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
东大航空工业集团总部,八楼书记办公室。
办公室不大,装修简朴,但处处透着历史的厚重感。
墙上挂着中国航空工业发展历程图,从歼-5到歼-8,每一架战机的照片下都标注着首飞时间和研制单位。
书架上摆满了航空专业书籍和各类文件,窗台上几盆绿植长得茂盛。
林默坐在陈国强对面的椅子上,腰背挺直。
刚才秦怀民用了四十分钟,详细汇报了红星厂在雷达,飞控,航电三大系统的技术方案,讲得深入浅出。
从基本原理到技术路线,再从现有基础到预期目标。
陈国强听得很认真,不时点头,偶尔插话问一两个技术细节。
汇报结束后,陈国强没有对技术方案发表意见,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林默,问了三个看似简单的问题。
“林默同志,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一下。”
“您问。”
“第一个问题:你为什么想做三代机?”
“第二个问题:五个亿投进去,如果三五年看不到明显成果,你还继续做吗?”
“第三个问题:要做到什么程度为止?”
问题抛出来时,秦怀民和杨卫东都屏住了呼吸。
这不是技术问题,是问林默的决心和格局。
林默没有立刻回答,思考了片刻。
看着陈国强认真的脸色,他知道这三个问题必须要好好回答。
如何让这位老书记相信,他的答案不是空话,而是发自肺腑的真话。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办公桌上投下一道道明暗相间的光带,光带慢慢移动。
大约过了两分钟,林默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
“陈书记,我先回答第一个问题,为什么做三代机。”
他站起身,走到墙上的发展历程图前,手指划过那一排战机照片。
“歼-5,1956年首飞,仿制老大哥米格-17,那时候我们一穷二白,能仿制出来,已经是奇迹。”
“歼-6,1958年首飞,还是仿制米格-19,但我们开始有了一些改进,开始理解什么是战斗机设计。”
“歼-7,1966年首飞,仿制米格-21。这次我们花了更长时间,因为和老大哥关系恶化,很多资料不全,但我们还是搞出来了,而且后来发展出多个改型。”
他的手指停在歼-8的照片上,语气凝重:“歼-8,1969年首飞,这是我们第一次尝试自行设计,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意义重大,这代表我们开始走自己的路了。”
林默转过身,看着陈国强:“陈书记,从歼-5到歼-8,我们用了二十三年。”
“这二十三年,M国从F-86发展到F-15,老大哥从米格-15发展到米格-29。差距不但没缩小,反而拉大了。”
他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心上。
“为什么做三代机?”
“因为如果我们现在不做,差距会拉到无法追赶的程度。”
林默铿锵有力的说着。
“因为我们的飞行员,不能永远开着二代机去拦截别人的三代机,四代机。因为我们的天空,不能永远受制于人。”
陈国强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
林默继续:“第二个问题:五个亿投进去,如果看不到成果,还做吗?”
他笑了,笑容里有一种超越年龄的从容。
“陈书记,我在红星厂两年半,最大的体会是,高精尖技术的研发,本来就是九死一生,微光夜视仪,我们失败了十七次才成功。”
“激光制导,试验了三十多次才达到精度要求,液晶电视,光是彩膜工序就调试了半年。”
“但每一次失败,都不是白费。我们积累了数据,培养了人才,完善了工艺。就算最后项目没成,这些积累也会在其他地方开花结果。”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所以,如果三代机预研三五年看不到明显成果,我们不仅会继续做,还会加大投入。”
“因为我们做民用产品随身听,电视机,移动通讯……赚的钱,本质上就是为了反哺军工研发,就是为了在看不到成果的时候,还有底气继续投钱。”
这话说得坦荡,也说得豪迈。
陈国强眼中闪过一丝欣赏。
“第三个问题:做到什么程度为止?”
林默的回答简短有力:“做到三代机出来为止,做不出来,就一直做。”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
“只要红星厂还在,只要我还有能力,这个项目就不会停。”
他说完,办公室里再次安静。
陈国强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林默,阳光照在他花白的头发上,泛着银光。
良久,他转过身,脸上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林默同志,坐。”
林默重新坐下。
陈国强走回办公桌后,但没有坐,而是站着,双手撑在桌面上:
“你的三个回答,我很满意,不是因为你说得好听,是因为你说了实话。”
他看向杨卫东,语气严肃:“卫东,这次和红星厂的合作,集团要高度重视,成立专项工作组,你亲自负责。”
“技术路线要精益求精,进度安排要科学合理,有什么困难,随时向我汇报。”
杨卫东立即起身:“是,书记!”
