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天大的功劳！她把主谋送进去了！
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道缝。
昏黄的煤油灯下，吴婶子戴着老花镜，指尖沾着口水，正一页一页地翻着账本，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听到动静，她不耐烦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在镜片后缩了一下。
是李红梅。
“你来做啥？”吴婶子的声音又干又硬，她素来看不上这个女人，懒馋还爱搬弄是非。
李红梅被她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攥着衣角的手心全是冷汗。
但她还是鼓足勇气，闪身进来，反手将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吴婶子，我……我有点事，想跟您说。”她的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头垂着，不敢看吴-婶子的眼睛。
“有话就说，我忙着呢。”吴婶子摘下老花镜，揉着酸涩的眼眶，语气里满是打发。
李红梅被噎得心口一窒。
退路已经没有了。
她猛地抬起头，把心一横，将下午听到的那些话，以及自己那个惊人的猜测，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出来。
“……王大一跟那个‘猴子’早就认识，‘猴子’就是张家屯的人，之前帮王建国倒腾过黑货的！”
“……那个骗钱的李富贵，我敢断定，就是‘猴子’找来的托，甚至就是他自己！”
“王大一他根本不是受害者，他就是主谋！他想搞垮厂子！”
她越说，声音越大，逻辑也越发清晰，仿佛有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她。
吴婶子原本靠在椅背上，一副爱听不听的模样。
可听着听着，她靠着的背慢慢挺直了。
脸上的不屑和烦躁，一点点褪去，转为严肃，再到震惊。
最后，那双老眼里，射出骇人的精光。
等李红梅说完，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只听得见煤油灯的灯芯在“噼啪”作响。
吴婶子就那么死死地盯着她，足足半分钟没有说话，那眼神，像是在重新认识一个陌生人。
李红梅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气势又弱了下去，小声补充：“吴婶子，这些……也是我瞎猜的，不一定准……”
“准不准，让公安去审！”
吴婶子声音一提，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跳了起来！
她“霍”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猛，椅子都被带得向后滑出刺耳的声响。
“李红梅！”
吴婶子死死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这次，算是干了件天大的人事！”
李红梅彻底愣住了。
这是她嫁到王家这么多年，第一次，从钱秀莲以外的“长辈”口中，听到一句不带任何贬义的评价。
“你说的这个，太重要了！”吴婶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王大一那个小王八羔子，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她脚步一顿，当机立断地看向李红梅：“这事，你烂在肚子里，对谁都不能说！就当你今晚没来过！明天照常上班，听见没？”
“哎，哎！我听见了！”李红梅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回去吧。”吴婶子挥了挥手。
李红梅如蒙大赦，躬着身子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瞬间，吴婶子没有片刻迟疑，一口气吹熄了煤油灯。
黑暗中，她摸索着锁好门，借着月光，脚步匆匆地直奔村委会。
这事，塌天了！
必须马上告诉村长张长贵！钱秀莲走之前，可是把厂子托付给了他的！
村委会里，张长贵听完吴婶子的叙述，一张黑脸涨成了猪肝色，蒲扇大的巴掌狠狠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算盘珠子哗啦乱响。
“混账东西！”他气得浑身发抖，“王大一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这是要掘我们全村的根啊！他把我们王家村的脸都丢尽了！”
“吴大姐，你放心！”张长贵咬牙切齿地保证，“这事我管定了！天一亮，我亲自带人，跟你去县公安局！我倒要看看，他王大一的骨头有多硬！”
第二天，天刚露出鱼肚白。
村里的拖拉机“突突突”地吼着，载着一脸杀气的张长贵、两个村干部和吴婶子，卷起一路尘土，直奔县城。
公安局里，听完这条由“内部人员”提供的、逻辑链完整的惊人线索，负责案子的警察精神大振。
一张抓捕大网，立刻撒开！
一路人马，由张长贵亲自带路，直扑张家屯，目标——“猴子”！
另一路，则杀了个回马枪，警车悄无声息地开回李家村。
“砰！砰！砰！”
沉重而急促的砸门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王大一正搂着被子睡得人事不省，被砸门声惊醒，骂骂咧咧地去开门。
门一开，看到门口那身熟悉的制服，他脸上的惺忪睡意瞬间凝固。
“警察同志，你们这是……”
“王大一，跟我们走一趟吧。”
当警察冰冷的手铐“咔哒”一声锁住他手腕时，王大一还想挣扎。
可当“猴子”两个字从警察嘴里吐出来时，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的烂泥，软了下去。
另一边，张家屯的抓捕更是顺利。
“猴子”正和几个小混混在自家土屋里打扑克，桌上扔着几张毛票。
当警察破门而入时，他们手里的牌“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人赃并获，在“猴子”家的地窖里，还搜出了几百斤没来得及销掉的萝卜干。
铁证如山！
“猴子”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没等上手段，就全招了。
一切，都和李红梅的猜测分毫不差。
消息传回萝卜干厂，整个厂子瞬间炸了锅！
“我的天！竟然是王大一干的！”
“真是烂到根了！连自己亲弟弟都往死里坑！这还是人吗？”
“枪毙！这种人就该拉去枪毙！”
工人们的怒火，几乎要掀翻厂房的屋顶。
而躺在家里“养伤”的王小二，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发出一声分不清是哭是笑的嘶哑声音，抓起酒瓶，又狠狠灌了一大口。
因为破案神速，绝大部分货物和货款都被追回，厂子的损失降到了最低。
公安局特意派人来厂里，当着所有工人的面，对吴婶子和那位“提供了决定性线索”的李红梅，进行了口头表扬。
聚光灯下，吴婶子握着李红梅的手，声音洪亮：
“李红梅同志！这次，你为厂子立下了汗马功劳！等钱厂长回来，我一定亲自为你请功！”
全厂上百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李红梅身上。
那些目光里，再没有了从前的鄙夷和轻视，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钦佩、是感激！
李红梅的脸颊烫得厉害，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激动，骄傲，还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如同踩在云端的不真实感。
她，一个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了这么多年的“搅家精”，竟然也有被当成英雄，当众表扬的一天？
她下意识地，缓缓地，挺直了自己一直习惯性佝偻的腰杆。
那一刻，她感觉天光都亮了几分。
晚上，吴婶子坐在办公室里，就着灯光，把这几天发生的所有事，仔仔细细写在纸上。
她看着纸上那一行行惊心动魄的文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总算……总算是对得起钱秀莲的托付，把这个家给稳住了。
她想了想，拿起笔，在纸的末尾，郑重地又加了一句：
“厂内已稳，盼归。”
写完，她将信纸小心折好，装进信封。
明天一早，她就去县邮局，把这封信，用最快的加急电报，发往那个遥远的大上海。
她知道，钱秀莲看到这封信，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
这个家，需要它的主心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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