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心网
户部的一把火，烧得又快又猛。
那个被拖去大理寺的主事，还没等用刑，就把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招了。
顺着他这条线，户部尚书张德全，安插在下面的好几个心腹，都被牵连了出来。
一时间，整个户部，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那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油条们，现在，看到楚昭夜，都跟老鼠见了猫一样，绕着道走。
张德全，更是气得，在自己的公房里，摔了好几个杯子。
他，跑去东宫，跟太子楚昭乾哭诉。
结果，太子，只是，不咸不淡地，安抚了他几句，让他，暂时，不要再去招惹楚昭夜。
张德全，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憋屈得不行。
他，想不明白。
这个九皇子，到底是什么妖孽？
他，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旧账里，找到了，如此精准的破绽？
难道，他，真的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
东宫。
送走了张德全，太子楚昭乾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废物！”他，低声骂了一句。
一个幕僚，上前一步，低声说道：“殿下，看来，用官场上的规矩，来对付这个楚昭夜，是行不通了。”
“他，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的背后，有阴司，有太祖令牌。他，自己，又是大儒，过目不忘，精通算学。这种人，简直，就是个怪物，毫无破绽。”
楚昭乾，沉默了。
他，第一次，对一个对手，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
“硬的，不行。软的，呢？”他，喃喃自语。
“殿下，您的意思是……”
“去，给逍遥王府，送张请柬。”楚昭乾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就说，孤，想请几位弟弟，来东宫，小酌几杯，联络一下，兄弟感情。”
“鸿门宴吗？”
“不。”楚昭乾，摇了摇头，“这次，不是鸿门宴。”
“是，招安。”
“孤，倒要看看，他楚昭夜，到底，想要什么。”
……
逍遥王府，收到了，来自东宫的请柬。
苏凝，看着那张，制作精美的烫金请柬，冷笑一声。
“殿下，这太子，是想，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啊。”
“他，不是想给甜枣。”楚昭夜，将请柬，随手扔在桌上，“他是，想看看，我这颗枣，到底，甜不甜，硬不硬。”
“那，我们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楚昭夜，笑了，“有热闹看，怎么能不去呢？”
“正好，我也想看看，我的那几位好哥哥，现在，都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当晚，东宫，灯火辉煌。
一场，看似普通的，兄弟宴，正在举行。
太子楚昭乾，居于主位，频频举杯，言笑晏晏，尽显，储君风范。
大皇子楚昭武，依旧是那副，粗豪的样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但，看向楚昭夜的眼神，却，复杂了许多。
而四皇子楚昭贤，则，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一言不发，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
他的脸色，苍白，眼神，也有些涣散。
这几天，他，几乎，夜夜噩梦。
梦里，不是，黑风口那，遍地的死尸。就是，楚昭夜那，带着笑意，却冰冷刺骨的眼神。
他，快要被，逼疯了。
酒过三巡。
太子，终于，进入了正题。
他，屏退了左右的下人，看着楚昭夜，温和地笑道：“九弟，你，我兄弟之间，孤，也就不说那些，虚的了。”
“你，文成武德，手段非凡。孤，自愧不如。”
“父皇，年事已高。这大雍的江山，迟早，是要交到，我们兄弟手上的。”
“孤，想跟你，做个交易。”
“你，助我，登上大位。将来，我，许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兄弟，共治这天下，如何？”
这番话，不可谓，不真诚。
也，不可谓，没有诱惑力。
大皇子楚昭武，听得，脸色都变了，刚想开口，却被太子，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楚昭夜的身上。
楚昭夜，却像是，没听到一样。
他，只是，自顾自地，剥着一只橘子，然后，慢条斯理地，将一瓣橘肉，放进嘴里。
“嗯，这橘子，不错。挺甜。”
太子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就在，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不语的四皇子楚昭贤，突然，站了起来。
他，端着酒杯，踉踉跄跄地，走到楚昭夜面前。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九……九弟！”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四哥，错了！四哥，真的错了！”
“四哥，是猪油蒙了心，鬼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等，大逆不道之事！”
“黑风口……黑风口的事情，是四哥，一时糊涂……求求你，九弟，你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饶了四哥这一次吧！”
说完，他，竟然，当众，对着楚昭夜，磕起了响头。
“砰！砰！砰！”
整个大殿，一片死寂。
太子，和大皇子，都看傻了。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向，以“贤德”著称的楚昭贤，竟然，会做出，如此，毫无尊严的举动。
而且，他还，亲口承认了，黑风口的伏击，是他干的！
楚昭夜，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的楚昭贤，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意外。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什么黑风口？我，怎么，听不明白？”
楚昭贤，闻言，身体，猛地一颤。
他，抬起头，看着楚昭夜那，一脸“无辜”的表情。
一股，比死亡，还要恐怖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不认！
他，竟然，不认账！
他，这是想做什么？
他，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九弟！我……我……”楚昭贤，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哦……”楚昭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四哥，你说的，是前几天，我在路上，遇到的那群，不开眼的山匪吧？”
“唉，四哥，你也是。你怎么，能跟一群山匪，扯上关系呢？这要是，传出去，对你的名声，可不好啊。”
楚昭贤，看着楚昭夜那，猫戏老鼠般的眼神，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自己，要是不拿出点，让他满意的“诚意”，自己，绝对，走不出这东宫的大门。
他，一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
“九弟！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可以帮你，对付太子！”
他，猛地，指向，脸色大变的太子楚昭乾。
“我知道他，很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他，在朝中，安插了多少人手！他，背地里，做了多少，贪赃枉法的事情！我，都可以，告诉你！”
这，是，投名状！
一份，用太子的秘密，换自己性命的，投名状！
“昭贤！你，疯了！”太子，霍然起身，指着楚昭贤，气得，浑身发抖。
楚昭夜，终于，笑了。
他，站起身，亲自，将楚昭贤，扶了起来。
“四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我们，是亲兄弟啊。”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么会，跟你计较呢？”
他，亲切地，拍了拍楚昭贤的肩膀。
“不过，你刚才说的那些，关于太子哥哥的‘秘密’，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改天，你，整理一份，详细的名单，送到我府上。”
“我们兄弟俩，好好，聊一聊。”
楚昭贤，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是，是！九弟，我，一定办到！”
一场，精心准备的“招安”宴，最终，以这样一种，荒诞的方式，不欢而散。
太子，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没能拉拢到楚昭夜，反而，还被自己的盟友，当众，捅了一刀。
他，看着，楚昭夜和楚昭贤，那“兄友弟恭”的背影，气得，差点，当场吐血。
而楚昭贤，离开东宫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在发软。
他知道，从今天起，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贤王了。
他，成了，楚昭夜，拴在手里的一条狗。
一条，随时，都可能，被主人，抛弃的，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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