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崔贵妃示好
中书省的值房内，静得只能听见纸页翻动与笔尖划过宣纸的沙沙声。
谢靖坐在自己的书案后，面前堆叠着今日需要处理的公文。他一身绯色官袍，衬得面容愈发清俊。
第一日上任，同僚们态度各异，有例行公事般的提点，也有探究中带着客套的寒暄，也有几道意味不明的审视目光。他皆从容应对，不卑不亢。
公务之余，谢靖借着整理旧年文书归档的由头，不动声色地调阅了一些陈年卷宗。
与此同时，立政殿内。
萧玥刚处理完几桩政务，灵素便进来禀报，崔贵妃来了。
如今的三皇子在吴神医的照料下，身子已经强健不少，连带着崔贵妃脸上的郁色也少了许多，今日妆容虽素淡，但眼角眉梢透着一股轻快。她言谈间，三句不离三皇子。
“托陛下洪福，得吴神医妙手，珑儿近日胃口好了，夜里也安睡了，连太傅都夸他功课进益了。今日前来，也是特地来感谢公主这段时日对珑儿的照料。”
萧玥面带得体的微笑：“贵妃娘娘客气了，我身为长姐，照顾弟妹是应该的，可不敢居功。”
崔贵妃含笑着示意身后的宫女将手中的物件呈上来。
“这套头面是我当年的陪嫁，今日赠给公主，一来是感谢公主的照料，二来也是听闻陛下要为你补办及笄礼，权当是贺礼了。”
萧玥打量了一下这套头面，头冠上的红宝石艳红如血，确实是精品，何况这么大块的红宝石实属少见，清河崔氏果然底蕴深厚，不愧为世家之首。
萧玥只看了一眼便推辞道：“贵妃娘娘客气，如此厚礼，长乐愧不敢受，还是请贵妃娘娘拿回去吧，不如送给三弟将来的王妃。”
崔贵妃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亲手递到桌案上，道：“长乐，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本宫是你庶母，好歹也算长辈，哪有长辈送你礼物却不收的道理。”
萧玥心中明了，三皇子身子好转，朝中定有人想着站队，崔贵妃这是来向她示好来了，只好无奈收下了。
“如此，便多谢贵妃娘娘了。”
萧玥面上带笑，命书仪将这套价值不菲的红宝石头面仔细收好。崔贵妃见她收下，笑意更深了几分，又闲话片刻，方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殿门重新合上，萧玥脸上的笑容淡去，她走到那盛放头面的锦盒前，指尖轻轻拂过那璀璨夺目的红宝石。
“殿下，这崔贵妃……”书仪低声开口，语气带着疑虑。
“三弟身子刚好转，她便如此急切。”萧玥淡淡道，“这套头面，是在示好，向本宫表明她并无敌意。”她收回手，“将东西登记入库，暂且封存起来。”
“是。”
萧玥走到窗边，目光幽深，这后宫的风，从来都与前朝的云息息相关。
她沉吟片刻，转身对书仪问道：“之前让你留意泰安宫，可有动静？”
书仪躬身道：“风平浪静。”
“也罢，她既藏的这么深，便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继续盯着便是。”
翌日散朝后，众臣工依序退出太极殿。谢靖正与同僚边走边低声交谈着今日朝会的几处争议，忽闻身后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
“谢大人，请留步。”
谢靖回头，见是弘德帝身边的首领太监李福安亲自追了出来，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停下脚步，拱手道：“李监。”
同僚见状，识趣地先行一步。
李福安脸上带着惯常的笑容，微微躬身，道：“谢大人，陛下口谕，请您此刻往甘露殿见驾。”
“有劳李监通传。”谢靖颔首，心中念头飞转，也不知此刻陛下单独召见是何意。
甘露殿内，不似往日般充斥着紧绷的气息。弘德帝坐在窗下的榻上，手边放着一盏清茶，神色竟是难得的缓和。
“参加陛下。”
“平身吧。”见谢靖行礼，弘德帝摆了摆手，“如今在中书省，感觉如何？”
“回陛下，中书省事务繁杂，臣必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望。”谢靖谨慎应答。
弘德帝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谢靖身上，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别处，沉默片刻，方才缓缓开口：“朕之前与你父亲说过，待你从陇右回来，便为长乐补行及笄礼，也将你二人的婚期定下。”
谢靖心头猛地一跳，下意识地抬起头。
弘德帝看着他，嘴角似乎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礼部已择了吉日。下月十八便是良辰，先为长乐行及笄礼。至于大婚便定在明年春日。”
巨大的喜悦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谢靖，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撩袍，深深叩首，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
“臣……谢陛下隆恩！臣，定当珍视殿下，永不相负！”
“起来吧。”弘德帝的声音带着一种难得的温和，“长乐是朕的掌上明珠，她的及笄礼与婚事，朕不愿仓促，明年春日正好，万物复苏，寓意也好。礼部稍后会正式拟旨，一应仪程，朕已吩咐下去，务必要办得隆重周全。”
“陛下厚爱，臣感激不尽！”谢靖再次叩首，心潮依旧澎湃。明年春日，他便可光明正大地迎娶他心爱的女子，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弘德帝示意他起身近前些，语气像是闲话家常：“朕记得你父亲年轻时，性子可比你急得多，当年求娶你母亲时，可激动得一整晚没睡。”
谢靖心头微动，道：“是，臣也时常听母亲提过当年旧事，父亲亦教导臣，当关心爱护妻子，不可相负。”
“嗯，你父母恩爱，朕亦相信你日后会好好待长乐的。”弘德帝颔首，端起茶盏轻呷一口。
“不过有些话朕还是要嘱咐你，你如今身在中书，接触机要，又即将尚主，身份不同。有些事，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便好。该你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不该碰的，暂时不要伸手。”
“臣，谨遵圣谕！”谢靖肃然应道，“臣必当恪尽职守，不行僭越之事。”
“很好。”弘德帝似乎满意了他的态度，语气缓和下来，“好了，此事你心中有数便可。去吧，将这个好消息，也告诉你父母，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是，臣告退。”谢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与思虑，行礼之后，躬身退出了甘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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