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鱼儿上钩了
夜色下的南京城，褪去了白日的喧嚣，渐渐沉寂下来。
但在西城关帝庙街，有几双眼睛，却在黑暗中保持着绝对的警惕。
街对面的一栋小楼二层的阁楼里，王彪举着德制蔡司望远-镜，一动不动地盯着斜对面的李麻子车行。
车行已经上板打烊，后院的屋子里还亮着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的缝隙，可以隐约看到一个人影在里面晃动。
“妈的，这李麻子真是个夜猫子，都这个点了还不睡。”阁楼里，一个年轻的队员压低声音抱怨道。
“少废话，打起精神来！”王彪头也不回地呵斥道，“队长说了，二十四小时不能松懈。说不定，大鱼就喜欢晚上出来活动。”
年轻队员被训了一句，不敢再多嘴，也拿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着。
自从两天前张麟下达命令，整个三队就进入了高度紧张的状态。他们像一群耐心的猎人，在这条不起眼的街道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猎物自己走进来。
然而，一连两天，李麻子都表现得像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车行老板。白天招呼生意，骂骂咧咧地训斥手下的车夫，晚上就关起门来喝酒、算账，偶尔还会去附近的相好那里鬼混一夜。
一切都平淡无奇，让一些队员开始怀疑，是不是情报出了问题。
只有张麟和王彪，依旧保持着耐心。
张麟很清楚，越是狡猾的狐狸，就越懂得伪装。李麻子能被日本人的走私网络选为联络人，绝不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他表现得越正常，说明他心里的鬼越大。
他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他的上线或者下线来找他。
“彪哥，你看！”身边的队员突然捅了捅王彪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
王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车行后院的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缝里挤了出来，正是李麻子。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短褂，头上戴着一顶压得很低的毡帽，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朝左右两边看了看。
深夜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确认安全后，李麻子闪身出了门，然后迅速将门带上，快步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鱼儿上钩了！”王彪心里一振，抓起桌上的对讲机，按下了通话键。这是他们这次行动特意申请的新设备，虽然通话距离不远，但在这种定点监控的任务里，比派人跑腿要方便得多。
“麻雀呼叫黄莺，麻雀呼叫黄莺，目标已出门，正进入三号巷，重复，目标已出门，正进入三号巷。”
“黄莺收到。”对讲机里传来第二组组长老刘沉稳的声音。
与此同时，潜伏在街角的两个“小贩”收起了自己的货摊，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而一辆停在不远处的黄包车，也悄无声息地动了起来，车夫正是第三组的组长小陶。
张麟并没有待在观察点，他坐镇在离关帝庙街不远的一个临时据点里，通过对讲机，遥控指挥着全局。
“各单位注意，保持距离，不要跟得太紧。小陶，你的车在外围接应，随时报告目标动向。”
“收到！”
“老刘，你们的任务是确认接头地点和接头人。看清楚对方的长相和特征，但绝对不准靠近。”
“明白！”
张麟放下对讲机，走到地图前。地图上，关帝庙街附近的地形已经被他用红蓝铅笔标注得清清楚楚。李麻子现在走的这条巷子，七拐八绕，有好几个出口，但最终都会通向一个地方——城西的乱葬岗。
这个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烟，确实是个秘密接头的“好地方”。
看来，这次是来真的了。
张麟的心跳微微加速，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导致前功尽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小陶和老刘的报告。
“目标已穿过三号巷，正沿着护城河边的小路往西走。”
“目标行动很警惕，几次停下来观察。”
“我们跟丢了……等等，他又出现了！他进了乱葬岗！”
“老刘，你们怎么样？”张麟拿起对讲机问道。
“队长，我们也到乱葬岗外围了。这里面黑灯瞎火的，到处都是坟包，不好跟。我们怕被发现，没敢进去。”老刘的声音有些焦急。
“不准进去！”张麟果断下令，“就在外面守着，把所有出口都给我看住了！小陶，你的车也开到另一边的出口等着。”
“是！”
张麟放下对讲机，陷入了沉思。
乱葬岗地形复杂，贸然进去很容易暴露。李麻子选择在这里接头，显然是做过精心考虑的。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命令手下强行突入，人赃并获。但风险很大，一旦交火，很可能抓不到活口，线索也就断了。而且，他也无法确定对方有多少人，火力如何。
二是按兵不动，等他们接头完毕，再分别跟踪。这样比较稳妥，但可能会错失抓捕的最好时机。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
他拿起对讲机：“王彪，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报告队长，我们还在阁楼。刚才用高倍望远镜观察，看到乱葬岗深处，好像有手电筒的光亮闪了一下，一闪就灭了。”
手电筒的光？
张麟脑中灵光一闪。这很可能是接头的信号！
他需要亲眼看看。
“王彪，守好观察点。我马上过去。”
“队长，您要亲自过来？”
“对。”张麟不容置疑地说道，“把那台带长焦镜头的相机准备好。今晚，我要给他们拍几张‘合影’。”
说完，他抓起外套，快步走出了据点。
夜风吹在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凉意。但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燃烧。
两天两夜的等待，终于迎来了收获的时刻。
他有一种预感，今晚，他不仅能拍到李麻子和日本人的“合影”，更能掀开“黑鸦”组织神秘面纱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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