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换来背叛离殇!
最初几天,仍有人暗中窥视,躲在远处打量他们的一举一动。
但程素心早已按照陈皓的安排,刻意展现出几种特殊的模样:
其一,神情要悲苦,起初可以稍显夸张,随着时间推移,则渐渐收敛情绪,最终做到面无波澜,仿佛心死如灰;
其二,饮食需极尽克制,能不吃就不吃,忘掉饥渴本性,直到实在熬不住才勉强进食,吃时也得像具提线木偶,大口吞咽却不辨滋味,如同嚼蜡;
其三,赶路毫无规律,有时清晨启程,有时深夜跋涉,白昼睡下,夜晚前行,完全随性而为,不守常理,哪怕精神尚可,也要突然连夜疾行;
其四,若遇人阻道,出手务必狠戾癫狂,毫无章法可言,招式杂乱却透着一股绝望与暴戾,才符合一个心碎之人应有的状态;
其五……
诸如此类,陈皓前后列了十几条细节。
程素心一一记牢,并且执行得滴水不漏。
说实话,陈皓心里暗暗吃惊。
这个平日看起来憨直单纯的姑娘,若生在另一个时代,凭着这副容貌身段和入戏极快的本事,恐怕早就在聚光灯下占有一席之地了。
可惜,她如今活在一个刀剑无眼、恩怨分明的武林之中。
正因如此一番伪装,盯梢的人渐渐失去了兴趣。
大约十天之后,已无人再关注这对“疯女驮尸”的组合。
毕竟此时江湖上最热闹的消息,是金丝玉录落在燕江生手中的传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一边是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拖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毫无利用价值——甚至连传说中的缠丝天魔手都未曾取走;
另一边却是足以改变命运的至宝,哪怕得不到其中武学精髓,单凭这本秘录本身,便足以引来万人争抢,富贵唾手可得!
半个月后,陈皓终于能在马车里安然说话,不必再提防耳目。
……
清灵山,晓夜谷。
红叶大师便隐居于此。
踏着满地枫叶步入幽深山谷,微风拂过,卷起几片火红落叶,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落。
谷中有菜畦,有竹篱,自种蔬果,两三间茅屋错落其间,饮水取自山涧清流,静谧安然,宛如桃源。
陈皓对这位高僧早有耳闻:世间难求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当年红叶曾倾心一位女子,两人情意真切,终却换来背叛离殇。
他因此悟出《枯情诀》,一掌“绝情印”惊艳江湖,而后悄然归隐,至今已三十余年未涉尘事。
马车停稳,程素心缓缓下车。
只见一名老僧正弯腰浇灌园中青菜,动作缓慢却沉稳。
“师伯。”
听到声音,老人身形微颤,良久才轻叹一声,缓缓转身。
目光落在程素心脸上,嘴角浮起一丝淡笑:“你来了。”
程素心望着眼前这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心头一阵酸涩。
江云龙没有做错什么。
他为了参悟《枯情诀》离开此地修行,谁能料到,竟命丧西海残月岛,死于小残刀古千秋之手?
“那孩子临下山前,我曾问他一句:‘江湖险恶,风波不断,你还愿去吗?’”
红叶大师不知是在问程素心,还是在问过往的自己。
他仰头望着漫谷红叶,声音轻得像风:“他说……愿意。”
程素心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劝慰。
若非至情至性之人,又怎会踏入《枯情诀》这般剜心断肠的武学境界?
她最担忧的是,师伯年事已高,能否承受得了关门弟子先己而去的沉重打击。
“傻丫头,哭什么。”
红叶大师轻轻一笑,目光转向马车:“车里的那位,可是沧海镖局少总镖头陈皓?”
