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第一次相见
桑影的短刃彻底贯穿了白寂现实中的躯体。
刃尖穿透血肉，像是击碎了一块凝聚了庞大能量的冰冷结晶，没有惨叫，只有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意识被强行扯断的嘶鸣在空气中震荡，随即戛然而止。
白寂的双眼中，那掌控一切的疯狂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空白。
“成功了……”桑影喘息着抽出短刃，身体因脱力和重伤微微晃动。复仇的快意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无尽的疲惫与虚空。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
“桑影！这边！”
是陈锋和另外两名浑身浴血、但成功摆脱了机器兵纠缠的“虎牙”队员。他们强行突破过来，一眼便看到摇摇欲坠的桑影。
“快走！这里要塌了！”陈锋大吼着，不由分说，和另一名队员一左一右架起桑影，朝着最近的出口方向发足狂奔。
几乎在他们转身的同一刻，刺耳的终极警报响彻整个“圣所”！
【自毁程序已激活，最终净化协议，执行。】
冰冷的电子音宣判了此地的终结。
他们沿着来路亡命奔逃，身后是接连不断的爆炸和坍塌的巨响，炽热的气浪不断追袭而来。
冲出基地主体结构的瞬间，刺骨的格陵兰寒风扑面而来。接应的飞行器正在低空盘旋，抛下索降绳。
“快！快上来！”
就在他们抓住绳索，飞行器全力拉升的下一秒——
惊天动地的爆炸，从冰原深处轰然爆发！
炽热的白光吞噬了一切，仿佛一轮太阳在冰川上诞生。坚固的合金结构如同纸片般被撕碎、气化！冲击波呈环形急速扩散，将万年冻土层层掀起，碾为齑粉！
白寂位于爆炸最中心的身体，在那亿万度的高温与毁灭性的冲击中，瞬间粉身碎骨，连同他那个疯狂了数十年的野心与迷梦，一同化为了宇宙间最基本粒子，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飞行器在狂暴的气流中剧烈颠簸，舷窗外只剩下一片毁灭的白茫。
……
彼岸，中枢神殿。
“啊——！”
白寂发出了并非通过空气、而是直接源于意识本源的、扭曲而疯狂的尖啸！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现实世界中那具躯体的彻底毁灭，以及随之而来的、意识根基被连根拔起的无边剧痛与虚无！
那维持了数十年的、如同神明般优雅淡漠的面具彻底碎裂，露出其后歇斯底里的、濒临毁灭的核心。
纯白的神殿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寸寸崩裂，露出其后无尽的、吞噬一切的虚空乱流！
“既然我的新世界无法降临……”他的意识投影在崩塌中扭曲、变形，声音里充满了极致的不甘与怨毒，“那你们……就全都留下来为我殉葬吧！”
他不再试图维持“彼岸”的任何稳定，反而将残存的、浩瀚如海的全部意识能量，如同燃料般疯狂注入崩溃进程！
他要加速这虚拟神国的毁灭，让所有接入其中的意识，无论是权贵、实验体，还是桑榆、周幸以……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的野心一同陪葬！
神殿彻底瓦解，虚空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入，开始无情地吞噬所触及的一切数据与意识体。规则的束缚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纯粹的、无序的湮灭。
【错误！错误！核心载体丢失！彼岸架构不可逆崩溃！】
【最终倒计时：3分17秒……】
刺眼的血色警告覆盖了所有尚存的空间。
现实世界，指挥中心内。
徐宇面前的屏幕被一片代表系统崩溃的红色覆盖，他双手在控制台上疯狂敲击，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浸透了衣领。
“不行！找不到稳定的现实接口！白寂的身体湮灭得太彻底，他关闭了所有常规的数据通道！方舟现在就像一个正在向内塌陷的黑洞，他们被彻底锁死在里面了！”
他在加密频道里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陆峥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双眼赤红地盯着屏幕上正在剧烈波动的信号，“如果强行破开一个缺口呢？！”
“做不到！能量级别不够，结构也太混乱了！除非……”徐宇猛地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透过对话视频眼神惊骇地望向一个方向。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刚刚被医疗队紧急处理过伤口、脸色苍白如纸，却强撑着站起来的桑影身上。
她扶着冰冷的舱壁，呼吸微弱，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如同即将燃尽的星辰爆发出最后的光芒。
“让我去做链接。”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我的意识……曾经作为夜莺，与方舟的核心……深度绑定过。”
徐宇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声音因巨大的震撼和一丝绝处逢生的狂喜而剧烈颤抖：“对！对！白寂的主体意识湮灭了，但桑影的意识碎片……就像一把残存的生物密钥！一个临时的信号中转节点！可以用她作为桥梁，强行稳定一条极窄的通道！但……”
“但这会彻底燃烧她最后的生机！这等于……等于将她自己作为燃料，点燃这条唯一的生路！”
