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租房
陶然亭砖窑里还是一片漆黑,外面芦苇荡的风声显得格外清晰。陈禾在这些天养成的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拿起手边的火柴,点燃床头的油灯。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手表。早上3:55分。
利落地起身,先是拿出昨晚烧热储存在空间中的热水洗漱。随后,蹲在灶前,用火柴熟练地引燃了昨晚准备好的干草和细柴,橘红色的火苗跳跃起来,驱散了窑洞内的寒意和黑暗。
将一个小铁锅架在灶上,从空间里取出一瓢清水倒入,又抓了两把小米撒进去。趁着煮粥的功夫,取出一个白面馒头掰成小块,和一颗切碎的咸鸭蛋一起放在碗里。
粥很快咕嘟咕嘟地冒起了泡,米香弥漫开来。就着咸鸭蛋和馒头,慢慢喝了两碗热腾腾的小米粥,身上顿时暖烘烘的,充满了力气。
吃完饭,仔细熄灭灶台里的火,用土掩埋好灰烬,确认无误后,才挑起空扁担,闪身出了砖窑。
外面清晨凉风习习,很是舒爽,深吸一口温凉的空气,便开始向着西直门方向小跑起来。陈禾的步伐轻快而有节奏,感知领域在前方百米处展开,如同一个无形的探照灯,将前方的道路、岔口、以及偶尔早起的更夫或醉汉的身影清晰地反馈回来。像一只熟悉地形的野猫,在依旧沉睡的胡同里快速穿行,遇到矮墙或堆放的杂物便一跃而过。
约莫五十分钟后,西直门那巍峨的轮廓终于在渐亮的天色中显现,陈禾的额头也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呼吸略微急促,但远未到极限。
柴市已经热闹起来。陈禾像往常一样,利用感知精挑细选,最终买了四大捆品相上乘、干燥耐烧的枣木柴。寻了个无人注意的角落,将四大捆柴火收纳进空间,然后开始忙活。
拿出新买的柴刀,将其中一捆大柴拖出来,拆分成四份大小均匀、约莫二十斤重的小捆,再用麻绳仔细捆扎好。
最后,陈禾将这四小捆柴火用扁担挑起来,掂量了一下,感觉重量对于他此刻“长进”了些的力气来说,正好合适,既不会太轻松惹眼,也不会压得他步履维艰。
挑着新柴,他再次踏上了前往南城的路。此时天已大亮,街上行人渐多。保持着小碎步快走节奏,扁担在肩头有规律地颤动着。
等到陈禾挑着柴走进南城地界,来到他平日卖柴和偷师武馆附近的街巷时,日头已经升高,估摸着快到7点了。
“卖柴咯,干爽的枣木柴!”放下担子,在武馆所在胡同口附近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开始了上午的营生。吆喝声依旧带着童音的沙哑,但目光却不时地瞟向武馆方向,左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墙边,感知空间早已悄然覆盖了那座院落。
院内,弟子们已经开始晨练,依旧是扎实的马步和沉稳的冲拳。陈禾一边叫卖,一边在脑海中默默记忆、模仿着那些发力技巧和步法转换。
“看到”半晌午,他卖出去一两捆木柴。赚了8块大子
然后,陈禾也不再偷师。而是挑着剩下的木柴向黑窑厂街走去。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陈禾来到了黑药厂街与陶然亭路交口的位置。旁边就有一家肉铺。陈禾走到近前,拐进一条小巷。
肉铺后面就开在这条巷子中,陈禾走到门口。敲了敲院门
“王师傅,在家吗?”
“俺给您送柴火来了!”
声音刚落,远门打开,一个精壮,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正是王记肉铺的店主王屠户。
“哟。。。是小陈啊?”王屠户笑脸相迎。
“快进来!”
