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大嫂怀孕
陈禾蹬着三轮车,车轮碾过还有些湿润的路面,发出规律的“嘎吱”声。车斗里,秦淮茹、大嫂李梅花和秦淮平挤坐在一起,身下垫着厚厚的谷草,随着车的颠簸轻轻摇晃。
秦淮茹坐在中间,双手紧紧抓着车斗边缘,微风吹过,几缕发丝拂过她清秀的脸庞。她很少说话,只是睁大眼睛看着沿途田埂变成了土路,零散的农舍变成了连片的房屋。
不一会儿,永定门高大的城墙出现在视野里。青灰色的砖墙在晨光中显得庄严肃穆,城门洞开,人来人往。
“到城门口了。”陈禾说着,放缓车速,秦淮茹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城门处有解放军战士值守。陈禾停下车,从怀里掏出街公所开的通行证,主动走上前。
“同志,麻烦您。”他将证件递过去,又指了指车斗,“这是我未婚妻和她嫂子、弟弟,从秦家村来城里住几天。”
执勤的是个年轻战士,接过证件仔细看了看。抬头看了看车斗里的两个年轻妇女,一个半大孩子,确实不像什么危险分子,就直接放行了。
回到车边,冲车上三人说:“好了,走!”,重新蹬起三轮车。车轮碾过城门下的青石板路,发出不同于土路的清脆声响。
一进永定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秦淮茹三人齐齐瞪大了眼睛。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幌子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行人熙熙攘攘,有挎着菜篮子的妇人,有拎着工具赶工的工人,还有穿着整洁中山装、步履匆匆的干部。街面干净整洁,墙面上贴着崭新的标语:“庆祝京城和平解放”、“建设新京城”。
陈禾刻意放慢速度,好让三人看得更清楚:“瞧,这边是个布庄,扯布做衣裳都上这儿……那是家杂货铺,油盐酱醋啥都有……。”
秦淮茹三人听得认真,眼睛跟着陈禾指的方向转。那些店铺的门脸、招牌、进出的客人,对他们来说都是新鲜景象。
秦淮平更是兴奋,指着远处一个卖糖人的摊子:“姐!你看那个!会转的风车!”
穿过几条街,人群渐渐稀疏,道路两旁变成了高墙大院。青砖灰瓦的四合院一座挨着一座,门楼或简朴或气派,但都透着岁月的沉淀。有些门楣上的漆皮已经剥落,露出底下的木纹;有些门前还残留着石墩,上面蹲着的石狮子被磨得光滑。
进了陌声胡同,更是安静。两侧都是高高的院墙,偶尔有一两扇朱漆大门紧闭着。墙头探出槐树的枝桠,在初春的风中微微摇晃。
秦淮茹三人的神色又变得怯生生的。他们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连呼吸都轻了,这些深宅大院,对他们这些乡下人来说,天然带着一种压迫感。
陈禾却轻松地蹬着车,一直骑到胡同深处。最后,在一座崭新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他跳下车。
三人抬头看去,只见两扇厚实的大门紧闭着,门上刷着清漆,木纹清晰可见。门楣虽没有雕梁画栋,但样式规整,门环是沉甸甸的黄铜,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整座门楼虽新,却与周围的院落和谐地融为一体。
陈禾从兜里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黄铜大锁。他双手推开两扇大门,门轴转动时发出低沉而平稳的“吱呀”声。
然后他侧身站到门边,一手扶着门框,一手做出“请”的手势,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容:“三位贵客,里面请——”
车上的三人却愣住了。
李梅花抱着包袱,看看大门又看看陈禾,张了张嘴没说出话。秦淮平半站起身,扒着车沿探头往里看,却只看到一堵素净的青砖影壁。秦淮茹坐在车斗里,仰头望着门楣,又看向陈禾,眼睛里满是迷茫和难以置信。
“哥……”她声音小小的,“这……这是你家?”
