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以牙还牙
尉迟晟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眼看向她。
“尉迟烽？”
他眉梢几不可察的动了一下，声音听不出喜怒：“他找你何事？”
芙清只当他动了怒，忙垂下眼睫。
“世子听闻奴婢妹妹在驿馆为公主诊治，提及漠北风俗与药材差异，说或许对舍妹的医治有些助益，故而邀奴婢一问，因涉及公主病情，奴婢不敢怠慢，便去了一趟。”
尉迟晟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指尖在舆图上轻轻敲击了两下，不置可否。
书房内一时寂静。
半晌，尉迟晟才缓缓开口，话题却陡然一转：“北郊乱葬岗往东三里，有棵老槐树，这些日子，那处倒是热闹得很。”
芙清的心脏骤然紧缩，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快？
她强迫自己稳住呼吸，抬起头：“王爷何意？”
“你倒是会装傻的。”尉迟晟冷哼一声，“许夫人自以为做得隐秘，却不知万事都在本王的眼皮下，同一些自诩聪慧，能瞒天过海的奴婢一般蠢笨！”
听得这话，芙清来不及多想便立时跪地，声音颤抖：“王爷恕罪，奴婢并非是有意欺瞒王爷，实在是……实在是……”
她虽在尉迟晟身边有些时日，却总觉得拿捏不住他的脾性，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她欲言又止的时候，尉迟晟的声音却突然传了过来：“他们挖开了你弟弟的坟冢，的确下作，但你宁可让誉王世子帮衬，都不来告诉本王，难不成是觉得本王是吃人的妖怪？”
“奴婢没有。”芙清袖中的手紧紧攥住，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只是不敢给尉迟晟添麻烦，省得被厌弃，被赶出王府。
尉迟晟继续道：“只要你对本王有用，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本王是一定会答应的，你倒是说说，那尉迟烽做了什么，竟让你更为信任？”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不满。
芙清不曾料到他这般态度，一时竟真的觉得是自己小人之心，思忖片刻，声音哽咽：“求王爷为奴婢做主！安儿年幼夭折，已是大不幸，死后竟不得安宁……西院如此行事，天理难容！”
尉迟晟看着她微微泛红的眼角，敲击舆图的指尖停了下来。
“起来。”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转向窗外，“坟冢之事，本王已让人去处理，今夜子时之前，令弟遗骸会迁至京西鹤鸣山一处清净之地，会有妥当人看守，不会再受惊扰。”
芙清猛猛然抬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鹤鸣山，那是皇家寺院附近。
寻常人绝不敢去打扰。
“王爷……”她声音哽住。
她万万没想到，尉迟晟对自己的事情竟然这般上心，甚至连自己没有提到的事情都想在了前头。
“不必谢恩。”尉迟晟打断她，视线落回她脸上，深邃难辨，“你是本王的人，你的事，自然也是本王的事，西院越界，分明就是没将本王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语气转冷：“至于许氏……她既然喜欢挖坟掘墓，本王便让她自己也尝尝，何为不得安宁。”
芙清心头一跳。
“王爷，许夫人毕竟是……”
“正因为她是尉迟景的正妻，动她，才更有意思。”尉迟晟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此事你不必再过问，办好你该办的事，四方馆宴席在即，盯紧尉迟非和阿古达木，看看他们拿了假图，到底想演哪一出。”
“是，奴婢明白。”芙清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郑重应下。
尉迟晟似不经意的补充：“还有，尉迟烽若再找你，寻常交往无妨，但若涉及王府事务或西院之争，需知分寸，随时禀报。”
“……是。”芙清心头凛然。
当夜，子时。
北郊乱葬岗，老槐树下。
几名黑影起出一具小小的棺木，又以极快的速度将另一具尺寸相仿的棺木埋入原处，复原地面。
鹤鸣山位于京城西郊，山势平缓，林木蓊郁，半山腰以上便是皇家寺院的地界，常年有僧人洒扫照看，是京中难得的安宁之地。
芙清站在新立的墓碑前，碑上只简单刻着“薛氏幼子安之墓”。
她轻轻抚过冰冷的石碑，将沾着泥土的长命锁埋于土中。
“安儿，姐姐对不起你。”她闭眼轻语，“那些让你不得安宁的人，姐姐一个都不会放过。”
身后，魏林沉声道：“王爷吩咐，此处由普济寺武僧暗中看顾，姑娘放心。”
芙清颔首。
尉迟晟此举，是明明白白的庇护，而他的报复也来得迅猛直接。
当夜，城南许家坳，许氏家族坟园。
许夫人兄长的坟冢被悄然掘开，陪葬品被胡乱丢弃，几块刻满恶毒诅咒的粗糙石板堆在棺上。
消息传入许夫人的耳朵，她惊怒交加，竟直接晕厥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许若初正趴在床榻前哭。
尉迟峥一脸阴沉的站在一旁，见她醒来，皱眉问道：“娘，好端端的，舅舅的坟墓怎么会被人给掘开？可是他生前招惹了什么人？”
“表兄这是怎么话？”许夫人还没开口，许若初便先哭道，“我爹爹一生与人为善，先前还为救表兄出入陷阱，你怎么能这般想他？这叫我爹爹在九泉之下如何安息？”
这些时日户部考核与外邦议和之事叫尉迟峥忙得晕头转向，今儿听了这消息，愈发烦闷，这会子听了这话反倒不由得心软，连自己的声音都缓和了两分。
“若初，你莫要多想，我不过是想问个清楚，好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罢了。”
“还能有谁，必然是那房里那个贱婢！”许夫人坐起，双手死死抓住被褥，指节泛白，“她仗着得了纪王几分青眼，就敢如此肆无忌惮！她这是要打我们西院的脸，打老爷和诤儿你的脸啊！”
“诤儿，你不能放过她！”
尉迟诤眉头紧锁，脸色沉凝：“母亲，小声些！东院西院本就……何须她来打脸？此事蹊跷，芙清一个丫鬟，哪来的人手和胆量，能摸清舅舅坟茔所在，还能避过守墓人做出这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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