“俺把柴给您送来了!”陈禾说着挑着担子往里走。
院子不算宽敞,但收拾得井井有条。青砖铺地,墙角垒着整齐的煤块,院中有一口石砌的水井。
院子东侧,一个穿着干净蓝布褂子的妇人正坐在小凳上摘菜,旁边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蹲在地上玩着石子,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则趴在院中的石桌上,拿着树枝比划着,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温书。这便是王屠户的妻子和一儿一女。
“娘,送柴的来了。”那男孩抬头看了一眼,喊道。
王屠户的妻子抬起头,看着陈禾,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是卖柴的小哥啊,辛苦你了。”
“不辛苦,婶子。”陈禾乖巧地应道,按照王屠户的指点,将柴火挑到西墙根,那里已经堆了一些木柴。熟练地将两小捆枣木柴卸下,与之前的柴火整齐地码放在一起。
刚直起身,王屠户已经走了过来,从腰间挂着的旧钱袋里数出8个铜钱,递到陈禾面前:“来,小陈,拿着。”
“谢谢王师傅。”陈禾双手接过,小心地放进怀里。
看着王屠户,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说道:“王师傅,俺打算就在南城这边租个房住下。您每天在俺这定的柴,以后俺天天早上先给您送柴来,保准不耽误您事儿。”
王屠户闻言,络腮胡子下的嘴角咧开,显得很高兴:“那敢情好!你这娃娃踏实肯干,定了居是好事。行,那以后俺家这柴火就指着你了!”
“哎!那王师傅,婶子,你们忙,俺先走了。”陈禾礼貌地告辞,在王家一家人善意的目光中,扛着空扁担,转身走出了院子。
出了院子,看到王师傅关了院门,往胡同口走去,拿出自带的杂面饼子就着凉水解决了午饭。吃完后,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找房子。
按照前几天打听好的信息,先是去看了两家。一家是在院子最里面,与人合住,只看了一眼便排除了。另一家倒是独立,但位置在院子中央,周围住户复杂,而且没有独立的生火地方,也被陈禾否了。
最后,来到了一条名为“竹竿巷”的僻静胡同。这里有个大杂院也有房子出租。他走到院门口,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胡同对面,看似歇脚,实则已将感知深入院内。
院子是标准的一进四合院格局。院子当中搭着晾衣绳,挂着些打着补丁的衣物,角落里堆着煤块和杂物,显得有些拥挤。
北房和东西厢房都明显住了不止一户人家。唯一没住人的是一间南房倒座房,就在院门内的右手边,房门开在门道里,几乎一步就能从街上跨进去。
房子门口有个低矮的小灶披,用破砖和油毡搭着。更妙的是,这间房的窗户虽然朝向院内,但前面正好有一棵石榴树,形成了一道天然的遮挡。
一个穿着干净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正坐在北房门口的小凳上纳鞋底,想必就是房东刘妈。
陈禾定了定神,扛着扁担,走进了院子。
“奶奶,请问,您是刘奶奶吗?”陈禾用地用山东口音问道。
老太太抬起头,推了推鼻子上的老花镜,打量着他这个挑着柴火的孩子:“是我。你找谁?”