陈禾看着她的表情,心里一软。走上前,扶着秦淮茹下车,然后对还愣着的李梅花和秦淮平招手:“都下车吧。”
秦淮茹的脚踩在门前的青石台阶上,有些发软。陈禾一手推着三轮车,一手自然地牵起她的手:“走,进去看看。”
牵着她跨过门槛,李梅花和秦淮平也怯怯地跟了进来,绕过影壁,一个豁然开朗的院子展现在眼前。秦淮茹的手在陈禾掌心里轻轻颤了一下。
“这……”秦淮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陈禾已经推着三轮车进了棚子,停稳后回身插上大门。他转过身,见三人还呆呆地站在屏门边。
笑着走过去,很自然地又牵起秦淮茹的手:“发什么呆?走,我带你们好好转转。”
秦淮茹仰起脸,眼睛里水光盈盈:“哥,这真是你家啊?这也……也太大了。”
陈禾故意板起脸:“不。”
见秦淮茹的眼睛瞬间睁大,陈禾才绷不住笑出来,凑近她耳边轻声说:“这是咱家。以后你也要住这儿呢。”
秦淮茹的脸“唰”地红了,慌得想抽回手。可陈禾握得紧,她抽了一下没抽动,反而被他拉着往院子里走。
“瞧,这五间正房,中间是客厅,两边的四间都是卧室。”陈禾又指着两边,“东西厢房除了挨着正房的那间做厨房,其他的也都是卧室。”
像是想起来什么,陈禾停下来,转身指向西南角:“那边是厕所,两个门,随便用。旁边那间是洗澡间,里面有炉子,冬天也能洗热水澡。”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正房前的台阶上。陈禾推开客厅的门,这是一扇装着玻璃的门,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摆放的八仙桌和太师椅。
“来,进屋看看。”
接下来的两刻钟,陈禾带着三人把整个院子转了个遍。
推开每间屋子的门,讲解着房间的用途。顺手将正房的卧室的炕烧了起来,屋里顿时暖烘烘的。西厢房的厨房宽敞明亮,灶台砌得整齐,锅碗瓢盆一应俱全。厢房的卧室都盘了炕,虽然还没铺被褥,但已能想象出住上人后的温馨画面。
秦淮茹一路沉默地跟着,只是握着陈禾的手时紧时松。梅花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秦淮平则像只撒欢的小狗,这屋跑跑那屋看看,兴奋得不行。
参观完最后一间房,陈禾抬手看了看腕表:“十一点多了,咱们先做饭吧,吃完饭再慢慢看。”
两个女人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挽起袖子跟进厨房。秦淮茹一扫刚才的拘谨,进了厨房就像回了自己的主场。她打开橱柜,看到里面整齐摆放的碗盘。掀开水缸盖子,看到满满一缸清水。又拉开面缸米缸,都是满的。
陈禾从屋角的地窖口下去,不一会儿,他提着篮子爬上来,里面装着一颗大白菜、几个萝卜和土豆,又从橱柜里拿出酱驴肉、酱猪蹄和一只油纸包的烤鸭,又从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拿出牛肉、羊肉、猪肉。
秦淮茹看着这一堆东西,忍不住笑了:“哥,你这是要把我们当猪喂啊?”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脸颊上泛起浅浅的梨涡。陈禾看得心里一荡,嘴上却说:“那可不,养肥了好过年。”
秦淮茹轻啐一口,却已经开始安排:“这么多肉,一顿哪吃得了。熟食就够了,酱驴肉和酱猪蹄切了凉拌,烤鸭片了肉,鸭架子还能熬白菜。这些鲜肉先放着吧?”
