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做贼心虚
那十块钱被鞋垫闷得发潮，边缘还沾着点泥灰。
宁母捏着钱的手指都在发颤。
这是她从大西北逃回来时，偷偷藏在鞋底的全部家当，本想留着应急，如今却要一口气全花了。
男人见她终于掏出钱，脸上才露出点笑意。
一把将钱抓过去，在手里掂量了两下，又对着光看了看，确认是真钞。
男人才慢悠悠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泛黄的纸和半截铅笔。
“姓名、年龄、住址，报一下。”
男人头也不抬。
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宁母连忙报上信息，眼睛死死盯着男人的手，生怕他耍什么花样。
她太清楚这张病例的重要性了。
只要拿到它，她就能以伤病无法劳作为由，留在城里不用回大西北。
能拿着病例找到宁棠，要么逼她出钱养自己，要么闹到医院让她丢工作，总之不能让那丫头过得舒坦。
反正自从宁心举报她之后，宁母就知道指望不上这个白眼狼了。
在她眼里，宁棠耳根子软，只要她道歉几句，她肯定会原谅自己。
到时候有个当军区司令的亲家，那日子简直爽歪歪。
男人很快写完。
又在末尾歪歪扭扭地签上自己的名字，盖了个模糊不清的红戳，才把纸递过去。
“拿好，别弄丢了。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你是在路边摔的，跟我这没关系。”
宁母连忙把病例叠好，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里。
又摸了摸膝盖上的疼处，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她没再跟男人多废话，一瘸一拐地走出黑诊所，刚拐过街角，就把脸上的痛苦神色收了大半。
刚才用砖头砸膝盖时，她特意留了力，看着吓人，其实只是皮肉伤，哪是什么骨裂？
许樵风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他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估计当初宁心能从北大荒出来，也是用了这个装病的手段吧。
这母女俩不愧是母女，就连下作的手段都一模一样。
许樵风冷着脸，放轻脚步，继续跟在宁母身后。
——
与此同时。
盛京市。
路年年已经入职军区医院好几天了。
这几天她没闲着，所有人都知道她爹是外科主任路家祥了。
路年年喜欢这种被人吹捧的感觉，还故意去中医科转了转。
没想到宁棠居然不在。
她打听了一番，知道宁棠原来跟着院长去隔壁室出差了。
路年年心里冷笑，正好趁着宁棠不在，她得赶紧笼络人心。
“姐妹们忙呢？”
路年年笑着凑过去，声音软乎乎的，带着刻意装出来的亲和。
“我刚从家里过来，我妈给我装了点零食，你们也尝尝。”
说着就拉开帆布包，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往护士手里塞，又拆开油纸包，把绿豆糕分成小块，递到每个人面前。
小护士们大多年轻，哪经得起这种热情。
接过奶糖的李护士笑着道谢：“年年姐，你也太客气了，刚来就给我们带吃的。”
“都是些家常东西，不值钱的。”路年年摆摆手，顺势靠在护士站的柜台上，状似无意地提起，“对了，我听你们刚才在说宁棠医生？她怎么好几天都不在啊？我还想着跟她请教请教呢。”
这话一出，护士站瞬间安静了几秒。
张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宁医生跟着院长去邻市出差了，听说那边有个疑难病例，得去帮忙会诊。”
路年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屑，嘴上却叹了口气：“唉，宁医生可真厉害，这么快就能跟着院长出差了。不像我，刚进来，好多东西都不懂，还得靠你们多带带我。”
她说着，又往张护士手里塞了块桂花糕，“对了，我之前好像听人说，宁医生跟许队长的关系特别好？他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
提到许樵风，几个护士的眼神都变了。
许樵风是军区司令的孙子又是特种大队的队长，年轻有为，长得又英挺。
医院里不少女同志都偷偷关注他，只是没人敢明目张胆地议论。
李护士小声说：“好像是宁医生之前给许队长看过病，后来就熟悉了吧。”
“对啊，其实我们也不知道宁医生怎么和许队长结婚的，她从来不说这些的。”
路年年听完，故意低下头，用手指捻着衣角，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副模样成功勾起了护士们的好奇心，张护士忍不住问：“年年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呀？”
路年年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为难，声音压得更低了：“其实……我跟许队长认识得更早。”
这话像手榴弹丢到水里，瞬间掀起巨大风波。
几个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等着她继续说。
路年年抿了抿唇，像是在回忆往事：“我跟许队长是青梅竹马，那时候他还是大院的风云人物呢。后来我们俩处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他去参军，我去治病，异地恋太苦，就慢慢断了联系。”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旧照片。
这是路年年小时候和许樵风的站票，当初硬是被许老爷子逼着拍的，就是留个纪念。
护士们凑过来看着照片，眼睛都亮了。
李护士小声说：“原来你们还有这么一段啊……那宁医生她知道吗？”
路年年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宁医生跟他在一起的。说起来也挺巧的，上次我在医院门口碰到他们，许队长看到我还愣了一下，后来还跟我道歉，说当初是他太年轻，没处理好我们之间的事。”
她故意顿了顿，眼神里添了点委屈，“其实我都释怀了，只是有时候看到他们俩在一起，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毕竟……我们也真心喜欢过一场。”
这话里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仿佛宁棠才是插足他们感情的人。
张护士皱了皱眉，小声说：“宁医生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人啊……”
“可能她也不知道我们以前的事吧。”
路年年连忙补充，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许队长那个人，什么事都喜欢放心里，估计没跟她说过。我也不想因为过去的事影响他们，所以一直没敢提。只是有时候看到你们议论，忍不住想多说两句。”
她说着，又抓了一把奶糖分给大家，“这事你们可别往外说啊，要是让宁医生知道了，还以为我故意挑拨呢。”
