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偷师
陈禾在陶然亭砖窑中醒来,天还没亮,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手表,才4点钟。首先感受到的是两边肩膀传来的、比昨日更明显的酸胀和刺痛。
龇牙咧嘴地坐起身,点着油灯,就着油灯微弱的光线解开粗布褂子,只见稚嫩的肩膀上赫然有两道深紫色的淤痕,周围还红肿着,这是连续几天扛柴火硬磨出来的。
小心地用手碰了碰,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得弄个工具,”陈禾低声自语,眉头拧在一起,“才几天就这样也太遭罪了。” 这身孩童的皮囊,终究是太娇嫩了些。一边从空间里取出温水,用软布浸湿了轻轻敷在伤处,一边思索着对策。单纯的“扛”是扛不住了,得换个更省力的工具。
陈禾洗漱完毕,照例生火做饭。今天做的是肉糜粥,粥熬得烂烂的,里面切了些细碎的青菜叶,还窝了个嫩滑的鸡蛋。就着一小碟爽口的酱菜,慢慢地吃着,暖流顺着食道而下,驱散了窑内的寒气,也让因肩膀疼痛而有些烦躁的心绪平复下来。
陈禾琢磨着,或许可以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适合他身量的小扁担和绳子。用扁担挑柴,重量分散在肩膀上,远比单肩硬扛要轻松,主要是柴火太糙,磨得肩膀生疼。
吃完饭,仔细收拾好灶台,再次换上那身标志性的破旧行头,忍着肩膀的不适,踏着依旧昏暗的晨光,再次向西直门柴市走去。
陈禾是跑着向西直门的,一路上开启空间感知周围环境在黑漆漆的凌晨速度并不慢,期间为了避开几个伪军哨卡和更近的路,选择了从几个死胡同翻墙而过。
就这差不多花了50分钟才到了西直门柴市。
今天的柴市似乎比往常更热闹些,或许是因为天气转冷,各家各户储柴过冬的需求旺了。人声、牲口叫声、柴捆落地的闷响混杂在一起。陈禾没有急着去买柴,而是先在集市里转悠起来,目光在那些卖杂货、农具的摊位上逡巡。空间感知悄然展开,迅速筛选着目标。
很快,在一个卖竹木器具的摊位前停下了。摊主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正低头编着竹筐。摊子上摆着各式各样的扁担,长的、短的、竹制的、木制的。陈禾的目光落在了一根比成人用的稍短、略显纤细的竹制扁担上,旁边还有几卷粗细不一的麻绳。
陈禾走上前,用地道的山东腔问道:“大叔,这扁担绳子咋卖?”
摊主抬起头,看了看陈禾这个矮小瘦弱、却跑来问扁担的孩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也没多问,只是瓮声瓮气地回答:“八个大子儿。绳子粗的三文,细的两文。”
陈禾装作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摸出几个铜钱,数了十一个递过去:“要这根扁担,再加一卷细绳。”
摊主接过钱,点点头,把扁担和一卷麻绳递给陈禾。接过扁担,入手微沉,但竹身光滑,韧性看起来不错。试着在空地上挑了挑,调整了一下绳子的长度,感觉比硬扛着确实要省力不少,肩膀的压力也能分担开,这钱花得值。
解决了运输工具的问题,陈禾才开始挑选柴火。依旧是利用感知精挑细选,最终在一个老农那里买了4大捆品相上乘、干燥透澈的枣木柴。
天还没亮,集市上人多眼杂,挑着4大坤柴寻了个没人的角落,迅速将柴火收纳进空间,整理出两小捆留下,用新买的扁担和绳子,像模像样地挑在了肩上。
嘿,两小捆柴,40斤,担在肩上,就算陈禾这个没有挑过担子的人也能轻松承受。
挑着这担柴往南城慢慢走,回去就不用着急了。
7点多钟,到了南城,陈禾开始了叫卖。扁担随着陈禾的脚步轻微晃悠,发出“吱呀”的声响,远远看去真就是一个真正以此为生的小贩了。
“卖柴咯,干爽耐烧的枣木柴…” 陈禾学着穿越前看的相声,郭德纲买菜的叫卖方式。
今天的路线,有意无意地偏向了一些之前较少涉足的街巷,一方面是开拓新客户,另一方面也是想更熟悉这片区域。挑着担子,走过青石板路,穿过狭窄的胡同,吆喝声在清晨的空气里飘荡。