陈禾哪里会反对:“家里你做主,我不管。”
秦淮茹脸又红了,可爱地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转身开始忙碌。
陈禾主动接过片鸭子的活儿。从刀架上取下切菜刀,站在案板前,手法熟练地将烤鸭一片片片下。鸭皮酥脆,鸭肉细嫩,每一片大小均匀。
李梅花已经生起了灶火。两个灶眼都点上,一个坐上蒸米饭的甑子,另一个架上铁锅。秦淮茹将剁好的鸭架放入锅中,加水、姜片,大火烧开后,然后放入切好的白菜块。盖上锅盖后,她开始处理酱肉。酱驴肉切薄片,酱猪蹄拆成小块,用蒜末、醋、酱油和一点点香油拌匀。
厨房里热气蒸腾,饭菜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秦淮平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扒着门框眼巴巴地看:“好香啊……”
“洗手去,”秦淮茹头也不回,“准备吃饭。”
不多时,菜都做好了。几人将菜端进卧室,陈禾摆上炕桌,四人脱鞋上炕,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一大盘凉拌驴肉,一盘拆好的酱猪蹄,一盘金黄油亮的烤鸭片,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鸭架熬白菜,还有一甑子白花花的米饭。
没有客套,大家端起碗就吃。秦淮平饿坏了,扒了一大口饭,又夹起一块驴肉塞进嘴里,吃得腮帮子鼓鼓的。李梅花也夹了块驴肉,正要送入口中。
突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眉头微皱,脸色有些发白。她放下筷子,用手捂住嘴,喉咙里发出轻微的干呕声。
桌上的人都看了过去。秦淮平嘴里还嚼着驴肉,含糊不清地问:“大嫂,这驴肉可好吃了,你不爱吃?”
李梅花摇摇头,勉强笑了笑:“不知怎么的,闻着这味突然有点恶心。。。”
陈禾若有所思:“大嫂,没事,可能是不习惯这味儿。你先吃点白菜和米饭,清淡些。”
梅花点点头,夹了片白菜。这次没事了。
吃完饭,李梅花起身去厕所。秦淮茹收拾碗筷要去厨房洗,陈禾跟了过去。
厨房里,秦淮茹正挽起袖子站在灶台边上,锅里烧着洗碗水。陈禾凑过去,站在她身边。秦淮茹察觉到他靠近,侧头瞥了一眼,没说话,继续洗碗。
陈禾得寸进尺,右手环上她的腰,轻轻搂住。
秦淮茹身体一僵,手里的碗差点滑落。她慌忙要挣开:“哥!你……”
“淮如,”陈禾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很低,“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别动。”
秦淮茹果然不动了,只是身体还绷着:“什么事?”
陈禾却没有立刻说,反而将脸贴得更近,几乎蹭到她的耳朵:“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你!”秦淮茹又羞又急,转过身,手上沾着水就去推他。
陈禾却抱得更紧,声音里带着笑意:“真的,很重要的事,关于大嫂的。”
秦淮茹的手停在半空。她犹豫了几秒,小声说:“那……那你先说。”
“大嫂可能是怀孕了,”陈禾不再逗她,正经说道,“所以才闻着油腻的东西恶心。”
秦淮茹猛地转过身来,眼睛瞪得圆圆的:“真的?哥你怎么知道?”
这一转身,她几乎撞进陈禾怀里。陈禾顺势搂紧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这叫孕吐,你没见过村里怀孕的小媳妇这样?”
秦淮茹在他怀里摇摇头,辫子轻轻扫过他的手臂。她仰着脸,表情又惊又喜:“怀孕……那大嫂要有小宝宝了?”
“应该是,”陈禾说,“不过咱也别瞎猜。等会儿带你大嫂去医馆看看,让大夫把把脉就清楚了。”
秦淮茹连连点头:“听你的,哥……”
她话没说完,陈禾已经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秦淮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睁大眼睛,看着陈禾近在咫尺的睫毛,脑子一片空白。唇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她想后退,可陈禾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按在她的后脑勺,让她无处可逃。
渐渐地,她闭上了眼睛。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下来,像化开的糖,软软地靠在陈禾怀里。双腿有些发软,若不是陈禾搂着她的腰,她几乎要站不住。
这个吻持续了不知多久。厨房里只有水缸旁滴答的水声,和两人渐渐同步的呼吸声。
许久以后,陈禾松开了她。秦淮茹软软地趴在他胸口,脸埋在他衣襟里,大口喘着气。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哥……”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羞赧,“你欺负人……”
陈禾正要说话,厨房外传来脚步声。秦淮茹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陈禾怀里跳开,转身抓起锅里的碗叮叮当当地洗起来,动作大得水花四溅。
李梅花走进厨房,看见秦淮茹红透的脸颊和耳朵,关切地问:“淮如,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病了?”
