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身边正闹
雨过天晴。翌日上午，阳光透过“随光小铺”的玻璃门，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飞舞。
店门外，周扬和叶知微提着刚买的水果和点心，面面相觑。
“奇怪，这都快十一点了，老板还没开门？”周扬看了看手表，又凑近玻璃门往里瞧，“里面好像没人？不像他的风格啊。”
叶知微也有些担心：“不会是昨天淋雨生病了吧？打个电话问问？”
周扬试着拨了沈照野的电话，隐约能听到店内传来手机铃声，却无人接听。
“在里面呢！怎么回事？”周扬更疑惑了，试着推了推门，发现门竟然没锁！
“老板？我们进来了啊？”周扬扬声喊着，和叶知微疑惑地推门而入。
店内光线有些暗，窗帘拉着大半，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薯片和坚果的味道。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投影幕布，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几个空零食袋和饮料罐。
然后，他们的目光才落到沙发上——
只见沈照野靠在长沙发的一端，头微微歪着，似乎还在沉睡，呼吸平稳。而他旁边，林星晚蜷缩在单人沙发里，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毯子，睡得正熟。另一边的地垫上，陈烁四仰八叉地躺着，嘴巴微张，睡得毫无形象。而苏槿，竟然端坐在一把椅子上，背脊挺直，头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眼镜滑到了鼻尖，手里还虚握着一本看到一半的书。
这景象…活脱脱像是通宵狂欢后的惨烈现场！
周扬和叶知微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周扬下意识地摸到墙上的开关，“啪嗒”一声打开了主灯。
刺眼的灯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空间，也惊醒了沉睡中的四人。
“唔…”林星晚最先被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适应了光线后，看到门口站着的周扬和叶知微，瞬间彻底清醒，脸颊“唰”地一下变得通红，手忙脚乱地掀开毯子坐直身体，“周…周老师？知微？你们…怎么…”
陈烁被灯光和动静吵醒，揉着眼睛坐起来，打着哈欠：“谁啊…大清早的…嗯？周老师？！”他也瞬间石化，看到地上的狼藉和还在迷糊的其他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苏槿被惊醒，身体猛地一抖，眼镜差点掉下来，她迅速扶正，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推了推眼镜，分析现状：“光照强度突变，惊醒概率100%。目前时间上午10点47分，远超常规营业时间。被熟人目击集体非清醒状态，社交尴尬度评级：中高。诶嘿。”
沈照野也皱了下眉，缓缓睁开眼。刺目的灯光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待看清门口的两人和店内的一片狼藉，尤其是自己竟然在沙发上睡着还被人撞见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一丝罕见的、明显的尴尬和不知所措掠过他的脸庞，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他几乎是触电般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都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试图用平静掩饰窘迫，却效果不佳。
周扬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这四个明显通宵未归、此刻一脸“案发现场”表情的年轻人，尤其是沈照野那难得一见的窘迫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行啊你们！背着我们搞团建？还通宵？可以啊，背着老师在店里学会夜不归宿了？”
叶知微也抿嘴笑起来，眼神在沈照野和林星晚之间转了转，带着善意的揶揄。
陈烁赶紧跳起来解释：“不是！周老师你听我说！是昨天雨太大了！回不去！我们就在老板这儿看了个电影…然后就…不小心睡着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自己也觉得这解释有点苍白。
林星晚脸颊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人，小声补充：“…我们…没打扰到沈老板…”
沈照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让更多的阳光涌进来，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尴尬。他背对着大家，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稳，只是语速稍快：“…没事。你们先坐。我收拾一下。”
他开始利落地收拾地上的零食袋和空罐子，动作略显急促。
周扬和叶知微笑着走进来，把水果点心放在柜台上。周扬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个还没关的投影仪上，啧啧两声：“装备挺齐全啊！看的什么大片？”
