否决时，刘雅匆匆推门进来，发梢还带着夜露：“陈总工，车间的老师傅们有个想法……”

在车间角落的灯光下，老工人赵师傅正用两个搪瓷碗演示他的土办法：碗中间夹着张滤纸。“进口材料纯度不够，咱们用化工厂的分子筛再过滤一遍……”

陈二海盯着碗沿滴落的液体，突然抓起电话：“接南方前线！”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嘈杂声。当陈二海说出“用工业滤芯提纯光刻材料”时，通讯兵明显迟疑了。

但前线指挥的回答干脆利落：“管用就行！”

第二天清晨，整个厂区变成了热火朝天的工地。

油田调来的钢管正在铺设新线路，造船厂支援的设备轰隆作响。最引人注目的是东侧新建的净化车间——用仓库改造的，墙上的旧标语还清晰可见。

“陈总工！”技术员小王满脸油污地跑来，“出问题了！分子筛把材料全堵住了！”

陈二海赶到临时车间，看见老师傅们正围着堵塞的过滤器发愁。地上摆着各种替代材料：化工滤芯、医用纱布、甚至还有卷烟滤嘴。

“试试这个。”苏晓彤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里捧着个木盒，“研究所用的硅藻土滤芯。”

当第一股液体顺利通过滤芯时，郑教授突然红了眼眶：“当年我们搞重点项目时，也是这样……”

攻坚战的第七天，陈二海在巡视时发现空地上架着口大铁锅。食堂老师傅正用炒菜铲搅拌锅里的粘稠物。

“这是？”

“光刻辅料。”老师傅擦着汗，“按您给的配方调的。”他指着旁边几个大缸，“那些是显影液。”

陈二海蹲下身，看见锅底还粘着片菜叶。

这个看似荒诞的画面却让他心头一热——这些天他们用食品厂的仪器测数据，把自行车零件改装成设备配件。

“陈总工！”厂办人员匆匆赶来，“军委首长到门口了！”

陈二海匆忙整理衣着，却见首长已经大步走来，大衣上还带着风尘。老人没去会议室，直接走向那口大铁锅：“这就是你们的新办法？”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首长突然拿起铲子搅了两下，又凑近闻了闻：“嗯，比我们当年用土办法强多了！”

笑声中，首长从公文包取出个饭盒：“尝尝，家里蒸的馒头。听说你们忙得顾不上吃饭。”

馒头还是温的。陈二海咬到第三口时发现了张纸条，上面是首长有力的字迹：“今晚八点，军工车辆厂，带你们看样东西。”

军工车辆厂的巨大车间里，整齐停放着二十辆迷彩涂装的发射车。首长掀开苫布，露出驾驶室里的控制面板——正是901厂的第一批芯片。

“前线试用反馈。”首长指着仪表盘，“性能超出预期。”他突然压低声音，“但军委要的不是改良，是突破。”

苫布完全揭开时，陈二海屏住呼吸——这是种新型装备，外壳上“猎鹰-1型”的字样在灯光下闪烁。

“性能提升，但需要更强的计算核心。”首长敲了敲控制舱，“现有的芯片，不能满足。”

回程的车上，陈二海一直研究着那张结构图。

钱思远突然开口：“知道为什么卡我们材料吗？”他递过份文件，“有人调任海关技术组了。”

文件显示，同样被扣检的还有工业原料和精密仪器。陈二海望向窗外，突然说：“去理工大学。”

物理实验楼灯火通明。当陈二海提出要用特殊方法改造设备时，老教授十分惊讶。但听到“猎鹰-1型”后，老人默默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有风险。”老教授警告道，“而且……”

“而且不合常规。”陈二海已经穿上防护服，“但创新往往需要打破常规。”

凌晨三点，当特殊光束穿透模板时，监控室里鸦雀无声。仪器上的波形剧烈波动，然后稳定成理想曲线——这意味着他们实现了技术突破。

“难以置信……”老教授盯着屏幕，“这相当于用简单工具创造了精密仪器……”

第二天全厂大会上，陈二海宣布了新目标：研制新一代专用芯片。当展示新型装备的模拟数据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

只有郑教授注意到陈二海手上的轻微灼伤。老人悄悄递给他一小瓶药膏：“老一辈科研人都用过这个。”

产能攻坚的第三十天，厂区迎来了崭新的早晨。

连夜赶制的芯片整齐排列，新建的生产线已经开始运转。陈二海在验收单上签字时，手微微发抖。

军委首长亲自带队验收。老人拿起一片芯片看了看，突然问：“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见众人不解，首长笑了：“多年前的今天，我们完成了重要突破。”他转向墙上的新标语，“当年是‘一定要搞出来’，现在是……”

“时间不等人！”工人们笑着接话，这是这些天流行的玩笑。

笑声中，一架直升机降落在操场。随行的专家直奔主题：“猎鹰-1型需要再优化30%体积。”

陈二海望向新建的车间，那里正在进行新的实验。他转头问：“期限是？”

“十五天。”专家递过文件，“而且需要抗干扰能力再提升。”

钱思远差点呛到：“这太难了！除非……”

“除非用新方法。”陈二海指向窗外。远处，实验室的灯光依然明亮。

当天下午，厂区贴出了新标语。不是口号，而是一句朴实的话：“猎鹰-1型不成，我们就不休息！”落款是全体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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