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这天下,本来就是我家的
紫禁城,司礼监掌印府邸。
灯火通明,将廊柱的影子拖得很长。
一名东厂的番子连滚带爬地冲进书房,甲胄上的铜片撞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跪在地上,头颅紧紧贴着冰冷的金砖,身体筛糠般抖动。
“干爹……干爹……”
书案后,李公公端坐着。
他没有看那名番子,手里正拿着一块白玉如意,用一方丝绸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着。
他的动作很轻,很稳,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说。”
他的声音不高,有些尖细,却像一根针,扎进了番子的耳朵里。
番子猛地一颤。
“西郊大营……败了……”
“三千营……三千营全降了……”
李公公擦拭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魏金呢?”
番子不敢抬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魏指挥使……战死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鼓起勇气。
“被那杨凡……三招……三招就……”
“就什么?”
李公公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抬起眼,看向地上的番子。
他的眼神很平静,没有波澜,像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番子被他看得魂飞魄散,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就……形神俱灭了?”
李公公替他说了出来,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好奇。
番子把头磕得砰砰作响。
“奴才亲眼所见!奴才不敢有半句虚言!”
李公公将擦拭干净的玉如意,轻轻放回了架子上。
他站起身,踱步到番子面前。
“起来吧。”
番子不敢动。
“咱家让你起来。”
番子这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依旧弓着腰,不敢直视。
李公公围着他,慢悠悠地走了一圈。
“杨凡……三招……”
他像是在品味这两个词。
“咱家这个干儿子,本事没学到家,倒是给咱家丢了个大脸。”
番子吓得又要跪下。
“干爹息怒!”
“息怒?”
李公公笑了起来,笑声尖锐。
“咱家为何要怒?”
他伸出兰花指,轻轻挑起番子的下巴。
“你觉得,咱家输了?”
番子的牙齿在打战,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公公松开手,用帕子擦了擦手指,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下去吧。”
“把外面的所有人都遣散,今晚,咱家要一个人静一静。”
番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很快,整个府邸的下人都被遣散了。
偌大的院落,只剩下李公公一人。
他走到书房最内侧的墙壁前,墙上挂着一幅猛虎下山图。
他伸出手,在老虎的眼睛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按了三下。
墙壁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一股阴寒之气,从洞口里扑面而来。
李公公提着一盏灯笼,走了进去。
通道很长,向下延伸。
墙壁上没有壁画,也没有装饰,只有粗糙的石块。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间石室。
石室不大,陈设简单到了极点。
正中央,只摆放着一张黑木供桌。
桌上没有香炉,没有贡品,甚至没有神佛雕像。
只有一块黑沉沉的牌位。
牌位上,用金粉刻着几个早已被这个王朝禁绝的文字。
大周太祖皇帝。
李公公将灯笼放在地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他走到供桌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礼毕,他站起身,伸出手,指尖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冷的牌位。
他的脸上,不再有那种阴柔的笑容。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崇敬、悲伤和狂热的神情。
“列祖列宗在上。”
他的声音变了,不再尖细,反而变得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
“不肖子孙,李玄贞,叩见先祖。”
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对牌位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说话。
“三千营败了,孙儿亲手扶植起来的魏金,也死了。”
他顿了顿,嘴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死得好。”
“他们本就是弃子,是孙儿用来试探大明朝廷虚实的棋子。”
“如今,这颗棋子,被一个叫杨凡的年轻人,砸得粉碎。”
他抚摸着牌位上的龙纹,眼神变得炽热。
“这天下,本就是我家的。”
“咱家,只是回来取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收回手,负在身后。
“三百年前,朱家逆贼窃取我大周江山,屠戮我李氏皇族。”
“幸得忠仆拼死,才换出我这一丝血脉。”
他的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
“为了复国,我自毁根基,忍受宫刑之辱,修习《玄阴魔功》,在这座朱家的皇宫里,像狗一样活了四十年。”
“我一步一步,从最低贱的火者,爬到司礼监掌印,权倾朝野。”
“我败坏他们的朝纲,豢养他们的贪官,离间他们的君臣。”
“我就是要看着这朱家的大明,从根子上,一点一点地烂掉。”
他抬起头,看着牌位,眼中是无尽的疯狂。
“原本,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再有五年,不,三年,我就能让这大明江山,不攻自破。”
“届时,我李氏的龙旗,将重新插在这座紫禁之城上!”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膛剧烈起伏。
“可是,出了一个变数。”
“杨凡……”
他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意味,有欣赏,也有杀意。
“一个比咱家当年,更狠,更聪明的小太监。”
“他打乱了咱家的部署,也毁了咱家的一枚重要棋子。”
李公公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荡。
“不过,这也好。”
“他的出现,让咱家明白,不能再等了。”
他的眼神,变得无比幽深,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芒。
“杨凡,你以为你赢了吗?”
“你以为靠着一个神机营,靠着一个于谦,就能拨乱反正?”
他摇了摇头,像是在怜悯一个无知的孩童。
“你只是逼咱家……不,是逼朕,提前掀开最后的底牌而已。”
他张开双手,一股黑色的气流,从他的袖袍中盘旋而出,如同两条有生命的毒蛇。
整个石室的温度,骤然下降。
墙壁上,凝结出了一层白霜。
“这三百年的国仇家恨,就在今夜,做一个了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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