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小狐狸百善

晋阳城外，秦军大营，中军帐内。

气氛十分凝重。风尘仆仆的嬴政连甲胄都未及卸下，一路急行带来的尘土混合着汗水，黏在他紧绷的脸上。

“蒙骜！！！”

“为何拦我！”

老将蒙骜须发皆白，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挡在嬴政身前，

“公子！”

“切不可冲动行事！”

嬴政通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蒙骜，

“百善死了！他们杀了百善！悬首示众！”

“我要带回他的尸首！！！”

他挥剑指向帐外，动作因激动而略显虚浮，显然是体力与精神的双重透支。

“公子！”蒙骜声音陡然提高，单膝跪地，抱拳拱手，

“公子乃大秦未来，岂可因一时之愤，置身于万险之地？若王上执意要去，便请先从老臣的尸体上踏过去！待老臣战死，王上再行决断！”

帐内几位跟随蒙骜已久的副将也齐齐跪下，甲叶铿锵：“请公子三思！”

嬴政胸口堵着巨石，看着跪倒一片的将领，看着蒙骜眼中那份毫不退缩的忠诚与担忧，狂怒的火焰在理智的边缘燃烧。

他知道蒙骜是对的，疲惫的身体也在发出抗议，但他无法接受百善死去的事实，自己连替对方收尸都做不到。那种无力感几乎要将他撕裂。

蒙骜抬起头，眼神复杂，他放缓语气，沉声道：

“王上之心，老臣岂能不知？武承君之仇，非不报，时机未到！”

“此破晋阳，王上可随军观战，但一切行动，必须听从老臣号令，以自身安危为第一要务！待时机成熟，老臣必亲为前锋，为王上，为武承君，踏破邯郸！”

嬴政闻言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怒气，沉声道，

“破城之后，用全城赵人性命为筹码，问赵王要尸首。”

“不给，就屠城！！！”

蒙骜心中大骇，他没想到百善在嬴政心中地位如此之高，要知道不出意外对方就是秦国未来的君主，如果真的屠城那可是一笔很深的污点。

当即他便准备开口劝说，然，就在这时，

“报——！”帐外传来亲兵急促的声音，打破了帐内近乎凝固的气氛，

“营外有一人，自称荆山，说有十万火急军情，必须面见上将军”

蒙骜眉头一皱：“荆山？何人？”

沉思片刻，蒙骜接着道，“带进来！”同时给两旁副将使了个眼色。

副将会意，手按剑柄，警惕地看向帐门。

很快，一个风尘仆仆、身着普通赵民服饰，眼神却精亮锐利的汉子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帐，目光迅速扫过，在嬴政脸上极快地停留一瞬，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与确认，随即低下头，对蒙骜抱拳：“小人荆山，见过上将军。”

蒙骜打量着他：“你有何军情？”

荆山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眼左右副将。

蒙骜会意，上下打量荆山一眼，对副将们挥挥手：“尔等先退下，帐外守候，无令不得入内。”同时把手搭在腰边剑柄之上。

“诺！”副将们虽有疑虑，但军令如山，躬身退出了大帐。

帐内只剩下蒙骜、嬴政和荆山三人。

荆山这才抬起头，躬身行礼道：

“小人奉武承君百善大人之命，前来传递情报。”

“什么？！”“百善还活着？！”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一声来自沉稳的蒙骜，充满了难以置信；

另一声来自嬴政，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急切，他原本有些摇晃的身体瞬间挺直。

嬴政猛地从案后绕出，几步冲到荆山面前，抓住他的手臂：

“你说清楚！百善现在何处？情况如何？邯郸城楼上那颗首级……”

荆山感受到嬴政的激动，快速低语：

“公子安心，玄......武承君无恙！邯郸悬首，乃我大秦锐士张勇，慨然替死！武承君现已控制赵国边城潞城！”

蒙骜也快步上前，压着声音追问：

“武承君控制了潞城？他有何计划？需要我军如何配合？”

荆山语速极快，吐字清晰：

“武承君命小人传讯：他将以潞城全城军民性命为质，向赵王索要张勇尸首。此举必引赵国大军调动。武承君断言，赵军可能会设下圈套，意图围点打援。”

“武承君说，若后续听到潞城方向有任何异动，请上将军与公子务必按兵不动，切勿前往救援！”

“不行！”嬴政立刻反对，脸上刚褪去的焦急再次浮现，“百善孤悬敌境，以身为饵，太危险了！我们必须带兵接应！”

荆山摇头，语气坚决：

“公子，玄上特意强调，请上将军与王上相信他的判断，而且他现在不一定还在璐城。”

蒙骜眉头紧锁，沉思道：

“不救援？那武承君要我们做什么？赵军若真的大举围困，他如何脱身？”

荆山目光一闪，看向蒙骜，声音压得更低：“武承君说……请上将军相信他。他会设法潜入晋阳城内。届时，只要赵军有所动静，上将军全力进攻晋阳，他会与上将军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此坚城！”

“潜入晋阳？”蒙骜眉头一皱，断然否定，

“绝无可能！晋阳自李牧接手后，戒备森严，早已封城多日，许出不许进！城内盘查极严，陌生面孔根本无所遁形！武承君虽勇，又如何能潜入这铁桶一般的城池？”

他并非不相信百善的能力，而是此事听起来确实超乎常理。

荆山抬起头，眼中是对百善毫无保留的信任，重复着百善让他传达的话：

“武承君只说，让上将军相信他。他说，‘我能进去’。”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蒙骜脸上满是疑虑，他征战半生，深知晋阳城防之坚固，李牧用兵之谨慎，潜入之事，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嬴政却紧紧抓住了荆山的话，眼中的焦躁渐渐被一种坚定的信任取代。

他了解百善，他可能有点莽，但他说能那就一定能，他需要做的就是全力配合。

他看向蒙骜，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虽然依旧带着疲惫，却无比清晰：“上将军，我信他。”

蒙骜看着嬴政眼中不容置疑的信任，又看向荆山那笃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他虽觉不可思议，但武承君百善过往的种种事迹，以及他能从邯郸天罗地网中脱身并反占一城的能耐，让他不敢轻易否定。

而且，若真能里应外合拿下晋阳，那将会大大减少他们的损失，毕竟晋阳可是属于都城一般的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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