陈烁立马来了精神，又开始嘚瑟起来。
小小的尴尬很快在阳光和笑闹中化解。沈照野收拾完，看着店里重新恢复整洁，才几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只是耳根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
快到午饭时间，周扬提议：“正好，我们买了菜，干脆就在这儿涮火锅吧！算是给你们的‘团建’加点料！”
大家纷纷赞同。
沈照野看着突然变得无比热闹的小店，看着忙着洗菜切菜的周扬和叶知微，还在兴奋讨论电影的陈烁，以及已经重新拿起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苏槿，还有…在一旁安静地帮忙摆放碗筷，偶尔与他视线相遇便会微微脸红、迅速移开目光的林星晚。
一种前所未有的、喧闹又温馨的充实感充满了这个空间。
他沉默地走到厨房区域，系上围裙，开始准备锅底和蘸料。阳光洒在他的侧脸上，柔和了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提议得到一致通过，小铺瞬间变身临时厨房。周扬撸起袖子，展现体育老师的行动力，一把拎起刚买来的购物袋：“来来来，分工合作！老板，锅和灶台你熟，你主导！我们给你打下手！”
沈照野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熟练地从柜台下方拖出一个电磁炉和一口深底大锅，又找出几副干净的碗筷。他动作麻利地接水烧锅，然后开始处理周扬买来的火锅底料。
“哟，老板，架势很专业嘛！”周扬一边洗着青菜，一边笑着调侃。
沈照野专注地炒香底料，头也没抬，淡淡应了一句：“…跟王奶奶学过一点。”温暖的香气随着他的翻炒渐渐弥漫开来，勾得人食指大动。
林星晚安静地在一旁剥着蒜，准备蘸料，偶尔抬眼悄悄看向沈照野。他系着一条略显陈旧的深色围裙，侧脸在厨房区域的热气中显得有些柔和，专注的眼神和利落的动作，与平时那个沉默擦拭器物的店主形象微妙地重叠又区分开来，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她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赶紧低下头继续剥蒜。
陈烁负责洗各种丸子和肉类，弄得水花四溅，哇哇乱叫：“这虾滑怎么这么滑！老板！这肥牛卷颜值可以啊！”
苏槿则拿着一个小本子，似乎在记录什么，偶尔冷静插话：“根据膳食宝塔，菌菇类与绿叶蔬菜的比例建议调整至1:2。肉类摄入量需注意控制。诶嘿。”但她手上也没闲着，帮忙把洗好的金针菇整齐地码进盘子里。
叶知微笑着看他们忙活，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几张照片，记录下这难得热闹又充满烟火气的瞬间。
锅底很快沸腾起来，红油翻滚，香气扑鼻。大家把处理好的食材一股脑儿地端过来。
“下肉下肉！饿死我了！”陈烁迫不及待地就要把一整盘肥牛倒进去。
“等等。”沈照野出声制止，接过盘子，用筷子夹起一部分，均匀地铺散进锅里，“这样熟得快，也不会老。”
他的动作自然熟练，带着一种照顾人的细致。周扬看在眼里，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可以啊老板，深藏不露！”
食材陆续下锅，小小的深口锅很快被填得满满当当。肥牛卷、虾滑、鱼豆腐、香菇、青菜、土豆片…各种各样的食材在滚烫的红油汤汁里沉沉浮浮，互相交融。
“这…看起来好像不太像火锅了…”林星晚看着锅里几乎要溢出来的丰富内容，小声笑道。
陈烁抻着脖子看了一眼，乐了：“这哪是火锅，这分明是顶级豪华版麻辣烫！一锅烩！香就完了！”
确实，比起分餐而食的火锅，眼前这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内容丰富到快要扑出来的大锅，更像是一锅共享的、充满家常气息的乱炖，透着一种不拘小节的温暖和实在。
沈照野看着锅里，似乎也愣了一下，随即几不可查地弯了下嘴角：“…也好，容易熟。”
食材很快煮熟，大家围在锅边，各自拿着碗筷，开始享用这顿意外的午餐。
“哇！好吃！”陈烁烫得直哈气，却忍不住大口吃着，“老板你这底料炒得绝了！香而不燥！”
“丸子很Q弹。”苏槿客观评价。
“青菜烫得刚好。”林星晚细声说，碗里是沈照野默不作声帮她捞的、比较多绿叶菜的部分。
周扬和叶知微也连连称赞。
阳光透过玻璃门，暖暖地照进店里，空气中弥漫着食物诱人的香气和年轻人欢快的谈笑声。大家挤在一起，分享着同一锅美味，碗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偶尔因为抢到最后一块虾滑而爆发小小的笑闹。
沈照野看着眼前这一幕——朋友们吃得鼻尖冒汗，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店里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心中那片寂静的冰原，仿佛被这口沸腾的锅和周围喧闹的温暖彻底融化。
他低下头，吃了一口碗里的食物。味道很好，是那种充满烟火气的、能直接暖到胃里的好。
也许生活就是这样，不需要多么精致的仪式，有时候，只是一锅看似乱七八糟、却凝聚了彼此心意和笑容的“麻辣烫”，就足以驱散所有阴霾，让人感受到最朴素的幸福。
阳光正好，锅里正沸，身边正闹。
这一切，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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