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祭拜“贾敏”
饭后，周妈妈引着黛玉去看贾敏当年住的院子。
推开“晚晴院”的门，一股淡淡的墨香扑面而来。
院中的石榴树长得枝繁叶茂，想来夏天定是满树红火。
正屋的陈设简单雅致，书桌上还摆着贾敏当年用过的砚台和笔架，墙上挂着一幅未完成的兰草图。
“少夫人当年最喜兰草，说它清雅。”周妈妈指着画，“这还是她从前住这里时画的，后来去了随少爷扬州就没来得及完工。”
黛玉走到书桌前，轻轻拿起那支笔，笔杆上还留着温润的光泽。
她仿佛看到母亲坐在桌前，握着这支笔，眉眼温柔地画着兰草。
林珩玉站在院门口，看着黛玉专注的背影，嘴角噙着笑意。
他不由想起《红楼》里黛玉归返姑苏的结局——那时她早已香消玉殒，贾府竟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吝于备下。
还是后来贾琏与王熙凤看不过眼，自掏腰包才为她寻了口体面些的。
这也是他先前会提点二人的缘故：
既暗中跟贾琏点破王熙凤在外放印子钱的勾当又为她说情。
还借着黛玉的口，让她不经意间告知王熙凤官府查禁印子钱正严，为他们留了转圜的余地。
他执意带黛玉回姑苏，便是想让她彻底解开心里的结。
当年入京本非她所愿，不过是林如海万般无奈下的选择。
如今他就是想让黛玉明白，她大可活得肆意些、舒展些，不必去在意她人脸色，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要让她在这里找回属于自己的根，做回那个儿时在扬州巷陌里，眼含清亮、心无挂碍的林黛玉。
夕阳透过窗棂洒进院子，将一切都染成温暖的金色。
黛玉似乎察觉到林珩玉的目光，转身走到林珩玉跟前。
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哥哥，这里真好。”
“嗯，以后常回来看看。”
林珩玉走上前，与她并肩站在院中。
“明日去给母亲上坟，把这里的样子告诉她。”
“好。”
黛玉点头，心里一片安宁。
她知道，这趟姑苏之行，不仅是哥哥的铺子规划，更是带着父亲与他对自己能解开心结的期盼。
黛玉走到石榴树下，伸手抚过粗糙的树干，仿佛还能感受到母亲当年还在时的温度。
这处老宅，还是父亲自小生长的地方。
空气里浮动着雨后泥土混着草木花香的清润气息。
是那种不必言说、早已刻进骨子里的归属感。
仿佛双脚一踏上这片土地，心就稳稳落了地，连呼吸都变得格外熨帖。
“先去歇息吧，一路劳顿，吃过午饭再四处看看。”
林珩玉轻声道，怕她累着。
“嗯。”
黛玉点头，跟着仆妇往内院走去。
她的房间早已收拾妥当，就在母亲当年住的“晚晴院”隔壁。
陈设简洁雅致，桌上还摆着一小盆新摘的雏菊，透着细心。
雪雁帮她卸下包袱，笑着说：“姑娘你看，这比以前咱们在荣国府自在多了。”
黛玉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便能看到晚晴院的一角，还有院外那条弯曲的回廊。
她拿出木匣，将今日拍的码头照片一一整理，然后小心翼翼地收好。
木匣里的照片又厚了几分，每一张都承载着不同的意义——有旅途的风景，有再逢故土的喜悦，更有故土难离的牵绊。
黛玉想，这趟姑苏之行，将会是她一生中最珍贵的记忆。
而哥哥，便是这记忆里最温暖的光。
院外，周妈妈正指挥着仆妇往厨房送新鲜的食材，准备午饭的声响混着远处的鸟鸣，构成一曲生动的生活乐章。
黛玉靠在窗边，听着这一切，觉得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宁与踏实。
。
兄妹二人在老宅休整了一日，林珩玉带着黛玉把老宅各处细细逛了一圈。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石叔早已命人备好祭品。
素色的包袱里裹着纸钱、香烛，还有黛玉连夜亲手折的一小束纸兰，那是贾敏生前最爱的花。
她想着，母亲在那边，也该有喜欢的景致相伴。
林珩玉今日也是一身素色长衫，见黛玉换好素衣出来，轻声道：“走吧，路上风大，披上披风。”
黛玉点点头，任由雪雁为她系好披风的带子。
走出老宅时，晨雾尚未散尽，带着江南特有的湿润凉意。
石板路上偶尔能看到早起的行人，脚步匆匆。
马车早已候在巷口，样式朴素，没有多余的装饰。
林珩玉扶着黛玉上车，自己则坐在对面，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若是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憋着。”
黛玉接过手帕，指尖微微颤抖，却只是将它紧紧攥在手心。
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些想她。”
马车缓缓驶离巷子，穿过姑苏城的街巷。
黛玉靠在车窗边，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街景。
心里像压着一块温热的石头——那是对贾敏沉甸甸的思念。
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城外一处山脚下。
这里林木葱郁，空气清新，一条蜿蜒的小径通向深处，尽头便是林家的祖坟所在。
林珩玉扶着黛玉踏上小径，脚下的泥土带着晨露的湿润，两旁的松柏郁郁葱葱
枝叶间漏下细碎的天光，落在地上斑驳陆离。
走了约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几座坟茔静立在松柏之间。
其中一座前立着石碑，上面刻着“林公讳如海原配贾氏之墓”几个字。
字迹已有些斑驳，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是有人常来打理。
石叔指挥仆役在墓碑前摆好祭品，点燃香烛，递过三支香给林珩玉和黛玉。
林珩玉接过香，对着所有墓碑深深三拜，将香插入香炉，动作沉稳庄重。
黛玉捧着香，看着墓碑上的字，眼眶瞬间红了。
积攒了一路的思念在此刻汹涌而上，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母亲……”
她哽咽着唤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千钧重的情意。
林珩玉扶着她的胳膊，轻声道：“慢慢说，母亲在听。”
黛玉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
对着墓碑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那束纸兰放入火燃烧的火纸币堆中。
“母亲，玉儿来看您了。”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
“对不起，玉儿这么久才来……这些年，玉儿在京城过得很好，父亲身子康健，哥哥也对我极好，您别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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