就在路过一条相对宽敞、安静的胡同时,一阵颇具节奏感的呼喝声和某种重物破风的沉闷声响,隐隐约约地从胡同深处的一座院落里传了出来。这声音与他平日听到的市井嘈杂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力量感和独特的韵律。
陈禾的脚步下意识地放缓了下来。左右看了看,附近行人稀少。装作歇脚,将柴担放下,身子倚靠在胡同口的墙边,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墙面上,感知空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扩张。那是一座看起来比普通民居要规整、宽敞些的院子,院门紧闭,门楣上没有任何牌匾。
好奇心驱使下,心念微动,球形感知空间瞬间向前扩展,轻而易举地覆盖了那座院落。
院内的景象清晰地映照在意识中。那是一个收拾得干净利落的练功场,青砖铺地,角落立着兵器架。约莫有七八个年纪不一的男子,正跟着一位约四十岁上下、身材精悍、太阳穴微微隆起的汉子练功。
他们练习的并非花哨的套路,而是一种看似简单、实则极为考验下盘功夫的动作,马步冲拳。只见众人双膝弯曲,腰背挺直如松,随着那汉子的口令,一拳一拳地向前击出,动作整齐划一,每一拳都带着一股短促的爆发力,口中随之发出低沉的“嘿”、“哈”之声,刚才听到的破风声正是由此而来。
那教拳的汉子目光锐利,不时走到弟子身边,纠正他们的姿势:“腰要塌下去!力从地起,发于腰,传于肩,贯于拳!不是用手臂的力量!对,保持住,呼吸要稳,意要沉。”
陈禾“看得”看得入了神。穿越前虽爱好跑酷,身体协调性和爆发力不错,但对这种传统的、系统性的发力法门却是一窍不通。
此刻“亲眼”所见,只觉得那每一拳都蕴含着一种自己从未接触过的道理,简单,却透着力量。尤其是那教练强调的“力从地起”、“发于腰”,让陈禾隐约触摸到了一种更高效运用自身力量的可能。
“这就是真功夫!”他心中震撼,随即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
在穿越前陈禾就是运动爱好者,但是却不喜欢李维刚那种撸铁式运动。陈禾喜欢技巧性、有美感的运动。因此,当他接触到跑酷时就疯狂的爱上了这项运动。
现在,再次接触到了武术,而且还是那种真正的武术,不是前世那种套路表演,想学。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疯长。
不再犹豫,立刻改变了今天的计划。陈禾重新挑起柴担,不再漫无目的地叫卖,而是围绕着这座没有挂牌匾的武馆,所在的胡同,开始来回溜达。
不敢靠得太近,始终保持着不近的距离,但感知空间却一直笼罩着那个院落,将里面的一招一式、一言一语,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一边溜达,一边时不时装模作样地叫卖几声,心思却完全沉浸在感知到的画面上。看那些弟子练习完冲拳,又开始练习一种步法,脚步移动迅捷而稳健,在地上踩出沙沙的声响。看武术师父演示如何利用腰力转身,如何沉肩坠肘化解力道。
时间就在这种“边卖柴边偷师”的状态中飞快流逝。临近中午,感到腹中饥饿,便找了个远离武馆的没人街角,从空间里取出两个早上出门前准备好的、还温热的肉包子,就着腰间葫芦里的清水,快速解决了午餐。吃完后,抹抹嘴,又迫不及待地挑着柴担溜达回了武馆附近,继续“偷师大业”。
整个下午,都是如此。柴火卖得不多,只零星成交了两小捆,但陈禾毫不在意。大部分精力都用于记忆那些基础的动作要领。
陈禾甚至能感觉到,因为长时间维持大范围的精细感知,精神上传来一丝疲惫,但这丝毫不能减弱自己的热情。
夕阳西下,武馆内的练功声渐渐停歇,弟子们陆续散去。陈禾也意识到该回去了。挑着剩下的柴火,怀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踏上了返回陶然亭芦苇深处的废旧砖窑中。
夜幕降临,砖窑内重新燃起了温暖的灶火。陈禾仔细地锁好窑口的隐蔽木栅,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先用空间里的清水好好擦洗了身体,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里衣。然后,开始准备晚饭。
