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共舞

色诺布心悦诚服地叩首退下，领着依旧失魂落魄的女儿回到了席位，再不敢有半分僭越之心。

而广场上的气氛，却因这桩被巧妙化解的风波，变得有几分微妙。

各部族的首领们看向高台上的目光，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深思。

这位太子殿下，不仅有雷霆手段，更有春风化雨般的胸襟。

他拒绝联姻的理由，堂皇正大，竟让人无法生出丝毫被轻慢的感觉，反而愈发觉得他高不可攀，志存高远。

就在这片刻的寂静中，巴特尔和阿古拉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他们不能让这宴会的气氛就此冷下来，更不能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还停留在色诺布那个不识相的家伙和他的女儿身上。

殿下的荣光，应该由最忠诚于他的人来点亮！

“殿下！”

巴特尔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没了方才的怒意，反而充满了草原汉子特有的爽朗与热情。

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台前，单膝跪地，仰头望着承祜，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狂热与崇拜。

“今夜如此盛景，岂能无歌舞助兴？我与阿古拉，愿为殿下献上一支我们科尔沁的丰年舞，祈愿殿下武运昌隆，祝我大清治下的西域，年年丰收，岁岁平安！”

阿古拉也随之起身，盈盈走到巴特尔身侧，对着承祜行了一个标准的蒙古女子屈膝礼，她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请殿下恩准！”

承祜看着台下这一对草原上最出色的年轻人，心中一暖。

他当然看得出他们的小心思。

承祜唇角微扬，那笑容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俊美得令人心旌摇曳。

他眼中的疏离淡漠尽数褪去，换上了几分纵容的笑意，桃花眼中仿佛落入了漫天星辰。

“准了。”承祜慵懒地靠回椅背，单手支颐，姿态随意，却自有一股说不出的风流蕴藉，“孤也想看看，科尔沁的雄鹰与车臣部的明珠，能跳出怎样一番光景。”

得了承祜的允诺，巴特尔与阿古拉眼中同时迸发出璀璨的光彩。

鼓声骤然响起。

那不是八旗军阵中沉闷肃杀的战鼓，而是用整张牛皮蒙成、声音雄浑高亢的蒙古大鼓。

鼓点密集如雨，瞬间点燃了全场的热情。

巴特尔脱去了外袍，露出里面结实的劲装，他身姿挺拔如松，双臂展开，模仿着草原上雄鹰展翅的姿态，动作大开大合，充满了力量感。

他的每一个顿足，每一次旋转，都仿佛能让大地为之震颤。

阿古拉则像一团火焰，她的舞姿灵动而热烈。

红色的裙裾随着她的旋转飞扬，如同绽放的萨日朗花。

她的腰肢柔软得不可思议，双臂挥舞间，十指纤纤，变幻出种种优美的手势，时而模仿挤奶，时而模仿播种，将草原牧人对丰收的祈盼与喜悦，演绎得淋漓尽致。

这本是一支祭祀天地、庆祝丰收的舞蹈，此刻却被两人巧妙地改变了。

他们不再是面向篝火与长生天，而是心有灵犀地，将高台之上的承祜，当作了他们舞蹈的中心，他们的信仰，他们的神明。

巴特尔的每一次雄鹰跳跃，最终的目光都会精准地落在承祜身上，充满了赤诚的献祭与守护。

阿古拉的每一次飞旋，裙摆都会朝着承祜的方向撩起最美的弧度，眼波流转间，是少女最纯粹的倾慕与崇拜。

他们一刚一柔，一动一静，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冰与火的交织，力与美的共鸣。

承祜饶有兴致地看着，指尖在扶手上随着鼓点轻轻敲击。

当舞蹈进入高潮，巴特尔从腰间解下酒囊，在一次悍然的旋转后，竟单膝精准地滑跪到高台边缘，高高举起酒囊，动作充满了野性的魅力。

“殿下！请饮此杯！”

全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这已经超出了献舞的范畴，更像是一种效忠的仪式。

承祜没有让侍卫代劳，而是亲自起身，缓步走到台边，微微俯身，接过了那只银制的酒囊。

他仰起头，将辛辣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月光勾勒出他优美的下颌线与滚动的喉结，一滴未来得及咽下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下，没入衣襟，在火光下折射出一点妖异的艳光。

“好酒！”

他将酒囊抛还给巴特尔，声音清朗。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阿古拉见状，眼珠一转，也跳到了台边，她没有献酒，而是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一串由狼牙和彩色石珠串成的手链，双手捧着，高高举起。

“殿下，这是草原儿女的护身符，愿长生天永远庇佑您！”

承祜的目光落在那串略显粗糙，却充满了真挚祝福的手链上，他没有丝毫犹豫，探出手，任由阿古拉亲手为他戴上。

女孩温热的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手腕，烫得她猛地缩回了手，一张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承祜却仿佛未觉，他举起手腕，对着火光看了看，笑道：“很好看，孤很喜欢。”

这一刻，巴特尔与阿古拉的心，像是被最醇的美酒浸泡过，又像是被最暖的阳光照耀着，满足得无以复加。

然而，承祜的举动，却并未就此停止。

他没有退回主位，反而目光越过两人，望向了台下那些席地而坐，眼中满是激动与艳羡的普通将士与牧民。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巴特尔，阿古拉，真正的丰年舞，不该只跳给孤一个人看，而是该跳给所有为这片土地付出过血汗的子民看。”

话音未落，承祜竟一步迈出，身形飘逸地从并不算太高的高台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殿下！”福全和费扬古大惊失色，连忙跟了下来。

全场瞬间安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太子殿下……他竟然……走下来了？

承祜没有理会身后的惊呼，他径直走向人群，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那【王权光环】带来的威压被他刻意收敛，只剩下【亲和光环】那令人如沐春风的柔和气场。

他引着尚在错愕中的巴特尔和阿古拉，走到了牧民们围坐的篝火旁。

“继续跳。”

他对着两人笑道。

随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毕生难忘的举动。

他亲自拉起了一位在之前的战斗中断了一臂的八旗老兵，又对着一位满脸皱纹、神情拘谨的蒙古老额吉伸出了手。

“来，今夜不分尊卑，大家一起乐一乐！”

那老兵激动得浑身颤抖，热泪盈眶，那老额吉更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

但在承祜那双真诚温和的眼眸注视下，他们最终还是颤抖着，加入了舞蹈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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