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怒斥勋贵！你们吃的是人血！

锦衣卫的缉拿行动如雷霆般席卷京城，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江夏侯周德兴等一众开国勋贵，接连被缇骑押入诏狱。

往日里，这些勋贵凭借着开国之功与皇室亲近的身份，在京城中嚣张跋扈，出行前呼后拥，连地方官员都要对他们避让三分，可如今身陷囹圄，往日的威风荡然无存，只剩下满脸的慌乱与难以置信。

诏狱的牢房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铁锈味。

唐胜宗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紧握，嘴里不停念叨：“不可能……这不可能……不过是从盐场拿点银子，朝中谁没这么做过？皇亲国戚、各部大臣，哪个没在盐引上沾过好处？怎么偏偏就抓我们？”

周德兴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眼神呆滞。

他至今想不通，自己身为淮西二十将之一，是跟着朱元璋从濠州杀出来的老兄弟，不过是让家奴倒卖了几张盐引，怎么就落得如此下场？

“陛下怎么会真的动我们……定是毛骧弄错了，定是李骜那小子在背后搞鬼！”他咬牙切齿，却掩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周德兴与朱元璋的关系最铁，当年朱元璋父母去世，还是他帮忙料理的后事，开国后更是被封为江夏侯，赏赐无数。

可如今，他也因纵容亲眷在两淮盐场私占盐田、克扣灶户工钱被抓。

“陛下念及旧情，定会放我出去的……”他喃喃自语，却连自己都觉得这话没有底气。

一众勋贵在牢房里面面相觑，惶恐不安地等待着，可左等右等，既没人来审问，也没人来传话，甚至连一口热饭、一碗热水都没有。

诏狱的牢房本就阴冷潮湿，深秋时节更是寒风刺骨，他们穿着单薄的囚服，蜷缩在墙角，往日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与此刻的窘迫形成鲜明对比。

起初，还有人强撑着勋贵的脾气，对着牢房外的守卫咒骂，斥责锦衣卫不懂规矩、胆大妄为，扬言出去后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可守卫们始终面无表情，连一句回应都没有，只有呼啸的寒风从铁窗缝隙钻进来，带着刺骨的凉意。

随着时间流逝，饥饿与寒冷渐渐磨掉了他们的锐气。

第一天夜里，有人因饥饿难以入眠，不停地踱步；第二天清晨，有人开始哀求守卫给点吃食，声音却越来越微弱；到了第二天傍晚，好几人已经头晕眼花，靠在墙壁上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嘴唇干裂起皮，脸色惨白如纸。

熬到第三天，所有人都饿得奄奄一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往日里养尊处优、体态丰腴的身躯，此刻干瘪得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有的甚至连眼睛都难以睁开，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曾经不可一世的开国勋贵，此刻活像一群被遗弃的丧家之犬，再无半分往日的嚣张与体面，只剩下对食物的渴望与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就在他们以为自己要饿死在诏狱里时，缇骑终于打开了牢门，将他们拖拽着带出大狱，一路押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朱元璋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殿内气氛压抑，连呼吸都仿佛带着冰冷的寒意。

当一众勋贵被押进来时，他们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纷纷瘫倒在地，只能勉强抬起头，看向龙椅上的朱元璋。

看着这些昔日风光无限的勋贵，如今饿得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惨状，朱元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反而闪过一丝解气的冷意。

他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任由沉默的压力将他们笼罩。

周德兴挣扎着往前爬了几步，声音嘶哑地哀求：“陛下……臣知罪……臣一时糊涂，才做出这等错事，求陛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臣一命……”

其他勋贵也纷纷附和，有的痛哭流涕，有的连连磕头，希望能靠着旧日的功劳与情分，求得朱元璋的宽恕。

可朱元璋却猛地一拍龙案，怒喝一声：“情分？你们贪赃枉法、欺压百姓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与朕的情分？怎么没想过与大明百姓的情分？”

他起身走下龙椅，将李骜的奏报与那份盖满血手印的万民书扔到勋贵们面前，纸张散落一地，鲜红的血手印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你们自己看！这是李骜从天津送来的奏报，这是近万名灶户盐丁按下的血手印！你们以为自己只是从盐场捞点银子？你们知道这些银子背后，是多少灶户的血汗？是多少家庭的破碎？”

