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倔老头
江北收回藤条，目光慢悠悠地转向了麻子身边另一个人。
那人浑身一哆嗦，瞬间流下一股热流。
“别！别抽我！我说！我全都说！”他几乎是哭喊出来的。
“是陈少！陈俊派我们来的！”
另一个小子也扛不住了，竹筒倒豆子一样往外秃噜，
“就因为上次在楚小姐的生日宴上，你让他下不来台，他那婚事也黄了，所以就记恨上你了！”
“对对对！”先前那个哭喊的家伙抢着说，
“他给了我们二百块钱，让我们找机会收拾你一顿，把你的钱抢光，最好再让你断条胳膊断条腿，在医院里躺几个月！”
秘密一说出口，那层硬气的壳子就彻底碎了。
几个人争先恐后地开始求饶。
“大哥！我们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早知道您这么厉害，给我们一百个胆子我们也不敢来啊！”
“是啊大哥，你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我家里还有个妹妹要上学，全指着我呢！”
江北看着他们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随手把那根要命的痒痒藤扔在了地上。
几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行吧。”江北开口了，“放你们一马也可以。”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不过嘛，”江北话锋一转，“你们得在这儿多待会儿。我就先走了。”
几个人脸上的感激瞬间凝固。
“等什么时候有人来救你们，或者……你们这裤腰带自个儿挣断了，也就能下来了。”江北拍了拍手，转身走向那堆被扒下来的衣服。
“对了，”他像是刚想起来，“你们这一身狗皮我就拿走了，看着还行，洗洗干净还能换两个闲钱。”
说着，他就开始把那些衣服裤子往自己三轮车上扔。
这下，连一直咬着牙不吭声的麻子都慌了。
“大哥！别啊大哥！衣服别拿走啊！”
他急得声音都变了，“这天儿，冷！这么吹着受不了啊！没衣服我们怎么回去？光着屁股回去啊？”
江北把最后一件衣服扔上车，回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那关我什么事？”
江北骑着三轮车走了，林子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们真的就这么等着。
可等了半天，除了越来越冷的风，连个鬼影子都没见着。
风一吹，挂在树上的几个人光溜溜的身子冻得直打哆嗦，牙齿咯咯作响。
那个瘦猴的惨叫声一直没停，只是渐渐没了力气，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带着哭腔的抽噎。
那被痒痒藤抽过的地方，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在啃，又疼又痒，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腿给卸了。
“老大……别等了。”旁边一个小子哆哆嗦嗦地开口，“那孙子肯定自个儿走了！”
另一个也反应过来了，气急败坏地骂道：“喵的！这孙子也太缺德了，他居然来真的！
你看瘦猴都快没半条命了，咱们得赶紧想办法救他呀！那玩意儿又疼又痒的……”
麻子咬牙切齿，一张脸冻得发紫，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后悔了。
突然，他像是再也憋不住了，扯着嗓子就嚎了一嗓子——
“救命啊——！”
声音凄厉，在空旷的林子里传出老远。
旁边一个小弟直接看呆了：“大……大哥，你刚才不还挺硬气的吗？不还挺爷们的吗？这会儿……咋叫得这么惨？”
“就是啊大哥，硬气点，别丢份儿啊！”另一个也跟着起哄，“咱们好歹也是建设街的‘九龙一凤’呢！”
“放屁！”麻子破口大骂，也顾不上什么老大的面子了，“你们不冷啊？老子脑子都快冻成冰坨了！快喊！都给老子喊！把人喊过来把咱们救下去！”
他一边骂一边自己带头继续嚎：“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啊——！”
骂完了，他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谁选的这破地方？连个鬼都没有！”
江北没再管林子里那几声鬼哭狼嚎。他蹬着三轮车，车斗里装着那帮倒霉蛋的衣服，还有自己买的米面粮油，心里头乐呵呵的。
车子骑进石匠巷，速度不自觉地就慢了下来。
这巷子有些年头了，两边的房子都是青砖灰瓦，地上铺着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一些院墙上甚至爬满了青苔。
江北按照陈师傅给的地址，在巷子里来回转了两圈，愣是没找着门牌号。
这儿的门牌乱七八糟，有的有，有的没，有的还被泥巴糊住了。
没办法了。
他把车停在巷口一棵大槐树下，树荫里正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着马扎，一边择着菜，一边聊着天，很是悠闲。
江北脸上挂着笑，走了过去，先是客客气气地打了声招呼。
“大爷，大妈，下午好啊。”
他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抽出一圈，恭恭敬敬地递到几个老大爷面前：“大爷，抽根烟，歇歇乏。”
一个老头眯着眼一看，立马乐了。
“哟！小同志，讲究啊！”他接过来一根夹在耳朵上，笑呵呵地说，“这可是大前门，好烟呐！”
旁边几个老头虽然摆手说不抽，但脸上的表情都缓和了不少，看江北的眼神也亲切起来。
人情走到了，江北这才开口问正事：“大爷，跟您打听个人。这巷子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石老倔的老师傅？”
这话一出，刚才还热络的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
择菜的老太太停了手，几个老头脸上的笑容也收了回去，相互对视了一眼。
还是那个戴鸭舌帽的老大爷开了口，语气里带着几分警惕：“你找那个老鬼干什么？”
“哦，是这样的。”江北依旧一脸和气，“我家里准备盖新房，听人说石师傅手艺是咱们这一带最好的，所以想请老师傅出山帮个忙。”
“嗨！”
一个老太太把手里的豆角往簸箕里一扔，连连摇头。
“哎哟，小伙子，我劝你啊，赶紧回去吧！可别去找他了！”
“就是！”另一个老头也接上了话，“他那哪里是老倔，他就是一头犟驴！见了谁都拉着个驴脸，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钱似的，死气沉沉的。”
鸭舌帽大爷更是把刚夹在耳朵上的烟都拿了下来，一脸“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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