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 诛九族?要不夷三族吧!
李骜的密信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此时的应天府正处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长芦盐场贪腐案牵扯甚广,从地方盐运司到中枢户部,数十名官员被卷入其中,涉案金额之巨、牵涉层级之高,堪称大明开国以来第一大案。
御书房内,烛火通明,朱元璋与太子朱标正对着案上的罪官名录,商议最终的处置结果。
“这些蛀虫,竟敢在盐政上动手脚,克扣灶户盐钱,私卖盐引,简直是胆大包天!”朱元璋手指重重拍在案上,语气中满是怒火,“依朕之见,当处以剥皮实草之刑,诛其九族,让天下官员看看,贪赃枉法的下场!”
朱标站在一旁,眉头微蹙,轻声劝谏:“父皇,剥皮实草、诛九族虽能震慑官员,却也过于残暴。如今此案已牵连甚广,若再大肆株连,恐引发朝野恐慌。儿臣以为,夷其三族,剥夺所有家产充公,已足以警示后人。”
朱元璋沉默片刻,看着儿子眼中的恳切,最终缓缓点头:“也罢,便依你所言!但有一条,所有涉案官员的家产,必须全数用于补偿灶户,不得有半分私吞!”
就在父子二人敲定处置方案时,内侍匆匆走进御书房,双手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陛下,太子殿下,镇国公李骜从长芦盐场发来的加急密信!”
朱元璋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示意内侍将信呈上。
他拆开火漆,展开信纸,逐字逐句地读了起来。
起初,他的神情还算平静,但随着阅读深入,眉头渐渐紧锁,脸色也愈发凝重,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
朱标见父皇神色不对,心中疑惑,连忙问道:“父皇,阿骜在信中说了何事?竟让您如此动容?”
朱元璋将密信递给朱标,沉声道:“你自己看看吧。李骜这小子,竟想废除‘纳粮开中’制度,推行什么‘经销商模式’。”
朱标接过密信,快速浏览起来。
当看到李骜提议舍弃盐引、由朝廷直接对接地方经销商时,他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震撼之色。
“这……这未免太过冒险了!”朱标抬起头,语气中满是担忧,“父皇,‘纳粮开中’对边疆稳定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自推行以来,北疆、西北的军粮供应全靠商贾运粮换盐引支撑。一旦改变模式,商贾没了逐利的动力,定然不愿再冒风险往边关运粮。”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届时,朝廷若找不到替代方案,仅凭漕运和官运,根本无法满足边疆庞大的军粮需求。轻则导致边关粮仓空虚,士兵饥寒交迫;重则引发军心涣散,草原势力若趁机来犯,边疆防线恐有崩溃之危。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朱元璋缓缓点头,语气沉重:“你说得没错,这正是朕担心的地方。‘纳粮开中’虽有弊端,但这么多年来,确实解决了边关军粮短缺的大问题。如今北疆战线已推至岭北和林,军粮需求比以往更大,若是此时贸然改动,万一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话虽如此,朱元璋的目光却再次落在密信上,眉头依旧没有舒展。
李骜在信中详细列举的“纳粮开中”弊端,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在朱元璋心头——皇亲国戚与达官显贵无需运粮,仅凭权势便能从户部“预支”数百甚至数千引盐引,全程无需核验凭证;拿到盐引后,又逼迫盐场以低于官价三成的价格交盐,再联合盐商垄断市场,将盐价抬高至官价的两三倍,寻常百姓买一斤盐的钱够吃两天粗粮,而他们却靠盘剥攒下万贯家财。
反观守法商贾,冒着风沙雨雪、盗匪劫掠的风险往边关运粮,到了户部兑换盐引时,还会被以“额度已空”、“手续不全”刁难,拖延数月甚至半年,最终只能低价售盐,亏本经营。
这些问题朱元璋并非不知,只是此前一直忙于清查盐场贪腐、整顿吏治,面对“纳粮开中”的沉疴,始终没能找到既能保障边关军粮、又能杜绝贪腐的合适解决办法,如今被李骜一一点破,更觉这旧制度已到了非改不可的地步。
而李骜提出的“经销商模式”,彻底绕开了各级中间官员,由朝廷直接与地方合规经销商对接:经销商需经资质审核、缴纳保证金,凭契约从盐场指定仓库提货;食盐定价权归朝廷,严禁囤积抬价;盐场按朝廷订单生产,灶户盐钱由朝廷按时结算。
这套模式从根源上切断了官员贪腐的链条,既不用担心权贵截留盐引、盘剥百姓,又能保障百姓买到平价盐,更能让灶户避免“盐引拖欠”导致的收入不稳定,每一点都精准击中了旧制度的要害,让朱元璋看到了盐政清明的希望。
“可骜儿说的也有道理。”朱元璋叹了口气,“‘纳粮开中’的弊病已经深入骨髓,这次即便清洗了涉案官员,日后难保不会有人故技重施。与其一次次整顿,不如彻底改革,一劳永逸!”
朱标看着父皇纠结的神情,轻声道:“父皇,儿臣倒觉得阿骜的提议可行。如今北疆边防压力已远不如开国初期,军粮储备也相对充足,有足够的时间推行新制度。而且,阿骜在信中提到,经销商需缴纳保证金、签订售盐契约,朝廷还会派专员监督,既能保障食盐供应,又能避免贪腐。只要前期做好准备,比如提前与边疆卫所沟通,确保军粮供应衔接,风险应当可控。”
朱元璋沉默良久,手指在案上轻轻敲击。
他深知李骜的能力,从开拓东海贸易到整顿长芦盐场,李骜从未让他失望过。
但“纳粮开中”关乎国本,容不得半分差错。
“兹事体大,不能仓促决定。”朱元璋最终说道,“你先将这封密信拿去,召集户部、兵部、刑部的大臣,让他们共同商议,提出各自的看法!三日后,朕要在朝堂上听你们的奏报。”
老朱让太子标召集户部、兵部等群臣商议盐制改革,看似是广纳众议,实则是故意放出消息,想借此试探革新的阻碍究竟有多大。
他心里清楚,“纳粮开中”制度推行多年,早已养出一批依附其中的既得利益者——那些能轻易预支盐引的皇亲国戚、与权贵勾结的盐商,还有在户部兑换盐引环节中牟利的官员,他们都是改革的潜在阻力。
通过让群臣公开讨论,老朱能清晰地分辨出谁在真心为朝廷考量、客观分析利弊,谁又在为维护自身利益而刻意反对。
若有人以“边疆军粮无保障”“商贾恐退出运粮”为由阻挠,背后很可能牵扯着盐引利益;若有人避重就轻、不愿提及旧制度贪腐弊端,大概率是担心改革断了自己的财路。
这种“放风”式的商议,既能让老朱摸清朝堂上的利益格局,掌握反对势力的规模与立场,也能为后续推行改革做好铺垫——提前暴露的阻力,可提前制定应对之策;同时,也能让群臣意识到陛下对盐制改革的重视,削弱暗中抵制的底气,避免日后正式推行时遭遇突发阻碍。
“儿臣遵旨。”朱标接过密信,躬身应道。
御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朱元璋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思绪万千。
这场盐制改革,不仅是对旧制度的挑战,更是对大明未来的考验。
若是成功,便能彻底解决盐政积弊,让百姓受益、国库充盈;若是失败,恐引发连锁反应,甚至动摇国本。
“李骜啊李骜,你可别让朕失望。”朱元璋轻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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