越是这么说，护士们心里越好奇。
等路年年走后，护士站就炸开了锅。
“原来宁医生是第三者啊？我还以为她跟许司令是正常认识的呢。”
“路年年看着挺温柔的，没想到这么可怜，被人抢了男朋友还不敢说。”
“许队长也太不地道了吧，有前女友还跟宁医生在一起……”
这些议论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在医院里传开了。
有人信，有人不信。
路年年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得意。
谣言这种东西，只要开了个头，就会越传越离谱。
用不了多久，整个医院都会知道宁棠是第三者，到时候就算宁棠回来，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路年年又拎着零食去了住院部。
她特意挑了个病人多的时候，一边给病人和家属分奶糖，一边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跟许樵风的故事。
“我跟许队长那时候啊，他还没现在这么忙，经常骑着自行车带我去郊外玩呢。”
路年年笑着说，眼神里满是怀念，“他还说，等我毕业就娶我，没想到后来……唉，不说了，都过去了。”
一个病人家属忍不住问：“那现在许队长跟宁医生在一起，你不难过吗？”
路年年摇摇头，眼眶微微泛红。
“难过肯定是有的，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是希望宁医生能好好待他，别让他受委屈。”
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块奶糖递给旁边的小男孩，“小朋友，这个给你吃，甜丝丝的。”
小男孩接过梅花糕，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姐姐。”
孩子的妈妈连忙道谢，看路年年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同情。
一个能对小朋友这么友好的人，怎么可能说瞎话呢。
看来宁医生真不要脸，居然上赶着给男人第三者。
路年年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些病人和家属最容易被情绪带动，只要他们相信了自己的话，谣言就会传得更快。
下午的时候，路年年去了中医科。
她知道中医科的王医生跟宁棠关系不错，特意带了一盒进口的巧克力过来。
“王医生，忙呢？”路年年笑着走进诊室，把巧克力放在桌子上，“我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我不爱吃甜的，您尝尝。”
王医生愣了一下，连忙推辞：“不用了年年，你自己留着吃吧。”
“您就别客气了，我真不爱吃。”路年年把巧克力推过去，顺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对了王医生，您跟宁医生关系挺好的吧？您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吗？我还有几个专业问题想请教她呢。”
王医生看了她一眼，总觉得路年年有点不对劲，但还是回答。
“应该快了，听说会诊挺顺利的，估计这两天就能回来。”
路年年点点头，叹了口气：“那就好。其实我跟宁医生也挺投缘的，就是有时候觉得她跟许队长在一起，压力挺大的。”
她顿了顿，像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您也知道，我跟许队长以前处过对象，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
“现在看到他们俩在一起，我也挺替他们高兴的，就是怕有些不知情的人会误会宁医生，毕竟……女孩子的名声太重要了。”
王医生皱起眉头，脸色沉了下来：“年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宁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都清楚，她不可能做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事。”
路年年没想到王医生会这么直接，心里有点不爽，但脸上还是装作委屈的样子。
“王医生，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宁医生。您也知道，医院里人多口杂，难免会有一些不好的传言。”
“我就是想提醒您一下，到时候要是有人问起，您可千万别误会宁医生。”
王医生看着她，眼神里满是不信任：“医院里的传言我也听说了，都是些无稽之谈。年年，我劝你还是别再提这些事了，免得影响不好。”
路年年见王医生不买账，也没再多说，随便聊了两句就走了。
走出诊室的时候，她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顽固，但也没太在意。
反正大部分人已经相信了她的话，王医生一个人不信也没什么用。
晚上的时候，路年年刚回家吃完饭，正准备出门去供销社转转。
忽然收到了路家祥的电话。
“年年，你在医院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路家祥的声音带着关切。
“爸，我挺好的，大家都挺照顾我的。”路年年笑着说，“对了爸，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
“什么事？你说。”
“就是……我之前在医院碰到许樵风了，他跟宁医生在一起。”路年年故意停顿了一下。
“其实我跟许樵风以前处过对象，后来分开了。现在医院里有人传宁医生是第三者，我怕影响不好，想跟您说说。”
路家祥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你跟许樵风处过对象？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我还在国外养病，怕您不同意，就没跟您说。”路年年委屈地说。
“现在医院里的人都在议论，我怕影响到咱们家的名声，也怕影响到宁医生。爸，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路家祥沉默了片刻，说：“你别管那些传言，做好自己的事就行。许樵风那边，我会跟他谈谈的。”
“爸，您可千万别跟许樵风说啊！”路年年连忙说，“要是让他知道了，还以为我故意挑拨呢。我就是跟您说说，心里踏实点。”
路家祥叹了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在医院好好工作，别瞎想。”
挂了电话，路年年得意地笑了。
她连自己亲爹都骗过去了，等到时候宁棠回来后发现情况不对，就算她各种证明也于事无补。
反正到时候大家只会说她做贼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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