今晚,陈禾决定犒劳一下自己。先取出一小碗上好的白米,淘洗干净,加入适量的水,放在小锅里慢慢焖煮。又取出一块约莫半斤重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用酱油、一点点糖和空间里储存的黄酒腌上。接着,洗了一把清脆的小油菜,还拿出了一小碟花生米。
米饭焖熟,满窑生香。将腌好的肉片下到烧热的铁锅里,只听“刺啦”一声,肉香四溢,快速翻炒至变色卷曲,油脂被逼出,变得焦香。将炒好的肉片拨到一边,就着锅里的底油,将小油菜倒进去快速翻炒断生,再和肉片混合,略加点盐,便盛了出来。
一顿简单却香气扑鼻的晚餐就做好了:一碗晶莹的白米饭,一盘油亮诱人的小炒肉焖油菜,一碟酥脆的花生米。
就着跳跃的灶火光芒,盘腿坐在茅草铺上,慢条斯理地享用着晚餐。米饭软硬适中,肉片焦香肥而不腻,青菜清爽解腻,花生米更是增色不少。吃得格外满足,不仅仅是因为食物的美味,更是因为今天那意外而又重大的发现。
吃完饭,仔细收拾好碗筷,陈禾并没有立刻休息。窑洞内部空间不算小,清理出一块空地,回想着白天“看”到的马步姿势,小心翼翼地模仿起来。
双膝微屈,身体下沉。嗯,感觉不对,教练说腰要塌,尾椎要像坐着一样。重新调整着姿势,努力寻找着那种“力贯双足,扎根地下”的感觉。仅仅是这么一个静态的姿势,没过多久,就感觉大腿开始酸胀发抖,腰背也难以保持那种特定的弧度。
“看来不容易啊!”陈禾喘了口气,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大腿。没有气馁,反而更加兴奋。难,才说明是真东西。休息片刻,又开始尝试那最简单的冲拳。如何转腰,如何耸肩,如何将力量顺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禾的生活模式固定了下来。每天天不亮起床,洗漱做饭,然后去西直门柴市,用扁担挑着采购来的优质柴火,大部分存入空间,只留拆散的两小捆担在担子上。
主要的活动区域便围绕着那条有无名武馆的胡同。利用空间感知,如饥似渴地偷学着武馆里教授的一切基础功夫:马步、弓步、虚步等各种步法,冲拳、推掌、勾手等基本手法,以及它们之间的衔接和发力技巧。
陈禾学得很杂,但很有重点,主要专注于那些打磨身体、锤炼发力方式的基础练习。因为陈禾知道,这些才是根本,至于那些招式动作,在陈禾现在增强的记忆下,很容易就学会了。
在偷师的过程中,陈禾也在留意南城这一片区域的房屋情况,偶尔会向相熟的街坊打听是否有空房出租,为自己的下一步“安家”做着准备。
期间也卖给王屠户几次柴火,算谁打了几次照面。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便过去了近一个月。在这段日子里,陈禾白天卖柴偷师,晚上回到砖窑便借着微弱的油灯的亮光,在清理出的空地上刻苦练习。
有着成年人的理解和毅力、增强的记忆。加上空间里充足的营养补给,以及原本就优于常人的身体协调性,进步可谓神速。
陈禾不仅将那无名武馆偷学来的基础功夫练得似模似样,马步能稳稳定住一炷香的时间,冲拳也带上了些许破风声,更重要的是,明显感觉到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力增强了,力量似乎也增长了一些。
这些最直观的变化体现在身体上,原本显得有些瘦小的身躯,如今肉眼可见地结实了起来,胳膊、腿脚都有了肌肉的轮廓,个子似乎也悄悄蹿高了一点点,虽然依旧显得矮小,但不再是那种风一吹就倒的孱弱模样,身高大概长到了接近一米三的样子。
这一切变化,都悄然发生在陶然亭芦苇生出的那座废弃的砖窑里,发生在每日挑着柴火的市井穿梭中。无人知晓,这个看似普通的卖柴孤儿,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悄然改变着。
(https://www.lewenvxs.cc/5520/5520269/41492113.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