陈国强又看向林默,竖起大拇指:“一次性投五个亿搞三代机预研,在国内军工系统,你是第一人,有魄力,有格局。”
他顿了顿:“一会让卫东招待你们,在集团食堂吃个便饭,你们稍等我片刻,我出去一趟。”
林默和秦怀民对视一眼,都有些疑惑。
事情不是谈完了吗?书记还要去哪?
看着两人疑惑的眼神,陈国强呵呵笑道:
“三代机再怎么说也是国家任务。虽然第一期的经费你们自己出了,但也不能全靠你们自己。”
“我得往部里跑一趟,给你们要点政策,要点支持,总不能什么都靠下面吧,军费再紧张,也得挤一点出来。”
这话一出,林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倒不是说真指望部里能拨多少钱,五个亿他们都准备好了。
而是陈国强的这份心意,这份不能全靠下面的责任感。
“谢谢陈书记!”林默郑重道谢。
陈国强摆摆手:“应该的。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去就回。”
他拿起公文包,匆匆出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林默、秦怀民和杨卫东。
杨卫东长舒一口气:“林所长,你刚才的回答,真是……说到书记心坎里去了。”
秦怀民也感慨:“是啊,那三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最难回答。”
“说得太虚,显得浮夸,说得太实,显得功利。这个度,把握得很好。”
林默摇头:“不是把握得好,是心里真是这么想的,陈书记这样的老军工,什么漂亮话没听过?”
“只有实话,才能打动他。”
他走到窗前,望着楼下陈国强的专车驶出大院,消失在车流中。
这位老书记,六十多岁了,还在为三代机奔波,为了争取一点支持,亲自往部里跑。
“三代机,一定要搞成。”林默轻声说,“不然对不起陈书记这份心。”
陈国强走后,杨卫东带着林默和秦怀民参观航空工业集团的生产线。
“林所长,秦老,咱们集团有好几个厂区,今天时间有限,我带你们看最核心的歼击机总装车间。”杨卫东边走边说。
他们坐车来到西郊的飞机制造厂。这个厂区占地极大,戒备森严。
经过三道岗哨检查,才进入厂区内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几架停在停机坪上的歼-7战斗机。
银灰色的涂装,三角翼布局,机头进气,典型的第二代战机特征。
“这是成飞生产的歼-7II,主要装备空军和海军航空兵。”
杨卫东介绍,“最大速度2马赫,实用升限18000米,航程1500公里,虽然性能不如三代机,但皮实耐用,维护简单。”
林默走近细看。这架飞机保养得很好,蒙皮光滑,铆钉整齐,座舱盖透明如水晶。
但也能看出时代的局限,机头锥里装的是测距雷达,只能测距,没有下视能力,座舱里还是传统的机械仪表,密密麻麻有几十个。
“飞行员飞这个,很辛苦吧?”秦怀民问。
杨卫东苦笑:“何止辛苦,一次飞行任务下来,飞行员得记几十个仪表读数,操作几十个开关。”
“空中格斗时,还要分心看仪表,一不注意,很容易错过战机。”
正说着,一个五十多岁、戴着眼镜、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走过来。
“杨总,您来了。”男人说话时,眼睛却打量着林默和秦怀民。
杨卫东赶紧介绍:“王总工,这位就是红星厂的林默所长,这位是秦怀民教授,林所长,秦老,这位是我们集团的总工程师,王明远同志。”
王明远,就是昨天会议上反对声音最大的那位总工程师。
林默伸出手:“王总工,您好。”
王明远握了握,手劲很大,但态度冷淡:“林所长,年轻有为啊。”
