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追星逐日，自此台始

皇宫，御书房。

雍帝楚雄，正批阅着奏章。

他已经年过六十，但保养得宜，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的样子。一双眼睛，开合之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气度。

“陛下。”一个太监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是跟在雍帝身边几十年的大太监，赵高。

“说。”雍帝头也没抬。

“陛下，魏统领他们……回来了。”赵高的声音有些干涩。

“嗯？”雍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抬起头，“人呢？那个叫苏凝的妖女，抓到了吗？”

“没……没有。”赵高躬着身子，不敢看雍帝的眼睛，“魏统领和周总捕头，被……被九殿下挡了回来。”

“老九？”雍帝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一个被圈禁的皇子，凭什么挡住魏长宁和周同？还带着三百精锐。难道他敢公然抗旨不成？”

“九殿下他……”赵高咽了口唾沫，将魏长宁回来后，一五一十的汇报，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包括楚昭夜那神出鬼没的身法，那恐怖到让人无法动弹的威压，以及那句“不介意让神都的皇子再少几个”的霸道言论。

御书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雍帝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但赵高跟了他几十年，却能感觉到，在那平静的表面下，正酝酿着何等恐怖的风暴。

许久，雍帝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是说，老九，他现在是个绝世高手？”

“魏统领是这么说的。”赵高小心翼翼地回答，“他说，九殿下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已经超越了八境。”

超越八境！

那是什么概念？

陆地神仙！

整个大雍，明面上，一个都没有！

雍帝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他这个被自己遗忘了十年，一直以为是只绵羊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一头能吞天的猛虎了？

圈禁十年，非但没有磨平他的棱角，反而让他一飞冲天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更让他心惊的，是楚昭夜说的那句话。

“不介意让神都的皇子再少几个。”

这是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他这是在警告太子和老三，也是在警告自己这个父皇！

好！好一个楚昭夜！

藏得够深啊！

雍帝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御书房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赵高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知道，皇帝正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位突然崛起的九皇子。

是杀？是捧？还是一压到底？

一念之间，便是天翻地覆。

就在这时，又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陛下！不好了！李公公……李公公他死了！”

“什么？”雍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李公公，是他派去白马寺“接”楚昭夜回宫的那个心腹太监。

“怎么死的？”他的声音，冷得像是能掉出冰渣。

“被……被九殿下，一指点杀了。”小太监哆哆嗦嗦地说道，“就在白马寺山门前，当着所有禁卫的面……”

啪！

雍帝手中的朱笔，被他生生捏成了齑粉。

一股恐怖的杀意，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先是庇护刺杀宰相的凶手，公然对抗皇城司。

现在，又当众击杀自己派去的内侍。

这是在打他的脸！

这是在挑战他作为皇帝的底线！

“反了！真是反了！”雍帝怒极反笑，“朕的好儿子，这是要逼宫吗？”

赵高跪在地上，头埋得更低了。他知道，皇帝是真的动了杀心。

然而，雍帝的怒火，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杀？

怎么杀？

一个超越八境的陆地神仙，是那么好杀的吗？

派大军围剿？先不说能不能成功，一旦打起来，整个神都都要被打烂，他这个皇帝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更何况，他现在还摸不清楚昭夜的底细。

那个叫苏凝的女人，是阴司的人。阴司和老九，又是什么关系？

老九这十年，到底经历了什么？他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在一切都没有搞清楚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雍帝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手指继续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良久。

他睁开眼，眼中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

“传朕旨意。”

“奴才在。”赵高连忙应道。

“九皇子楚昭夜，十年圈禁，潜心向学，磨砺心性，于国有功。特赦其无罪，恢复皇子身份。”

“封，逍遥王。”

“赐王府一座，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准其出阁开府，不必再居于文华阁。”

一连串的封赏，从雍帝口中说出。

赵高直接听傻了。

他以为，接下来会是一场雷霆之怒，会是腥风血雨。

却没想到，等来的，竟然是加官进爵，大赏特赏！

陛下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陛下，这……”赵高忍不住想要劝谏。

“朕意已决。”雍帝打断了他，“照办吧。”

“……是。”赵高不敢再多言，躬身退下。

御书房里，只剩下雍帝一人。

他看着窗外，眼神深邃。

“逍遥王……呵呵，老九，朕给了你逍遥，就看你，是不是真的能逍遥得起来了。”

他当然不是真的要奖赏楚昭夜。

这只是一种政治手腕。

你不是厉害吗？不是藏得深吗？

好，我把你从文华阁那个小地方放出来，给你王位，给你府邸，把你放到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太子和老三，都不是省油的灯。多了一个你这条过江猛龙，神都这潭水，只会更浑。

你们斗吧，斗得越厉害越好。

朕，就在这皇位上，静静地看着你们。

……

旨意很快就传到了文华阁。

对于这个结果，楚昭夜并不意外。

他知道，自己那位父皇，生性多疑，最擅权术。

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他不会跟自己撕破脸。

封王，赐府，看似是恩宠，实则是捧杀。

把他推到台前，让他成为太子和三皇子的眼中钉，肉中刺。

“大人，这皇帝老儿，没安好心啊！”苏凝在一旁，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知道。”楚昭夜笑了笑，接过了圣旨，“不过，这正合我意。”

他本来就没打算一直待在文华阁。

想要把晚星推上那个位置，他就必须走到台前，建立自己的势力，培养自己的班底。

这个“逍遥王”的身份，来得正是时候。

“传我命令。”楚昭夜对苏凝说道，“让阴司的人，去把城东那座废弃的前朝恭王府，打扫干净。以后，那里就是我们的王府了。”

“是。”苏凝领命而去。

楚昭夜拿着圣旨，走到窗边。

从今天起，他就要正式踏入神都这个巨大的棋盘了。

不过，在正式入局之前，他还需要给自己，再加一层伪装。

他伸出手，一缕缕淡金色的气息，在他指尖汇聚。

那是儒家的浩然正气。

这十年，他除了修炼武道，看得最多的，便是儒家经典。

以他如今的境界，触类旁通，修炼儒道，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他心念一动，体内的所有霸道气息，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文尔雅，手无缚鸡之力的书卷气。

一个修为高深的武道大宗师，形象太扎眼了。

但一个从小饱读诗书，突然开窍，入了儒道的文弱皇子，就合理多了。

毕竟，儒道修行，靠的是读书和悟性，与筋骨无关。

一个完美的伪装，就此成型。

逍遥王，楚昭夜。

请多指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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