朱元璋的声音越来越高，怒火几乎要将殿宇点燃：“你们身为勋贵，朕给你们高官厚禄，赐你们良田美宅，让你们世代享受荣华富贵，可你们还不满足，非要把手伸到盐场，伸到百姓的饭碗里！你们勾结盐场官员，倒卖盐引，克扣工钱，把灶户们逼得生不如死……你们吃的是人血知道吗？”

他指着勋贵们，字字泣血：“你们不过是三天没吃饭，就饿得前胸贴后背，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可那些灶户盐丁呢？他们世世代代都过着这样的日子！每天在烈火盐烟里煎熬，累死累活却连掺沙子的粗粮都吃不上，一个个骨瘦如柴，麻木得像行尸走肉！他们的孩子从小就跟着煮盐，不知道米香是什么味道；他们的妻子得了病，没钱医治，只能活活等死！这些，你们知道吗？”

一众勋贵们低着头，看着地上散落的奏报与血书，听着朱元璋字字如刀的斥责，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平日里随手从盐场捞取的银子，竟沾着这么多灶户的血泪——那些被他们视作“微不足道”的盐利，背后是灶户们日复一日在烈火盐烟中煎熬的时光，是他们被烫得满是伤疤的双手，是他们连掺沙粗粮都吃不上的窘迫，是他们家人因无钱医治而逝去的生命。

他们更不知道，那些被自己视作“卑贱”的灶户，竟活得如此凄惨——原以为灶户有煮盐的营生便是安稳，却不知世袭户籍如枷锁般将他们世代禁锢在盐场，不知他们年纪轻轻便形容枯槁如老者，不知他们看着孩子跟着受苦却无能为力的绝望，不知他们早已被生活磨得麻木，连反抗的力气都快消失。

尤其是那一张张鲜红的血手印，密密麻麻印在粗麻布上，有的边缘还带着干涸的血渍，仿佛无数灶户正站在他们面前，用无声的眼神控诉着他们的罪行。

那刺目的红色狠狠刺痛了他们的眼睛，也彻底击碎了他们最后的侥幸——原来陛下不是在开玩笑，原来他们的贪婪，真的酿成了这么多人间惨剧，原来他们今日的下场，全是咎由自取。

周德兴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哭道：“陛下……臣罪该万死……臣不该贪心，不该压榨灶户……求陛下严惩！”

赵庸、唐胜宗等人也纷纷痛哭认罪，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深深的悔恨与恐惧。

他们终于明白，朱元璋这次是动了真怒，绝非以往的小惩大诫。

朱元璋看着他们认罪的模样，脸色稍缓，却依旧冰冷：“朕念在你们往日随朕征战的功劳，不判你们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他顿了顿，沉声道：“传朕旨意：延安侯唐胜宗、南雄侯赵庸、江夏侯周德兴等涉案勋贵，一律罚俸三年，收回所有免死铁券与世袭凭证！若日后再敢有欺压百姓、贪赃枉法之举，朕定斩不饶！”

免死铁券是勋贵们的护身符，世袭凭证是他们家族世代富贵的保障，如今被一并收回，这个惩罚不可谓不重。

但一众勋贵却连半个“不”字都不敢说——他们心里清楚，自己犯下的罪行，本就该判死罪，朱元璋能留他们一命，已是天大的恩典。

比起那些被他们逼得家破人亡的灶户，他们所受的惩罚，实在算不得什么。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一众勋贵连忙磕头谢恩，声音里满是庆幸与敬畏。

朱元璋挥了挥手，示意缇骑将他们带下去。

看着他们踉跄离去的背影，朱元璋的眼神依旧凝重。

他知道，惩处这些勋贵只是开始，要彻底肃清盐政的弊端，还要做更多的事。

“标儿，”朱元璋看向站在一旁的朱标，“李骜在密信中建议，废除灶户世袭制度，改革盐引发放办法，你觉得如何？”

朱标躬身道：“父皇，儿臣觉得可行。灶户世袭制度本就弊端重重，若不废除，灶户们永无出头之日；盐引发放若不改革，权贵们依旧会钻空子，盐政之乱难以根除。儿臣建议，待都察院清查完全国盐场后，便着手推行这些改革。”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好！就按你说的办！”

“朕要让所有百姓都知道，朕虽念旧情，但更重国法；朕虽护勋贵，但更护百姓！谁敢损害百姓的利益，谁就是朕的敌人！”

御书房内的灯光彻夜未熄，朱元璋与朱标一同商议着盐政改革的细节，从废除世袭户籍到规范盐引发放，从整顿盐场管理到制定灶户保障制度，每一项都关乎着百姓的生计与大明的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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