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告诉你又如何？

“好。”李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推到她面前。

“这是我这十余年来，暗中查访所得的部分线索，或许对你有所帮衬。”

芙清翻开册子，第一页便让她呼吸一滞。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名字，其中一人，便是许崇山。

“许大人？”芙清抬头，眼中尽是惊疑，“他与我父亲素有交情，当年还曾为父亲说过话……”

“正是如此，才更可疑。”李修语气低沉，叹息一声“薛公出事前三个月，我曾无意间听到他与心腹密谈，提及‘燕云十六州’‘边军布防’等词，当时不解其意，后来薛公入狱，罪名是‘通敌叛国’，我才恍然，那所谓的‘通敌证据’，只怕与燕云十六州的边防图有关。”

芙清的手微微颤抖：“你是说，许大人陷害我父亲？”

“不止他一人。”李修翻开下一页，“你看这里，尉迟景，当年兼任兵部侍郎，主管边防图绘制与保管，而许太师的胞妹，正是尉迟景的夫人。”

芙清脑中轰然一响。

“当年薛公任户部尚书，掌管钱粮调度，有人举报他克扣军饷、私通外敌，证据便是几封与漠北往来的密信，以及燕云十六州部分边防图的副本，那些密信笔迹模仿得惟妙惟肖，边防图更是以假乱真，若非内部之人，绝无可能拿到真正的边防图样，更无法仿制得那般精准。”

“所以，是许太师与尉迟景联手……”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这只是我的猜测，尚无铁证。”李修合上册子，“这些年来，我暗中查访，发现当年经手此案的官员，除了李大人已死，后来大多升迁，或得了厚赏，而唯一一个曾为薛公力争，后来却突然暴毙的御史周正，他的独子，如今在尉迟诤手下当差。”

芙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良久，她才睁开眼，眼中已是一片清明：“李先生今日告知这些，是想让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你做，我只希望你知道真相，有所防备。”李修摇头，“尉迟景既然当年能对薛公下手，如今若知你在纪王身边得势，未必不会对你不利。”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一事，我近来发现，尉迟景父子与漠北的往来，似乎比表面看起来更深，他们与苏赫巴鲁接触，恐怕不止是议和那么简单。”

“李先生可知道些什么？”芙清心头一动。

李修沉吟道：“我偶然听到他们提起‘燕云十六州’‘互市’‘驻军’等词，语气不像是在谈判，倒像是在分割利益。”

分割利益？

芙清想起尉迟景父子送给苏赫巴鲁的燕云十六州地图，背脊一阵发寒，若他们真敢以国土为筹码，换取外邦支持，那便是叛国。

“此事关系重大，李先生可有证据？”芙清急问。

李修摇头：“我只是听到只言片语，并无实证，但若你想查，或许可以从一个人入手。”

“谁？”

“尉迟非。”李修道。

“他虽不成器，却是尉迟景最宠爱的幼子，许多见不得光的事，尉迟景都会交给他去办，而且我听说他最近频繁出入城西一处赌坊，那赌坊背后，似乎有漠北人的影子。”

赌坊？漠北人？

芙清记下这个线索。

“多谢李先生告知。”她起身，郑重行礼。

李修也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已褪去稚气的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芙清，你比你父亲想象中还要坚强，薛公若泉下有知，也该放心了。”

“今日之后，若无必要，我们不必再见，我在暗处，或许更能帮你留意一些事情。”

芙清欲言又止：“李先生……”

“不必多说，我这条命是薛公给的，为他做些事，理所应当。”李修摆摆手，转身望向竹林深处，“你该回去了，耽搁太久，恐惹人生疑。”

芙清深深看了他一眼，将册子贴身收好，转身离开竹亭。

走出竹林时，晨雾已散，阳光透过竹叶洒下斑驳光影。

魏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侧：“姑娘，可还顺利？”

芙清点头：“我们回去吧。”

马车缓缓驶向纪王府。

车厢内，芙清闭目沉思。

……

当夜，东院书房。

尉迟晟听完芙清的禀报，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

“许崇山……果然是他。”他语气平淡，仿佛早有预料。

芙清一怔：“王爷早就知道？”

“怀疑过，但无实证。”尉迟晟抬眼，“许崇山此人，表面清流，实则贪权恋势，当年你父亲在户部推行新政，触动了太多人的利益，许崇山便是其中之一，只是我没想到，他会与尉迟景联手，做得这般绝。”

芙清忍不住问：“那王爷为何不早告诉我？”

“告诉你又如何？”尉迟晟反问、

“无凭无据，你能做什么？打草惊蛇，反而可能害了你。”

芙清哑然。

的确，若非今日李修告知，她即便怀疑，也无从查起。

“李修此人，可信吗？”尉迟晟话锋一转。

芙清沉吟道：“他是我父亲的门生，当年不告而别，我一直以为他背弃了薛家，但今日看来，他似乎另有苦衷。”

“这世上，谁没有苦衷？重要的是，他如今是敌是友。”尉迟晟轻笑一声。

“奴婢认为，他至少暂时是友。”芙清抬头，目光坚定，“他若想害我，今日竹林便是最好的机会，但他没有，反而提供了关键线索。”

尉迟晟微微颔首：“既如此，便暂且信他，至于尉迟非与漠北赌坊一事，让孙坚去查，三天之内，我要知道那赌坊的所有底细。”

“是。”

等人退下，尉迟晟看向芙清：“你近日行事需更加小心，尉迟景若知你在查旧案，绝不会坐以待毙。”

“奴婢明白。”

尉迟晟挥了挥手：“下去吧，明日开始，你专心整理李修给的线索，绘制关系图。”

芙清躬身退出。

走到门外，她抬头望向夜空。

繁星点点，月色清冷。

三日后，孙坚送来了赌坊的详细情报。

“姑娘，那赌坊名叫‘金钩坊’，位于城西最鱼龙混杂的瓦子巷，明面上的老板是个叫胡三的本地泼皮，但实际掌控者，是漠北商队的一个头目，名叫阿古达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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