“俺听说您这有房出租。”
“哦,你要租房子,山东的?”刘妈放下手里的活计,站起身。
“对,俺叫陈禾,山东是逃荒过来的,家里没人了,现在在街面上卖柴讨生活。”陈禾连忙说道,甚至把自己的生计也说了,好打消刘奶奶的顾虑。
刘奶奶点了点头从腰间摸出一串钥匙,带着陈禾走到院门口位置,指着右边的南房说:“看看吧,就这间。”
陈禾跟着走了进去。房子比他感知到的还要破旧一些,地面是坑洼的泥地,墙壁有些斑驳,带着潮湿的痕迹。面积也就十来个平方,靠里盘着一个土炕,炕席破了个洞。屋里有一股淡淡的霉味。
唯一的一扇小窗糊着发黄的窗纸,光线昏暗。但这一切在陈禾看来,却充满了吸引力,独立,私密,带有可以生火的灶披。
“奶奶,这房多少钱一个月?”他脸上露出忐忑又期待的神情。
“130个钱。”刘妈报了个价。
陈禾装出可怜的样子:“奶奶,俺是卖柴的,一天也挣不了几个,一百个钱成吗?俺保证爱惜房子,按时交租。”
刘妈看着陈禾肩上的扁担和磨得发亮的肩膀,又看了看洗得发白却干净的衣裳,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唉,110吧,不能再少了。这年头都不容易。”
“哎!谢谢奶奶!”陈禾脸上适时地露出惊喜,连忙从怀里内兜掏出一个旧手帕包,从里面里面数出110个铜钱,双手递了过去,“奶奶,俺先付一个月的。”
刘妈接过钱,仔细数了数,点点头,把钥匙递给他:“成,这屋子就租给你了。自己收拾收拾吧。洗用的水,在院里那口井自己打,吃的水,自己找“水三儿”买。记住了,晚上睡觉门闩好。”
“哎,记住了!”陈禾赶紧双手接过钥匙,。
送走刘妈,立刻开始动手收拾。从墙角拿来扫帚、又从空间拿出一块抹布,仔仔细细地将屋里屋外打扫了一遍,清除了积年的灰尘和蛛网。
又弄来些干燥的黄土,把坑洼的地面简单垫了垫。做完这些,屋里虽然依旧简陋,却显得清爽了许多。
看看天色还早,锁好门,挑起空扁担,快步出了城,一路小跑回到陶然亭砖窑。陈禾需要把“家当”搬过来。
仔细规划着要拿出去的东西,必须符合一个卖柴孤儿的经济能力。从空间里选出了一床半旧的蓝布棉被,一个荞麦皮枕头,一套换洗的旧衣裤,一双备用的布鞋。一套冬天的棉袄、裤。
然后是生活用品,找到一个半旧的粗麻布口袋,装了约莫五六斤高粱米,又用另一块布包了三四斤杂合面(玉米面、豆面等的混合),一小包粗盐。
接着是一个小小的、塞得紧紧的瓦罐,里面是一小块猪油。几个粗陶碗,一口小铁锅,一个粗陶烧水壶,一个葫芦水瓢。
把这些东西分成了两份。先用扁担挑上被褥、衣物、米面和锅具。这些比较占地方但不算最沉的。其他的又放到空间中。再次踏上路程,这次挑着实在的家当,速度慢了些,走到“新家”时,已是下午。
放下第一担,片刻不停,立刻返回砖窑去挑第二担。这次是水瓢、碗筷、盐罐、猪油和一些零碎。当陈禾第二次回到竹竿巷的小屋时,夕阳已将胡同口的墙面染成了橘红色。
刚把东西归置好,喘了口气,就听见门外传来刘妈那略带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小山东,屋里拾掇得咋样了?快出来,认认街坊,往后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也好有个照应!”
