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从今以后，这藩地我说了算
叛乱平息三日后，城中血腥气依旧未散。
京营总兵陈武大步走进藩王府的一间偏殿。
殿内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
杨凡半靠在床榻上，左肩的伤口重新包扎过，绷带渗出新鲜的血色。
他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不见一丝血色。
“杨大人。”
陈武抱拳，声音洪亮。
“身体感觉如何？”
杨凡抬眼看他，声音有些沙哑。
“死不了。”
“有劳陈总兵挂心。”
陈武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扫过他肩上的伤。
“是我该谢你。”
“若非杨大人死守，此城已破，我等就算赶到，也只能面对一座死城。”
“届时，你我都是朝廷的罪人。”
杨凡轻轻摇头。
“守城是我的职责。”
“逆贼赵德逃了，终究是个祸患。”
陈武脸上露出一丝凝重。
“我已派出三千骑兵，封锁了出关的所有要道。”
“山林广阔，搜寻如同大海捞针，短时间内恐怕难有结果。”
“但他跑不远。”
杨凡没有接话。
他朝门外守着的刘福之喊了一声。
“把东西拿进来。”
刘福之应声而入，身后跟着两名亲兵，抬着一个沉重的木箱。
木箱放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杨凡对陈武说。
“陈总兵，逆贼虽逃，罪证在此。”
“这些东西，是我从藩王府的地宫里搜出来的。”
刘福之上前打开箱盖。
箱子里，是码放整齐的账册，还有几枚黄铜铸造的虎符，以及一叠用油纸包好的信件。
杨凡示意刘福之将东西一一取出。
“这是藩王私设兵甲厂的账册。”
“上面记录了每一批矿铁的采买，每一件兵甲的打造数量。”
“总计，私造兵甲三万七千套，长矛五万杆，弓弩一万两千张。”
陈武拿起一本账册，翻看了几页，脸色变得铁青。
他将账册重重拍在桌上。
“好一个赵德！”
“他这是要效仿太祖，再造一个大明吗？”
刘福之又拿起那几枚虎符。
“陈总兵请看。”
“这些虎符，是仿造朝廷调动边军的兵符所制。”
“若非大人提前察觉，一旦被他调动了边军，后果不堪设想。”
陈武拿起一枚虎符，与自己腰间的帅符对比，瞳孔微微收缩。
“几可乱真。”
最后，刘福之呈上那叠信件。
“总兵大人，这是最重要的东西。”
“藩王与玄天卫往来的密信。”
杨凡接过了话。
“信中言明，玄天卫乃是前朝大楚皇室的死士。”
“赵德承诺，事成之后，割让三州之地给他们，助他们复国。”
“勾结前朝余孽，意图分裂国土。”
“陈总兵，你说，这是何等罪名？”
陈武的呼吸变得粗重。
他一把夺过信件，一封封拆开，快速阅览。
他的手开始发抖。
“疯了……”
“赵德他彻底疯了！”
“勾结前朝余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猛地站起身，在殿内来回踱步。
这件事的性质，已经超出了一个藩王谋反的范畴。
它牵扯到了大明朝的国本。
陈武停下脚步，眼神锐利。
“杨大人，你立下了不世之功。”
“这些罪证，必须立刻呈送陛下御览！”
他转身朝殿外嘶吼。
“来人！”
一名亲卫立刻冲了进来。
“传我将令！”
“挑选三百精骑，八百里加急，将所有证物护送回京！”
“告诉他们，人可以死，东西绝不能丢！”
“若有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亲卫领命而去。
陈武看着杨凡，眼神复杂。
“杨大人，你好好养伤。”
“京城那边，很快就会有旨意下来。”
又是五日过去。
藩地的局势被京营大军彻底稳住。
投降的叛军被分批看押，城中的秩序也逐渐恢复。
这日午后，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城中的宁静。
一队风尘仆仆的骑士，高举着明黄色的旗帜，径直冲向藩王府。
为首的，是一名面白无须的太监。
京城来人了。
圣旨到了。
藩王府正殿前，陈武，杨凡，以及藩地所有叫得上名号的官员，全部跪倒在地。
那名京城来的太监，展开手中一卷明黄的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细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逆贼赵德，包藏祸心，蓄养私兵，勾结前朝，罪不容诛……”
圣旨的前半段，历数了赵德的滔天罪行。
随后，话锋一转，开始论功行赏。
“……京营总兵陈武，驰援有功，赏黄金五百两，官升一级……”
“……此役之中，内官杨凡，临危受命，忠勇无双，以残兵拒十万之众，守一城而待天军，保全百姓，功在社稷！”
“朕心甚慰！”
“特擢升杨凡为司礼监秉笔太监，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良田千亩！”
听到这里，跪在后面的那些地方官员，身体都开始发抖。
司礼监秉笔太监。
那是内廷真正的权柄所在，地位只在掌印太监之下。
这个杨凡，一步登天了。
宣旨太监的声音顿了顿，提高了声调。
“兹藩地新定，人心未安，乱党未清。”
“特命杨凡暂节制藩地军政，代行藩王事，清查余孽，安抚地方，待朝廷另有任免。”
“钦此！”
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节制藩地军政。
代行藩王事。
这短短十二个字，重如泰山。
这意味着，皇帝将整个藩地，暂时交到了杨凡的手里。
杨凡叩首。
“臣，杨凡，领旨谢恩。”
宣旨太监走下台阶，亲自将圣旨交到杨凡手中，脸上堆满了笑容。
“杨公公，恭喜了。”
“陛下对您可是赞不绝口。”
“咱家在宫里，还从未见过陛下如此盛赞一人。”
杨凡接过圣旨，入手微沉。
“有劳公公辛苦一趟。”
他侧头对刘福之使了个眼色。
刘福之立刻会意，上前塞给那太监一个厚实的荷包。
那太监掂了掂，脸上的笑容更真切了。
送走了京城来使，杨凡手持圣旨，转身走入藩王府的正殿。
那些地方官员，依旧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
杨凡一步步走上九级台阶。
他没有去看那些官员。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曾经属于赵德的，巨大而华丽的宝座上。
宝座以紫檀木打造，扶手上雕刻着狰狞的兽首。
他走到宝座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扶手。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殿下乌压压跪着的一片人。
他缓缓坐了下去。
整个大殿，安静得能听到所有人的心跳声。
那些官员的头，埋得更低了。
他们之中，有不少人曾经给杨凡使过绊子，阳奉阴违。
此刻，他们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杨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坐在那里，用目光，一个一个扫过底下那些颤抖的身体。
时间一点点流逝。
压抑的气氛，让一些官员几乎要昏厥过去。
终于，杨凡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从今以后，这藩地，我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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