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滚！我没你这个娘！可妻子却说：晚了
王小二他娘脸上的笑，一寸寸僵掉。
“小二，你……你这是说啥胡话呢？”
她眼珠子飞快一转，那张布满褶子的脸瞬间切换模式，摆出了一副受尽天下委屈的模样。
“娘不来，谁给你们看丫丫？你媳妇一个人忙得过来？”
“你是不是听谁嚼舌根了？是不是刘桂花又在你跟前告我的黑状了？”
她一开口，就精准地将矛头指向了不在场的儿媳。
“我就知道，那个女人没安好心，天天就盼着我们娘俩生分！”
说着，她抬起袖子就开始抹不存在的眼泪，整套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让人脊背发凉。
“我这都是为了谁啊！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给你娶媳妇，现在老了老了，还要给你们当牛做马带孩子，到头来连句好话都落不着！”
“我这命怎么这么苦啊！”
若是半个时辰前，王小二看到这番景象，心早就软了。
他会立刻去哄他娘，然后回家，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刘桂花身上。
可现在，他看着她那张挤眉弄眼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只觉得恶心。
“妈，别演了。”
王小二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柜子里的钱呢？”
“麦乳精呢？”
“还有那块给丫丫做新衣裳的蓝布呢？”
他每问一句，他娘的脸色就刷白一分。
“什……什么钱？什么麦乳精？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眼神疯狂躲闪，嘴硬到底。
她甚至反咬一口：“那布不是你让我拿去给宝根做身新衣服的吗？你忘了？你这孩子，记性怎么这么差！”
“我让你拿的？”
王小二被这无耻的谎言气笑了，笑声里带着哭腔。
“我什么时候让你拿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王小二这么‘孝顺’，要把我亲闺女做衣服的布，扒下来给你那宝贝大孙子穿？”
“你！”
他娘看他油盐不进，也终于撕下了伪装，声音陡然变得尖利。
“王小二，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娘！”
“我拿你点东西怎么了？”
“宝根是你亲侄子！他穿跟你闺女穿，有他妈什么不一样？！”
“你现在出息了，在厂里当上个破管事的，就瞧不起你娘，瞧不起你哥家了是不是？！”
话音未落，她一屁股瘫坐在地，抡起巴掌狠狠拍着自己的大腿，开始嚎。
“我没法活了啊！”
“儿子翅膀硬了，攀上高枝就不要亲娘了啊！”
“为了个赔钱的丫头片子，为了个外姓的婆娘，就要把我这个当娘的往死里逼啊！”
凄厉的哭嚎声刺破了黄昏的宁静，立刻引来了左邻右舍从门缝里、窗户里探出的脑袋。
王小二的脸瞬间涨红，又转为铁青。
这是他最恐惧的场面，也是他娘百试不爽的杀手锏。
用“脸面”这把刀，总能逼得他就范。
但今天，他不想再要这张脸了。
“你给我起来！”
王小二咬碎了后槽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硬生生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
“钱！你到底放哪了？那是我跟桂花攒了好几年的血汗钱！”
“什么钱！我没看见！”他娘梗着脖子，死不松口。
“好，你不说是吧？”
王小二猛地松开手，通红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的决绝。
“我现在就去大哥家要！”
“我倒要当着全院人的面问问他，他养儿子，是不是就要靠偷兄弟的救命钱来养！”
“你敢！”
一听到要去大儿子家闹，他娘瞬间就炸了，像只护崽的疯母鸡，死死抱住王小二的胳膊。
“你疯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她的气焰瞬间熄灭，声音也软了下来，带着哭腔哀求：“那钱……那钱是娘拿了，可娘是借的！你大哥最近手头紧，宝根又要上学，我……我就先挪用一下，过两天，过两天就还你！”
“借？”
王小二的目光，落在那把被暴力撬坏的铜锁上，心口最后一点余温也凉了。
“有撬锁借钱的吗？”
母子俩正在屋里撕扯，门“吱呀”一声开了。
刘桂花下工回来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满地狼藉的战场，看到了婆婆那张哭花的脸，也看到了丈夫那副要吃人的表情。
她心里重重一沉。
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只是沉默地放下手里的布包，径直走到炕边，弯腰去看女儿丫丫。
“刘桂花！你个扫把星！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婆婆一看见她，立刻找到了全新的火力宣泄口，猛地挣脱王小二，疯了一样朝她扑过去。
“肯定是你这个贱人在我儿子跟前挑拨离间！我今天非撕烂你的嘴！”
王小二眼疾手快，从后面一把拦腰抱死了他娘。
“妈！你够了！这事跟桂花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娶了她，我们娘俩能闹成今天这样？”
刘桂花背对着这场闹剧，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她的目光扫过炕上睡得不安稳的女儿，又落到桌上那罐见了底的麦乳精，和那只几乎没怎么动过的烧鸡上。
一切，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缓缓转过身。
看着眼前这个还在撒泼的婆婆，和那个被搅在中间、面目狰狞的丈夫。
她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死寂的灰。
“妈。”
她开口了，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哭嚎与怒吼。
“钱，你拿了多少？”
婆婆愣住了，随即破口大骂：“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我拿我儿子的钱，关你屁事！”
“那是我跟小二一起挣的。”刘桂花一字一句，说得清晰无比，“是准备给丫丫以后用的。”
“一个丫头片子用什么钱！赔钱货早晚是别人家的人！”
“够了！”
王小二终于被这句话彻底引爆，他冲着自己的娘，发出了这辈子最歇斯底里的一声怒吼。
“你给我闭嘴！”
“从今天起，这个家不欢迎你！”
“你给我走！”
“滚出去！”
他娘彻底傻了。
她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二儿子。
他竟然……为了那个女人，赶她走？
“好……好你个王小二……”她指着王小二的手指剧烈地颤抖，“你为了这个女人，连你亲娘都不要了！我算是白养你了！你给我等着！”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院子。
屋子里，瞬间死一样的寂静。
只剩下夫妻俩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王小二看着刘桂花，脸上写满了痛苦、懊悔和无措。
“桂花，我……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丫丫。我以前……我太浑了。”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刘桂花没有看他。
她只是低着头，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
良久。
久到王小二以为她永远不会再开口。
她才轻声说：“小二，我们……分开过吧。”
王小二浑身剧震，像是被一道天雷劈中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恐：“你说什么？桂花，你别吓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全都改！我再也不听我娘的了，这个家，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晚了。”
刘桂花终于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睛里没有一滴泪，只有一片烧尽了所有希望后，落下的灰烬。
“小二，这个家，”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早就不是家了。”
说完，她转身走进里屋，抱起还在熟睡的丫丫。
“吱呀——”
“砰。”
那扇门，在她身后关上了。
留下王小二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空荡荡的堂屋里，像一尊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和灵魂的泥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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