帘幕掀开,陈皓躬身下车,抱拳行礼:“晚辈陈皓,拜见红叶大师。”
“好。”
老僧凝视着他,眼中似有微光流转:“少年英才,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他搁下手中木瓢,掸了掸掌心与衣襟上的尘土,转身朝二人道:“进来吧。”
陈皓望向程素心,两人目光轻触,彼此心照不宣。
他随即垂首,默默跟在那位早已远离江湖三十载的老僧身后。
此刻的红叶大师,一身粗布僧衣,眉目沉静,看上去不过是个寻常山居老者。
……
屋内陈设极为简朴,一张方桌,几条板凳,墙边供着一尊佛像,前设香炉,青烟袅袅。
灶台旁立着碗柜,红叶随手从炉上提起一只铁壶,又取来两只虽旧却洁净如洗的瓷碗,为两人各斟了一碗清水。
待他落座,程素心也将江云龙的骨灰匣轻轻置于桌上:“师伯……师兄他……”
红叶抬眼看了陈皓一眼,语气低缓却清晰:“多谢你了。”
“不敢当。”
陈皓微微摇头,心中明白这一声致谢所为何事。
西海残月岛的小残刀古千秋杀害江云龙,而他亲手斩杀古千秋,仇已得报,因果了结。
“不过是机缘凑巧,冥冥中自有定数罢了。”
红叶双手接过骨灰盒,眼神微黯,纵然修行多年,也难掩心头悲意:“这孩子自幼心性倔强,我让他修《大玄机通心经》,他偏要去练那断情绝欲的枯情诀;教他浮云三生拳,他却一心钻研冷厉无情的绝情印……终究折戟于人手,怨不得天,也怪不得命。”
“师伯节哀。”
程素心低声劝慰。
红叶望着她,嘴角牵出一丝淡笑:“我也活不了几年了。
只是不知,那持刀之人,究竟是谁?”
陈皓与程素心互视片刻,沉默良久。
最终,陈皓开口:“那人登门时并未通报身份。
但此前我们在一处山神庙歇脚时,曾遇见过天图阁的弟子。”
“天图阁……”
红叶缓缓点头,“老一辈的应已作古,如今是新一代的行走出山了?”
“正是。”
陈皓应道,“其人年约二十,身形飘忽,轻功极高,难以捉摸。”
“后来呢?”
“我们从他口中得知,我所杀之人——来自西海残月岛。”
“独孤残……”
不等陈皓说完,红叶便已低语出这三个字,继而苦笑一声:“残刀……呵!”
老和尚仰首掌叹,须臾后问:“你们往后有何打算?”
陈皓略作思忖,答道:“想借宝地暂避风头,躲些嫌疑。”
“可以。”
红叶平静道,“就对外说,我能救你性命。
你们便安心在这山谷住下。”
陈皓起身抱拳:“多谢大师成全。”
他郑重行礼,并非只为庇护,而是出于对“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句话的敬重。
红叶虽隐世多年,不涉纷争,却因自己一事破了戒律、说了虚言。
此礼,是该当的。
“你替我徒儿报了仇,我不过说一句假话,何足挂齿。”
他说完站起身,将骨灰匣恭敬安放在香案之上,回身道:“接下来的事,随你们心意去办吧。”
……
夜色渐浓,陈皓独坐房中,整理行装,从贴身衣物里取出一块用细线缝好的物事——正是金丝玉录。
这件东西早在前夜密谈之后,便由程飞鹰悄然交予他手,此后一直藏于内衫,从未离身。
白日里香堂那一幕不过是故布疑阵,实则真物始终在他掌控之中。
此刻烛火映照下,他翻看两眼,仍看不出端倪。
只见金丝盘绕如网,玉石嵌于其中,表面起伏不平,似有暗纹,却无从分辨图案或机关所在。
他默然将其重新藏好,又将随身物件一一归整。
随后取出铜镜,贴上一块药膏般的面皮,粘上短须,拆开发箍,长发倾泻而下。
稍加梳理,镜中之人形貌已大变,几乎难以辨认原样。
“虽比不得真正易容之术,但眼下江湖中,应当无人会留意到我了。”
长剑不便再带,但他仍将含霜暗扣怀中——此物小巧隐蔽,随时可取可用。
一切收拾妥当,门外传来轻叩之声。
开门一看,程素心正立于檐下。
“都准备好了?”
她看着他问。
陈皓微微一笑:“离苏氏不远了,不必担心。”
“嗯。”
程素心轻叹一声:“我心里是踏实的。
这一路上若没有你照应,我怕是早已葬身荒野了。
可江湖险恶,风波难测,纵然你机变过人,也务必处处留神,不可有丝毫疏忽。
我会在师伯身边等你音讯。”
陈皓微微颔首:“嗯。”
话不多言,二人就此别过。
陈皓并未再去向红叶大师辞行,转身便没入了沉沉夜幕。
借着昏暗天色掩护,他一路疾行,直奔苏氏所在之地而去。
从晓夜谷到苏家小天池,若策马不停,七日可达。
倘若一切顺遂,再过七天,这趟押镖差事便能圆满了结!
……
两日后。
朱雀府鸿关县。
城中市井喧闹,人声鼎沸。
此地乃南北要冲,四通八达,无论走南闯北的游侠儿、往来贩货的商旅,还是山林草莽中的豪强,三教九流皆汇聚于此,每日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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