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煽动灾民

灾民被死亡的恐惧笼罩，他们本就惶惶度日，人群里哪怕有人只是挑拨两句，就会将他们的恐惧成倍放大，恐惧将人的理智吞噬，将人变得与躁动的野兽无异。

“大家快跟我冲上去！难道站在后面等着粥分到自己手里吗，别天真了！”

那人说罢，大有‘身先士卒’的架势冲到前面：“大家别怕！他们不敢怎样！”

“都冷静！再有人往前一步，就别怪我们手里的刀不长眼了！”维护队伍秩序的官兵高声呵斥，亮出手里的刀刃，希望这能让他们冷静下来。

“别怕！他们只会唬人而已！”高个子的男人奋力想挤开防线，大声叫嚣着。

既然是衙门出面赈灾，代表的就是朝廷，难道挂着赈灾之名，行杀灾民之实吗？

胆子大的被男人一撺掇，都壮着胆子，跟着往前冲，想把衙门官兵的防线撞开。

有人牵头，被饿急眼的人，哪里还有什么理智，比起被饿死的恐惧，眼前的官兵有什么可怕？他们认定官兵不敢对灾民动手，队伍一下子乱了起来。

摆出来的粥只有那些，谁都怕自己抢不到，都疯了般，不管不顾地往前挤。

小个子的孩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冷不丁被撞倒，滚了两圈摔到队伍前面。

红眼的灾民，就像没看见地上有个孩子，抬脚要从他身上踩过去，后头还有那么多人，要是不制止，孩子断然没有活命的可能！

广场上聚集着那么多人，踩踏事件不会只有一件，场面一不可控，死伤绝不是一两个人。

卢修杰看见那个被撞倒的孩子，年龄和他的孩子一般大，惊愕大喊：“那个孩子！”

官兵和镇北军都注意到孩子，灾民注意不到，眼见那个小孩就要死在灾民们脚下，卢舟舟无力地挡在厨房门口，只能尽力不让孩子们看到这残忍的一幕。

千钧一发之际，站在队伍最前方的官兵，以他人意料之外的速度挥刀，干脆利落砍下冲在最前面，高个子男人的脑袋。

官差手中的刀甚是锋利，加上下手快准狠，众人就见眼前寒光一晃，黑黢黢的球，就滚落在地上，定睛一看，是脑袋，男人双目圆瞪，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死不瞑目。

殷红的血从断口喷涌而出，血溅在队伍前排的灾民脸上、身上，粘糊的，温热的。

他的反应速度，甚至比安景他们的反应还要快，不因为别的，因为他们有经验。

前不久，朝廷送来赈灾粮，衙门组织赈灾，当时他们一样低估了这群灾民的疯狂程度。

人群安静了一瞬，随后爆发出尖锐的尖叫：“杀人了！他们杀人了！他们根本不是真心要帮我们，拿出那么点粮食来，只是为满足自己虚伪至极的救世主的心罢了！”

安景与怀颖反应过来，立即拔刀，对着眼见即将爆发暴乱的流民。

镇北军应对阵前的敌人，有各种策略，唯独面对疯狂的灾民，束手无策。

他们从未遇过这种事，不明白为何他们分明做了好事，这些人还如此癫狂指责他们。

安景下意识往后方看了一眼，那里站着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卢修杰等人，顿时明白卢舟舟为何有那么多顾虑，之前更是坚持不愿意出面赈灾。

群众眼见就要失控，他们固然做好痛下杀手的准备，也不敢保证能让卢舟舟一行人无虞。

若是让他们因赈灾一事受伤，他们有何颜面面对一片好心的卢舟舟一行人？

相比于镇北军的无错，衙门那边要老练许多，持刀砍人的官差冷笑一声，沾着血的刀指向被斩首的男人，一字一顿道：“我们不是善人，他一个羌国人是？”

此话一出，躁动的民众愣了愣，目光顺着官差刀尖所指的方向，落在那颗脑袋上。

那人身形很高，在人群里十分出挑，脸上长满络腮胡子，五官线条硬朗，肌肤被晒得黝黑，全都符合羌国人的特征。

之前没百姓会怀疑，是因为大家都有上顿没下顿，饿得前胸贴后背，谁不是脸颊黝黑面庞消瘦？极度的饥饿下，会减弱人的注意力，压根没人注意这些。

可是此刻官差这么一说，大家打量着死去男人的尸首，眼神有些茫然。

“你们别犯蠢了！好容易有口饭吃，被人牵着鼻子走，把矛头指向真心想帮你们的人，想死的只管来！我砍不死你们十个八个的！”

持刀的人没了脾气，大有谁上来就砍谁的疯癫感，他这样反而吓住那些流民。

“你们仔细看，不久前朝廷赈灾，鼓动你们打砸的是不是他！被人耍一次，还被人耍第二次，你们再不能冷静下来动脑子想一想，脑袋可以不用要，我挨个砍下来，不费什么事！”

此人乃衙门捕头贺飞，前两次衙门组织赈灾，他都有参与，前两次没有经验，与安景他们一般，觉得有府衙和朝廷的人在，场面怎会控制不住。

就算有人想冲上来抢，也得先过他们这关，实际上说起来容易，坐起来难。

稳住一群想要一口饭活下去的疯子的方式，就是杀一个人，见血了，也就冷静了。

此前衙门两次赈灾，前面都好好的，后面就乱成一团，明眼人都知道有问题。

今日贺飞注意着排队领粥的灾民，果然发现了不对劲，冲在最前面的男人，之前他就见过。

贺飞眸子眯起，之前就因为有人捣乱，县令受责，乃无妄之灾，现在他们还来。

真当衙门的人是死的？

“大家别听他们胡说！他们身为官差，却把手里的刀对准手无寸铁的百姓！什么赈灾施粥，不过是做样子！大家随我冲上去抢！你们难道不清楚，活路是抢出来的！”

人群里还有人在鼓动民众，是跟在羌国人后面的人，看面相，倒是大洲人。

“放你娘的屁！”这回到怀颖沉不住气，冲着大喊大叫的人不客气地骂了回去。

怀颖把被撞倒又被吓到的小孩子扶起来，闹了半晌，也未见他的家人，在灾年里，孩子孤身一人，多半是……怀颖把孩子抱起来，森冷的目光飞向叫嚣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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