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灵犀三叩
顾青崖停下，回头迎着老者的目光，笑道：“火候过躁，符文刻录徒具其形，此剑劈砍凡铁尚可，真正同阶相交，事不过三必断，在下应该没有说错吧？”
“狂妄，年纪轻轻，你懂什么叫好剑？”老铸剑师怒喝一声。
周围几个伙计，连同那位精瘦掌柜，顿时幸灾乐祸地看向顾青崖。
李师傅可是流云城数一数二的炼器好手，而且还是城主府指定的铸剑师，这小子今天是踢到铁板上了。
“年轻人，狂要有狂的资本，别不知天高地厚。”
“李师傅一生铸的剑，比你岁数都大，竟敢当众质疑他的技艺水准？”
和他比岁数？
闻言，顾青崖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时，江清婉急忙站出来圆场，“老师傅勿怪，顾先生心直口快，并无恶意。其实我们此行……”
只是，还没等江清婉说完，老铸剑师重重哼了一声。
“心直口快？还是嘴上没毛，说话不牢？”
他盯着顾青崖，满脸不屑，“小子，你说我李铁手铸的剑，三击必断？”
顾青崖笑道：“一试便知。”
“好！那就试试！”李铁手怒极反笑，“若我的剑如此不堪，老夫从此封炉，永不铸剑！”
“倒是不必如此，若你输了……”
忽然，顾青崖指着墙角一块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破旧铁片，“那块废铁归我，若我输，这里的剑我全部双倍价格买下，如何？”
李铁手顺着顾青崖的手指瞥了眼，心中冷笑不迭。
这块废铁是城主府送来的，原本是让他锻剑，结构烧了几次，火炉熔不了，便闲置下来。
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没眼光，会看似一块废铁。
看到场间气氛越来越不对劲，江清婉心渐渐悬了起来。
百炼阁一直和城主关系不错，尤其是李铁手，一旦太僵，就很难收场。
若说丹道，江清婉自然不会担心，只是……这已经涉及到了炼器……
“老师傅……”
江清婉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这次是顾青崖没让她说下去。
“说话算话？”精瘦掌柜眼睛顿时一亮。
这几柄剑若按市价卖出，他少说能歇业三年！
如果价格再翻上一倍……
他连忙看向李铁手，眼中带着怂恿，“李师傅，好好教训一下这狂妄的小子。”
李铁手脸色铁青，这赌约简直是对他毕生技艺的侮辱！
顿时，一股莫名的怒火冲撞头顶，“好！老夫应你，怎么试，你说吧？”
他就不信，你一个低阶的凝气期小子，能使出什么惊天手段。
顾青崖目光随意一扫，最终落在一方正在角落里吃灰的玄铁剑座上。
“灵犀三叩，可听说过？”
“哼，装腔作势！”
打了半辈子铁，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种粗糙的试剑之法？
李铁手闻言一声冷笑，道：“随你折腾，老夫就想知道你能玩出什么花样，赶紧的，别浪费老子时间。”
顾青崖淡淡一笑，让店里伙计将剑座搬到显眼位置。
然后，在十几双眼睛的见证下，随意从剑盒里拿出三柄长剑，剑尖直立朝上，剑柄卡入剑座插槽。
就在一群人冷笑抱臂，等着看笑话的之时。
顾青崖伸出中指，对着三柄剑的剑身，依次叩了三下。
“叮！”
“叮！”
“叮……”
一时间，伴随着顾青崖凝气期的灵力激发而出，清越剑鸣如器乐奏章，不断在人们耳边回荡。
只是，最后三叩的时候，那些尾音明显带着一丝极细微的颤，仿佛琴弦将崩。
剑身内部，正有密密麻麻的裂纹，像蛛网一样不断延伸。
可惜，在场这些贩夫走卒，没有一人能听出。
三剑九叩，次第完成。
剑身表面依旧光洁如新，寒光逼人。
精瘦掌柜第一个脸上挤出笑来，他第一个看向的不是顾青崖，而是江清婉，“江大小姐，可是看清楚了？”
他自然不会相信眼前这个穷鬼真能兑现承诺，无妨，只要江清婉点头就是，江家虽然近年落魄不少，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差仨瓜俩枣。
江清婉紧紧咬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美眸不解地看向顾青崖。
“小子，这就是你所谓的灵犀三叩？”李铁手笑得胡须乱颤。
顾青崖不答，只是目光依次看过三柄剑。
随后，大袖看似随意地卷起，一拂。
没有罡风，没有巨响。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琉璃碎裂的“喀啦”声，自三柄剑的剑身之中传来。
声音不高，但清脆悦耳。
“这是……什么声音？”
“难道……”
在所有人瞳孔收缩的注视下，剑座上，三柄看似完好无损的长剑，忽然像山崩一般，哗啦一声，化作无数细密的金属碎片，在西窗投下的光束中，折射出森寒冷光。
满堂死寂。
李铁手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他嘴唇颤了颤，像是想说什么，“不可……能……”
精瘦掌柜更是面色如土，死死盯着那堆碎片，满脸不可思议。
顾青崖却像没事一样，转身走向墙角，俯身拾起那块黑乎乎的铁片。
铁片入手的刹那，指尖在铁片边缘轻轻一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
“星纹……”
原来是星纹玄铁的粗胚。流落至此，竟被当作废铁堆在墙角。
顾青崖心中暗笑，面上却平淡如常，随手将铁片收起。
这一块玄铁，若落在懂行的炼器宗师手里，足以锻出一柄自带破罡之能的飞剑胚体，价值岂是这满屋凡铁能比？
随后，顾青崖朝那精瘦掌柜和目瞪口呆的李铁手随意一拱手，唇角微扬：
“多谢。”
说罢，也不等对方从恍惚中反应，便转身向外走去。
“江小姐，”他经过江清婉身侧，脚步未停，“走吧。”
江清婉从震撼中惊醒，连忙点头，快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踏出百炼阁的门槛。
直到走出很远，江清婉才回过神来，“顾先生，你是怎么知道那些剑有问题？”
顾青崖没有解释，只是一笑，“将来你会知晓。”
“将来？”
江清婉忽然朝着顾青崖点了点头，这些年，为了家族东奔西跑，她从未想过将来，此刻，竟是被顾青崖一语点醒。
她没再追问，只是默默加快了脚步。
两人刚进江府所在的街口，守候在侧门外的丫鬟小茹，便慌慌张张扑了上来，脸色煞白，额发被汗黏在颊边。
“小姐！顾先生！你们可算回来了！”
丫鬟声音带着哭腔，一把抓住江清婉的袖子，“不好了！府里……府里着火了！”
“什么？着火？”江清婉脸色瞬间煞白，“哪里着火？火势如何？”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是……是东南角的货仓！连着好几个堆放药材和旧物的库房都烧起来了！”
小茹急得语无伦次，“火好大，烟都蹿到半边天了！秦伯已经带人去救了，可火借着风势，怎么也压不住！”
顾青崖眉头倏然皱起，抬眼望向江府东南方向。
果然，虽在街巷之外看不见明火，但天际已映出一片不祥的暗红。
空气中隐隐飘来焦糊的气味，其间还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常人难以察觉的……硫硝与火油燃尽后的残留气息。
明天便是丹会，这火，起得未免太“巧”了些。
“顾先生，清婉有些先行一步。”
饶是十万火急，但江清婉还是满脸歉意，朝着顾青崖欠了欠身。
顾青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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