“没、没病!”秦淮茹头也不敢回,“是洗碗水太热……蒸汽熏的!一会儿就好!”
李梅花疑惑地看了看已经温吞的洗碗水,又看了看一旁憋笑的陈禾,似乎明白了什么,抿嘴笑了笑,没再多问。
等大家都歇息好了,陈禾提议去医馆看看。李梅花一开始死活不肯,说没病没灾的去什么医馆,浪费钱。最后还是秦淮茹拉着她的手劝:“大嫂,就当是让大夫把把脉,求个心安。”
李梅花这才勉强答应。
陈禾又蹬上三轮车,载着三人往南锣鼓巷北口老字号的中医馆而去,坐堂的是位姓孙的老先生,胡子花白,医术在附近很有名气。
医馆里飘着淡淡的药香。孙老先生让李梅花坐下,伸出三根手指搭在她的腕脉上,闭目凝神。诊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街上隐约的叫卖声。
良久,老先生睁开眼,笑眯眯地捋了捋胡子:“恭喜恭喜,这是喜脉。看样子,该有两个多月了。”
李梅花愣住了,手轻轻抚上小腹,眼圈一点点红了起来。秦淮茹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大嫂!你有小宝宝了!”
秦淮平看大家都高兴,也跟着咧嘴笑。
陈禾付了诊金,又仔细问了孕期的注意事项。老先生一一交代,多休息,别干重活,注意营养,保持心情舒畅……
从医馆出来,四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散。三轮车蹬在回家的路上,阳光正好,春风和煦。
回到96号院,秦淮茹小心地扶着李梅花进屋休息,又嘱咐秦淮平好好陪着大嫂。安顿好后,她拽着陈禾的衣袖他拉到了卧室门外。
“哥,”她低着头,声音小小的,“我想了想……今天我们就回家吧。”
陈禾没说话。
秦淮茹小心翼翼地抬头,见他正微笑着看着自己,这才松了口气。她咬了咬嘴唇:“大嫂现在有了身子,得赶紧回家告诉娘和大哥这个好消息。所以。。。所以你不会生气吧?”
“想我不生气也行,”陈禾忽然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秦淮茹一愣:“除非什么?”
陈禾低下头,把脸凑到她跟前,几乎鼻尖碰鼻尖:“除非你亲我一下。”
秦淮茹的脸又瞬间变的绯红了。她左右看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犹豫了好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闭上眼睛,飞快地在陈禾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触,却让陈禾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一下。秦淮茹亲完转身就飞奔着跑回了卧室。
陈禾笑笑,转身进了厨房。取下午间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面装着原本要做的鲜肉。沉吟片刻,他又从空间里取出两包红糖,小心地放在篮子底层,然后用干净的谷草杆仔细盖好。
提着篮子走出厨房,见秦淮茹抱着三个衣服包裹出来。陈禾走过去,用空着的手接过来一个包袱。两人来到棚子里的三轮车旁,陈禾把手里的包裹和篮子都放到了车斗里。
“哥,这是什么?”秦淮茹看着篮子。
“本来要做给你们吃的肉,没做成,正好带回去。”陈禾笑着说。
秦淮茹急了,伸手就要去拿篮子:“这怎么行!哥,我不能要……”
陈禾握住她的手:“本来就是给你们准备的。再说,大嫂现在怀孕需要补身体,听话。”
秦淮茹的手停在半空。她看着陈禾,眼睛渐渐泛起水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陈禾的影子。
她走近一步,轻轻把头靠在陈禾胸口,双手环住他的腰。她的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耳畔:“哥,你真好。”
陈禾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伸出手臂把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她的头发有皂角的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
“我这么好,”陈禾在她耳边低声说,“那你再亲我一下?”
秦淮茹“噗嗤”笑出声,一把推开他,转身就往屋里跑。跑到门口时,她回头瞪了陈禾一眼,脸颊红红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
“哥,我不理你了!你真是个坏东西!”
陈禾站在院子里,看着她跑进屋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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