这话听起来像夸奖,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疏离。
林默不以为意,笑道:“在王总工面前,不敢说有为,我们是来学习的。”
王明远推了推眼镜:“学习谈不上。不过既然来了,就一起看看吧。”
王明远带着林默和秦怀民走进总装车间。
一进门,林默有些些许震撼。
这是一个巨大的厂房,足有足球场大小,高度超过二十米。
天花板上,行车缓缓移动,地面上,几架处于不同装配阶段的战机一字排开。
最靠近门口的是一架刚完成结构装配的歼-7,机身还裸露着铝合金蒙皮,能看到内部纵横交错的框架和管线。
工人们正在安装发动机,一台涡喷-7发动机,直径近一米,长度超过四米,被行车吊着,缓缓送进后机身。
“这是发动机安装工序。”王明远语气平淡,“涡喷-7,推力5.8吨,推重比4.5,性能一般,但可靠性高。”
林默仔细看安装过程。
工人们操作极其精细,发动机与机身的对接面要涂抹密封胶,螺栓要按特定顺序拧紧,扭矩要严格控制,整个过程,就像外科手术。
“精度要求多少?”秦怀民问。
“对接面同轴度误差不超过0.05毫米,螺栓扭矩误差不超过±5%。”
王明远说,“战斗机是高精度装备,一点误差都可能引发振动、漏油,甚至空中解体。”
继续往前走,是一架正在安装航电设备的歼-7。
机头锥已经装上,里面是雷达天线;座舱里,工人们正在布线,密密麻麻的电缆像蜘蛛网。
“这是全机电缆敷设。”王明远指着那些电缆。
“一架歼-7,电缆总长度超过十公里,接头上千个每根电缆都要编号,每个接头都要检查,错一个,整架飞机都可能失灵。”
林默看到,工人们手里都拿着图纸,一边对照一边施工,图纸是蓝图,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和数字。
“都是手工操作?”他问。
“大部分是。”王明远说,“自动化设备太贵,也用不起。咱们靠的是老师傅的经验和责任心。”
他顿了顿,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不过,咱们的老师傅,水平不比国外差,装配出来的飞机,一次试飞合格率能达到95%以上。”
林默点头,这个时代,东大的航空工业确实有一批手艺精湛的老师傅。他们可能不懂高深的理论,但手上的功夫,是几十年练出来的。
来到厂房中央,这里是一架即将总装完成的歼-8。
与歼-7不同,歼-8是双发、两侧进气,机身更长,翼展更大。
“歼-8,高空高速截击机。”王明远介绍,“最大速度2.2马赫,实用升限20000米,主要任务是拦截高空侦察机、轰炸机。”
他看着林默:“林所长,听说你们要搞三代机,那你应该知道,三代机和二代机的最大区别是什么?”
林默不慌不忙:“从技术上讲,有三个本质区别。”
“第一,是气动布局,追求高机动性,第二,航电系统从分立式向综合化发展,追求信息化,第三,飞控系统从机械操纵向电传操纵发展,追求放宽静安定度。”
王明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没想到,这个搞电子的年轻人,对飞机设计也这么了解。
看来前几天会议上的技术文件,还真可能是林默这个所长亲自写的。
“说得不错。”他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你知道,实现这些有多难吗?”
“知道。”林默坦然,“所以我才来找你们合作,航空工程方面,你们是专家,电子系统方面,我们有些积累。结合起来,才有可能突破。”
王明远盯着林默看了几秒,忽然问:“你刚才说气动布局,那你觉得,如果我们要设计一款三代机,应该采用什么布局?”
