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总攻！拿命来填！
杨凡回来了。
他从皇宫的深处走出，身上没有沾染一丝尘土，脚步落在地面，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穿过那些被震晕的禁军，翻下承天门的城楼，回到了大营帅帐之前。
于谦和王政立刻迎了上来。
“大人，你回来了！宫里……”
王政的话卡在喉咙里，他看见了杨凡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什么都没有，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吸走了周围所有的光。
杨凡身上的气息也变了。
之前是锋芒毕露的刀，现在却成了一把收在鞘里的剑，感觉不到锋利，却让人从骨子里发寒。
“大人，那位前辈他……”
于谦的声音带着颤抖。
杨凡没有回答，他越过两人，一步步走上帅台。
帅台之下，八千将士已经重新整队，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身上。
他们看见杨凡走上高台，看见他缓缓拔出腰间的佩剑。
剑身在夜色下反射不出光，黑得纯粹。
他将剑举起，剑尖直指前方那座匍匐在黑暗中的巨大宫城。
一个字也没有说。
他只是将剑，猛地向下一挥。
咚！咚！咚！
帅台两侧，数十面巨大的战鼓被赤膊的鼓手擂响。
鼓声沉闷，像巨人的心跳，敲在每个士兵的胸膛。
“全军总攻！”
杨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营，压过了震天的鼓声。
“为天下清君侧，诛杀国贼！”
“杀！”
“杀！”
“杀！”
山呼海啸般的喊杀声冲天而起，驱散了夜空的死寂。
数万人的大军，如同开闸的黑色洪水，分作数股，朝着皇城的各个宫门，发起了最猛烈的冲击。
其中，正对大营的午门，是攻势最盛的一处。
数千名士兵扛着简易的盾牌，推着冲车，抬着云梯，呐喊着冲向那座象征着皇权至高无上的城门。
“放箭！”
城楼上，一名玄天卫统领嘶声大吼。
咻咻咻咻！
密集的箭雨从城头倾泻而下，像一阵黑色的暴风，瞬间覆盖了冲锋的队列。
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成片倒下，身上插满了箭矢，像一个个刺猬。
后面的人没有停顿，他们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向前。
“滚石！擂木！”
城墙垛口处，一个个面目狰狞的禁军合力推动巨大的滚石和擂木。
呼啸的巨石砸进人群，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血肉飞溅。
沉重的擂木横扫而下，将刚刚搭上城墙的云梯连同上面攀爬的士兵一同扫飞。
“火油！上火油！”
一桶桶滚烫的火油从城头泼下，将城墙根部变成一片火海。
那些没来得及躲闪的士兵瞬间被点燃，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很快就变成了一具具焦黑的人形。
战争，在这一刻露出了它最原始、最血腥的面目。
城墙之下，成了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小林子提着刀，一脚踹开一个挡路的禁军尸体，他满脸都是溅射的鲜血。
“都他娘的别怕死！”
他对着身后一队敢死队的士兵吼道。
“杨大人在后面看着我们！”
“第一个登上城楼的，赏银千两，官升三级！”
他一把抢过旁边的一架云梯，亲自扛在肩上。
“跟我上！”
他赤红着双眼，第一个冲向了午门的城墙。
“上！”
数百名敢死队员跟在他身后，顶着箭雨，冲向那个死亡地带。
一架架云梯再次搭上了城墙。
小林子将刀咬在嘴里，双手抓住梯子，像猴子一样飞快地向上攀爬。
一支冷箭射来，穿透了他的肩胛。
他身体晃了一下，哼都未哼一声，左手拔出箭矢，继续向上。
城墙上，一个禁军百户探出半个身子，举起手中的长矛，对准了小林子的咽喉。
“去死吧！”
他狞笑着刺下。
小林子头一偏，长矛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他松开一只手，从嘴里取下钢刀，反手向上一撩。
“噗嗤！”
那百户的半个脑袋被削了下来，红白之物喷涌而出，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林子翻身跃上城墙。
他刚刚站稳，三柄长刀就从不同的方向砍向他的要害。
他挥刀格挡，身体连退三步，后背重重撞在墙垛上。
更多的禁军围了上来。
“杀了他！”
小林子大口喘着气，他身后的云梯上，更多的弟兄正在爬上来。
“守住！给弟兄们争取时间！”
他对自己说，也是对身后的人说。
他主动冲向了那群禁军。
刀光剑影之中，鲜血不断从他身上飚出。
他不知道自己砍倒了多少人，只觉得手臂越来越沉，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模糊。
攻城战陷入了僵局。
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上去，又一波又一波地倒下。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了厚厚一层，鲜血汇成小溪，浸透了土地。
每一个士兵的生命，都变成了一个冰冷的数字。
每一寸土地的推进，都要用人命去填。
帅帐前，王政的拳头捏得发白。
“大人，伤亡太大了。”
他看着前方的惨状，声音干涩。
“午门的守军是李嵩的死忠，装备精良，这样强攻下去，就算能打下来，我们的人也要拼光了。”
于谦站在一旁，脸色同样凝重。
“正面强攻，代价确实太大了。”
杨凡站在他们身前，一动不动，像一尊石雕。
他看着那座被鲜血染红的城门，没有下达任何新的命令。
就在这时，午门城楼的左侧，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突然爆发出一阵喊杀声。
一队衣衫褴褛的士兵，不知何时已经攀上了城头。
他们只有不到二十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伤。
为首的一个小兵，腹部插着一截断矛，鲜血染红了半边身体。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一面印着“杨”字的大旗，插进了城墙的砖缝里。
旗帜，在火光中展开。
“成功了！”
王政失声喊道。
城下的攻城部队也看到了那面旗帜，所有人都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杀上去！我们的人上去了！”
士气，在这一刻被点燃到了顶点。
城楼上，那名插旗的小兵，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他看着城下潮水般涌来的同伴，身体晃了晃。
几名玄天卫反应过来，嘶吼着冲向他。
“砍倒那面旗！”
小兵看着劈来的钢刀，已经没有力气躲闪。
他用尽最后一口气，将手中的战旗向前扔出数尺。
“为了大明！”
他喊道。
钢刀落下，将他劈成两半。
可他扔出的旗帜，被另一只手接住了。
更多冲上城楼的士兵，用他们的身体，将那面旗帜死死护在了中间。
城楼一角被占领了。
但守军的反扑也变得更加疯狂。
双方士兵在狭窄的城墙上展开了最残酷的巷战，寸土必争。
喊杀声，兵器碰撞声，临死的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午门这个点，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疯狂吞噬着双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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