“桑影！”陆峥急喝，还想寻找其他可能。
“别啰嗦！”桑影猛地打断他，染血的目光死死锁定屏幕上的徐宇，带着命令式的急切，“动手！快！”
徐宇看着她的眼神，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转身，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划出残影，嘶声吼道：“所有人！最大算力支持！给我接进去！我最多……最多能稳定通道十分钟！”
庞大的算力被强行注入濒临崩溃的“方舟”系统，试图在那片混乱的虚无中，抓住桑影这唯一的、正在飞速消逝的“坐标”。
桑影缓缓躺入了一台紧急运送过来的意识装置内，她的身体猛地一颤，然后闭上眼睛，将自己残存的与方舟技术同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意识，毫无保留地、主动地迎向了那片崩溃的虚空，如同飞蛾扑火，又如同精卫填海。
……
方舟内。
桑榆、周幸以、韩东等人正竭力在虚空乱流中挣扎，寻找着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缝隙。
突然——
一道极其微弱、却稳定而熟悉的意识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穿透了无尽的混乱与湮灭，清晰地指引出一个方向！
在那波动传来的方向，一个极其不稳定、闪烁着刺眼白光的漩涡通道，强行在虚空中显现！
“是影姐！”桑榆瞬间感应到了那股熟悉的气息，她毫不犹豫地朝着通道冲去，周幸以和韩东等人紧随其后。
在冲入通道的前一刹那，桑榆的意识仿佛穿透了层层壁垒，“看”到了通道的源头——
在那现实与虚拟的交界处，桑影的意识投影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却无比清晰地站在那里，对她温柔地微笑着。
这是姐妹二人，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见”彼此的模样。
“影姐！”桑榆的意识发出激动的呼喊，“你之前去哪了？！快跟我们一起走！”
桑影却微笑着，对她轻轻摇了摇头，那笑容里包含了太多——歉意、不舍、嘱托，以及彻底的释然。
然后，她用尽最后的气力，虚拟的身影仿佛轻轻向前一推，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桑榆稳稳地推向了那个闪烁的通道入口。
在桑榆的身影即将没入通道的瞬间，桑影的目光越过她，落在了紧随其后、正准备断后的周幸以身上。
她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带着冰冷的警告与无需言明的托付，清晰地烙印在周幸以的意识深处——敢对她不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周幸以脚步一顿，迎上她那决绝的目光，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重重地、近乎承诺般地点了一下头。
“影姐！？！”桑榆在被推入光明的最后一刻，发出了撕心裂肺的追问。
桑影看着她，脸上的笑容难得温柔，却带着一丝执拗的、与过往彻底告别的决绝，她的声音直接响在桑榆的心底：
“我要去……确认他真的死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最后的身影如同破碎的星光，彻底融入了维持通道的炽白光芒之中，燃烧了自己，为所有生者，铺就了最后一段通往现实的归途。
……
现实世界，全球各地。
那些从方舟仓皇逃回的权贵和精英们，陆续在自己的维生舱中醒来。
然而，他们迎来的并非渴望的永生，而是比进入“彼岸”前更加苍老、衰败的躯体。
镜子里松弛的皮肤、浑浊的双眼、需要依靠器械才能艰难呼吸的现实，无声地宣告着他们被掠夺走的不只是财富与权力，更是最本源的生命力。
所谓的“意识永生”，不过是一场透支现实的残酷骗局。
……
格陵兰冰原边缘。
直升机在风雪与爆炸余波中盘旋。
救援帐篷里，桑榆和周幸以等人陆续在医疗监护中醒来。
桑榆睁开眼的瞬间，泪水便汹涌而出，那最后的对视与推力，刻骨铭心。
周幸以忍着左臂的伤痛，走到她床边，沉默地将一杯温水递给她。
桑榆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她没有看周幸以，只是望着帐篷外灰蒙蒙的天空，哽咽着，轻轻说：“她……把我推出来了……”
周幸以喉咙动了动，想起桑影最后那郑重的托付，低声道：“她希望你活着。”
桑榆终于转过头，泪眼婆娑地望向他，看到了他眼中与自己同样的悲伤，以及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她知道了姐姐最后那句话的含义。
只是没想到，她们彼此的第一次相见竟成了永别。
冰原的风雪呜咽着，埋葬了罪恶，也铭记了牺牲。
她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呼吸着干净的空气，现实世界的秩序正在艰难地重建。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正轨。
只是，她的脑海里，那片属于双生姐妹的、玄妙的感应区域，她再也感觉不到那个熟悉的、带着点冷冽却又无比温暖的存在了。
从此只剩下一片永恒的、冰冷的寂静。
(https://www.lewenvxs.cc/5517/5517307/41860641.html)
1秒记住乐文小说网：www.lewenv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lewenv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