这个问题很刁钻。气动布局是飞机设计的核心,涉及大量风洞试验和计算,不是外行能随便说的。
但林默不是普通外行,他拥有后世的经验。
他想了想,说:“从任务需求看,我们需要一款多用途战斗机,既要有良好的空战能力,也要有一定的对地攻击能力。”
“所以我觉得,目前鸭式布局加机腹进气,可能是比较好的选择。”
“为什么?”王明远追问。
“鸭式布局能提供涡升力,改善跨音速机动性,机腹进气能减少雷达反射面积,改善隐身性能。”
林默说,“当然,鸭翼会增加配平难度,需要电传飞控配合,但这是值得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我建议采用中等后掠角,中等展弦比的机翼,兼顾高速性能和起降性能,进气道采用可调斜板,适应不同速度下的进气需求。”
这番话说出来,王明远的脸色彻底变了。
这已经不是泛泛而谈,而是具体的技术设想了想而且每个点,都说到要害上。
“林所长,你……你研究过气动设计?”王明远忍不住问。
“研究谈不上,看过一些资料,也做过一些思考。”
林默谦虚地说,“王总工,您是专家,我说的这些只是建议,可能有一些瑕疵,您多指教。”
王明远沉默片刻,忽然转身对一个技术员说:“小李,去把3号风洞最近的数据拿过来,还有那个鸭式布局的模型图纸。”
技术员一愣:“王总工,那些是……”
“快去!”王明远语气急促。
技术员赶紧跑开。
王明远再看向林默时,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的冷淡,疏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甚至有一丝兴奋。
“林所长,不瞒你说,其实我们也早已经在研究鸭式布局。”
王明远压低声音,“但有几个问题一直没解决,一是鸭翼和主翼的耦合效应,二是大迎角下的涡流控制,三是……”
他滔滔不绝地说起来,完全忘了刚才的冷淡态度。
林默认真听着,不时插话,提出自己的看法。有些看法让王明远眼睛一亮,有些看法引发激烈讨论。
秦怀民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技术人就是这样。
嘴上可能不服气,心里可能有成见,但只要在技术上能对话,能碰撞出火花,就能成为朋友。
王明远和林默的讨论越来越深入,从气动布局到结构设计,从材料选择到制造工艺。
两人都忘了时间,忘了场合。
直到杨卫东找过来:“王总工,林所长,该吃午饭了。”
王明远这才回过神,看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聊得投入,忘了时间。林所长,走,食堂吃饭,咱们边吃边聊!”
语气热情,与刚见面时判若两人。
集团食堂是栋三层小楼,干部和工人在不同楼层就餐。
王明远带着林默和秦怀民来到二层小餐厅,这里人少一些,环境也安静。
打饭时,王明远特意向打菜师傅交代:“老张,这几位是重要客人,把好菜都拿出来!”
师傅笑道:“王总工放心,今天有红烧肉,有清蒸鱼,管够!”
四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餐盘里,红烧肉油光发亮,清蒸鱼鲜嫩可口,还有几个时蔬小炒,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但没人急着动筷子。
王明远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林所长,你刚才说的那个‘放宽静安定度’的概念,我理解是让飞机本身不稳定,靠飞控系统实时调整。”
“但这对飞控的响应速度要求极高,延迟超过几十毫秒就可能失稳。你们能做到吗?”
林默夹了块红烧肉,边吃边说:“王总工,您说得对,电传飞控的核心就是响应速度。”
“我们的目标是:从飞行员操纵到舵面响应,全程延迟不超过30毫秒。”
“30毫秒?”
王明远皱眉,“M国F-16的飞控,延迟大概是20毫秒。”
“你们能做到30毫秒,已经很了不起了,但用什么计算机?咱们国产的计算机,性能恐怕……”
“用摩托罗拉68000。”林默说,“16位处理器,主频8MHz,性能足够。”
“更重要的是,我们要做四余度架构,四台计算机并行运算,投票表决。这样既保证了速度,又保证了可靠性。”
王明远若有所思:“四余度……这又增加了复杂度,你们有把握吗?”
“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林默坦诚,“但我们在风暴火箭炮的制导系统上,已经做了双余度验证。从双余度到四余度,是量的提升,不是质的跨越。我们有信心。”
秦怀民插话:“王总工,飞控的控制律算法,你们有没有积累?我们这边可以派人来学习,也可以共同开发。”
提到控制律,王明远眼睛亮了:“有!我们做了很多风洞试验,积累了大量气动数据。”
“这些数据可以转化成控制律。不过……”他苦笑,“咱们的计算机太落后,很多复杂的算法算不动。”
“算不动,可以简化。”林默说,“先做简单的,再慢慢复杂化。最重要的是先飞起来,飞起来才能验证,验证了才能改进。”
“对!飞起来最重要!”
王明远一拍桌子,激动起来,“林所长,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
“咱们搞飞机的人,最怕的就是纸上谈兵,再漂亮的理论,再完美的设计,飞不起来都是白搭!”
他端起茶杯:“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虽然年轻,但懂行,懂咱们搞飞机的难处,也懂怎么解决问题!”