陈禾连忙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褂子,这才拉开屋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比刚才热闹了不少,出去做工、忙活生计的人都陆续回来了。夕阳的余晖给杂乱的院子镀上了一层暖金色。房东刘妈正站在院子当间,刘妈便招了招手,先指向东厢房门口那个正蹲着检查洋车胎、皮肤黝黑的精壮汉子。
“喏,这是住东厢的你李大力,李大哥。”刘妈介绍道,“在街上拉洋车,院里要是有个力气活,你言语一声。” 她说着,又朝东厢房努努嘴,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家长里短的熟稔,“屋里头是你王大嫂,还有个半大小子叫铁蛋,皮得很,这会儿准是跑出去野了。”
李大力闻声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憨厚地笑了笑:“呦,新来的小邻居啊?听刘妈说你是卖柴的?行,自食其力,好样的!以后有啥事就招呼一声。”
“谢谢李大哥。”陈禾乖巧地点头,目光里带着适当的感激和拘谨。
刘妈接着把头转向西厢房。一个穿着半旧灰布长衫、戴着圆眼镜的瘦高个,正有些笨拙地在那小煤球炉子前忙活,试图把火引旺。
“这位是住西厢的孙文渊,孙先生。”刘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对读书人天然的尊重,“是有学问的人,在街口帮人写书信、状纸啥的。” 她说着,朝孙先生身后瞥了一眼,声音自然而温和,“孙先生一个人带着闺女秀娥过。”
孙先生听到介绍,连忙放下手里的火钳,扶了扶滑到鼻梁的眼镜,朝着陈禾温和地点点头:“小兄弟,以后若是想写个信,读个文书,可以来找我。” 他身后,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脸蛋干净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探出半个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陈禾这个陌生人。
“谢谢孙先生。”陈禾连忙道谢。
最后,刘妈的目光投向对面倒座房。一个腰间系着围裙、袖子挽到手肘的爽利妇人,正端着一盆水出来准备倒掉,她身边跟着个虎头虎脑、吸溜着鼻涕的小男孩。
“这是住你对门倒座房的赵秀英,你叫赵嫂子就成。”刘妈快人快语,“在浆洗房做活,手脚麻利着呢。你这小子家一个人过,衣服袜子要是破了、开了线,别不好意思,拿给你赵嫂子,顺手就给你缝了。”
赵嫂子把水泼在墙角,直起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爽朗地笑道:“刘妈您就替我夸吧!陈禾是吧?以后有什么缝补的别客气。” 她说着,轻轻拍了一下身边儿子的后脑勺,“快叫哥哥!”
那小男孩缩了缩脖子,含糊地叫了一声,就躲到他娘身后去了。
陈禾一一记下,挨个乖巧地叫人:“李大哥,孙先生,赵嫂子。” 他表现得腼腆而懂礼。邻居们看他是个半大孩子,独自谋生不易,眼神里多是同情。
认识完邻居,天色也慢慢黑了下来。
陈禾看门口路过的水三儿,原本打算买两桶水,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装水的水缸。只能作罢,反正空间中有之前存的大量的水。赶明儿要去买个缸。
陈禾回到自己的小屋,从里面插上门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有了一个合法的、相对安全的落脚点。
肚子已经咕咕叫了。点亮了那盏小小的油灯,豆大的火苗照亮了小屋。他走到门外的小灶披,先用几根引火柴和几块煤核生起了火,这煤核是他前几天“捡”的。火苗稳定地舔着黝黑的锅底,陈禾往小铁锅里加了两瓢水。待水滚开,小心地抓了两把高粱米下到锅里,用木勺轻轻搅动以防粘底。趁着煮粥的功夫,掰了一小块杂合面,兑上点水,在粗陶碗里和成一个小而硬实的面团。
粥在锅里咕嘟作响,米香渐渐溢出。将那小面团在手里捏扁,直接贴在锅沿内侧,利用蒸汽和锅的热量熥熟它。
做完这些,陈禾才从那个小瓦罐里,用筷子小心地挑出一小指节大小的猪油放进粥里,油脂遇热迅速融化,在粥面上漾开几点诱人的油花,最后撒上几粒粗盐。
不一会儿,一锅稠密的高粱米粥和一块结实的杂合面贴饼子就做好了。将粥盛到碗里端进屋子里的炕桌上。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日子仓库收取的午餐肉罐头打开,看着不咋地,吃起来粉面咬不到肉感,小日子快完蛋了。就着午餐肉罐头,啃着粗粝却顶饿的饼子,慢慢地吃着。
吃完饭,刷锅洗碗。然后,吹熄了油灯,在黑暗中,于小屋中央的空地上,摆开了偷学来的马步架势。调整呼吸,感受着腰腿的力量,然后开始一丝不苟地练习冲拳、步法。在这方寸之间,拳架沉稳有力,出拳踢腿带出呼呼风声。
练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浑身微微出汗,才停下来。用刚刚水壶里烧的热水擦了擦身体,爬上炕,铺开褥子,躺了上去。
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邻居家模糊的说话声和胡同里偶尔响起的更梆声,陈禾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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