林默举杯:“王总工过奖。我是外行,多向您学习。”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气氛完全变了。从最初的冷淡对峙,到现在的惺惺相惜。
杨卫东在旁边看着,心里感慨。
他知道王明远的脾气,技术至上,只认本事不认人,林默能用技术折服他,这是最好的结果。
饭后,王明远主动提出继续参观。
“林所长,秦老,下午我带你们去看我们的风洞实验室和试飞站。那些才是咱们航空工业的核心!”他热情地说。
“求之不得!”林默也很兴奋。
风洞实验室在厂区另一头,是一栋巨大的圆形建筑,里面,十几个大小不一的风洞正在工作,轰鸣声震耳欲聋。
王明远指着最大的一个风洞:“这是低速风洞,风速0-100米/秒,主要做起飞、着陆状态的气动试验。”
又指着一个细长的风洞:“这是跨音速风洞,风速0.8-1.2马赫,主要做巡航和机动状态试验。”
他带着林默走进控制室,里面技术人员正在操作计算机,有显示屏和键盘,虽然看起来笨重,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先进了。
“这是我们自己研制的数据采集系统。”王明远介绍,“能同时采集128个通道的数据,实时显示气动力系数,压力分布、流场图谱。”
林默仔细看屏幕上的数据。
那是歼-8模型的试验数据,升力系数,阻力系数,力矩系数随迎角变化的曲线。
“数据精度怎么样?”他问。
“静态精度能达到0.5%,动态精度差一些,大概2%。”
王明远说,“不过已经够用了。我们靠这些数据,优化了歼-8的气动设计,最大升力系数提高了8%。”
林默心中敬佩,在设备落后、经费不足的条件下,东大的航空工程师们,硬是靠着智慧和汗水,一点一点推动技术进步。
这种精神,比任何先进设备都珍贵。
参观完风洞,又去看试飞站。
试飞站其实就是机场,跑道长3000米,旁边有几栋办公楼和机库。此刻,一架歼-7正在跑道上滑行,准备起飞。
“这是定型试飞。”王明远说,“新出厂的飞机,都要经过几十个架次的试飞,验证各项性能指标,合格了,才能交付部队。”
他们站在塔台里,透过玻璃窗看着那架歼-7。
发动机轰鸣声越来越大,飞机开始加速,滑行800米后,前轮抬起,后轮继续滑行100米,整架飞机离地,冲向蓝天,动作干净利落。
“飞行员是我们的试飞员,都是空军最优秀的。”
王明远语气自豪,“他们不仅要飞,还要记录数据,反馈问题,每架飞机的改进,都离不开他们的贡献。”
林默看着那架歼-7在空中做各种机动:盘旋,俯冲,拉升,滚转……
虽然只是二代机,虽然性能有限,但那种力量感,还是让人心潮澎湃。
“总有一天。”他轻声说,“我们会有自己的三代机,飞得更高,更快,更灵活。”
王明远重重点头:“会的,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有陈书记这样的领导,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的技术积累,一定会有的。”
太阳西斜时,参观结束。
王明远一直把林默送到厂门口,握着他的手不放:
“林所长,今天聊得很痛快!你什么时候再来,提前通知我,我带你去看我们的设计所,看我们的模拟器!”
“一定!”林默真诚地说,“王总工,等合作正式开始,咱们就是战友了。到时候,多指教!”
“互相学习!”王明远笑道。
坐车回城时,杨卫东感慨:“林所长,你真行,王总工那个人,出了名的难打交道。今天居然对你这么热情,真是少见。”
林默笑笑:“技术人,都这样。只要在专业上有共同语言,就能成为朋友。”
秦怀民点头:“是啊。不过林默,你今天那些关于气动设计的见解,是哪里学的?我都不知道你还懂这个。”
“看书,思考,加上一点想象。”林默含糊带过。
他总不能说,是从后世的歼-10,歼-20上看来的。
……
同一时间,航天部大楼。
陈国强的专车停在楼下,他匆匆上楼,直奔部长办公室。
部长焦安,六十多岁,头发全白,但精神矍铄,他正在看文件,见陈国强进来,笑道:“老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坐。”
陈国强坐下,开门见山:“部长,我来要政策,要支持。”
“不是说了嘛,目前三代机部里的经费不够,不是我不让你们做,实在是没有办法,我有钱,我马上就拨款给你。”
焦安放下文件无奈道。
陈国强说“部长,我们集团打算启动三代机关键技术预研,和红星厂合作。”
焦安眉头微皱:“红星厂?就是那个做随身听的?”
“对,但不止随身听。”陈国强详细汇报了情况,红星厂的技术实力,五个亿的自筹资金,四年内首飞的目标,雷达,飞控,航电三大系统的技术方案……
他讲得很细,讲了足足二十分钟。
焦安一直听着,没打断。等陈国强讲完,他才缓缓开口:
“老陈,你的心情我理解,三代机,咱们确实需要,但是……”
这个“但是”,让陈国强心里一紧。
“但是,现在的情况很复杂。”李援朝说,“经费你知道,今年军费又削减了5%。各个项目都在要钱,分不过来。”
“最近部里有人主张引进,从M国或者欧洲买技术,认为这样快,风险小,有人觉得,可以从M国获得先进技术,没必要自己从头搞。”
陈国强急了:“部长,引进?美国人会卖给我们三代机技术吗?”
“老大哥会卖吗?他们巴不得我们永远落后!”
“冷静,老陈。”
焦安摆摆手,“你说的我都知道,但反对的声音也很强,他们认为,咱们连二代机都没吃透,搞三代机是好高骛远,是浪费钱。”
陈国强深吸一口气:“部长,我今天见了一个年轻人,红星厂的厂长林默,我问了他三个问题,他的回答我转述给您。”
“哦?说说。”
“第一个问题,我问他为什么做三代机?”
“他怎么说?”
“是为了我们的天空不受制于人。”
“第二个问题,五个亿投进去看不到成果,还做吗?”
“林默说做,而且要继续加大投入。他们一开始做民用产品赚钱,就是为了反哺军工研发。”
“第三个问题,做到什么程度为止?”
“林默说做到三代机出来为止,做不出来,就一直做。”
焦安沉默了。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钟在滴答作响。
良久,焦安开口:“林默今年有多大?”
“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焦安感慨,“我二十六岁的时候,在战场开的是米格-15,跟老M的F-86打,那时候,咱们的飞机不如人家,但飞行员不怕死,敢拼。”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现在,咱们的飞行员还是不怕死,但光有不怕死的精神不够啊,得有好的装备。开着歼-7去拦截F-15,那是送死。”
陈国强眼睛亮了:“部长,您支持?”
焦安转过身:“怎么不支持,现在小辈都看清楚事情,我还能老糊涂不成。”
“不过目前不公开支持,现在阻力太大,公开支持反而会坏事。”
他走回办公桌,拉开抽屉,取出一份文件:“你看这个。”
陈国强接过文件,标题是:《关于国防科技预先研究管理办法(试行)》。
“这是部里刚拟定的新政策。”焦安说。“鼓励企业自筹资金开展国防科技预研,成果通过验收后,可以享受政策优惠,可以优先获得型号任务。”
他指着其中一条:“你看这条:对于自筹资金超过一千万元的重大预研项目,部里可以给予不超过项目投资额20%的经费补助,并提供技术指导,协调资源。”
陈国强激动起来:“部长,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可以先干起来。”焦安说,“按这个办法,你们自筹五个亿,部里最多可以补助一个亿,虽然不多,但表明了态度。”
他顿了顿:“更重要的是,一旦项目通过验收,证明技术可行,就可以正式立项,申请国家专项经费,那时候,反对的声音就会小很多。”
陈国强明白了,这是迂回战术。
先自己干,干出成果,再用成果说话。
“那……技术引进派那边?”他还是有些担心。
焦安笑了:“让他们去谈,谈成了,咱们正好多条路,谈不成,正好证明靠不住。”
“但无论如何,咱们自己手里得有东西。没有自己的技术,谈判桌上腰杆都挺不直。”
这话说得透彻。
“我明白了!”陈国强站起身,“部长,有您这句话,我心里就有底了!”
焦安拍拍他的肩:“老陈,咱们这代人,可能看不到三代机服役的那天了,但咱们得给年轻人铺路,得让下一代飞行员,开着咱们自己的先进战机,保卫祖国的蓝天。”
这话说得有些悲壮,但也充满希望。
陈国强郑重敬礼:“部长放心,我一定把这个项目抓好!”
离开部里时,天已经黑了。
陈国强坐在车里,望着窗外京都的夜景,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对司机说:
“回集团。”
司机应了一声,车子加速驶向夜色深处。
而在集团食堂,林默,秦怀民,杨卫东已经等了很久。
菜都凉了,但没人动筷子。
他们在等一个人,等一个结果。
那个结果,将决定三代机项目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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