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无相幻身

皇城  ·  观星台

月色清冷，肃杀之气几乎凝成实质。

太上慵懒地倚着玉栏，掩嘴轻笑，声音带着一种蚀骨魅惑，却又冰寒刺骨：“呵呵呵……灵观兄，你我同属护龙阁，虽道不同，但也算相识多年。今日这般阵仗，你可莫要让我难做呢。”她眼波流转，扫过下方已被皇帝亲军控制的宫阙，“大势如此，当知不可违逆。你我都是活了一把年纪的老怪物了，何必为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逆天而行，自讨没趣呢！”

灵观禅师手持念珠，面容古井无波，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看透了百年红尘。他宣了一声佛号，声如洪钟，涤荡着夜空中的魅惑之音：“阿弥陀佛。”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太上：“老衲入护龙阁，依当年承诺，只为护卫赵宋皇室成员安危，以此换取朝廷不涉少林，保我佛门香火传承。几十年来，老衲护卫两任先帝，直至当今太皇太后，于承诺，老衲不曾食言。”

他的语气渐渐沉凝，带着一丝悲悯与决绝：“至于那‘一甲子荡魔令’……实乃江湖浩劫！当年多少宗门因此烟消云散？我少林达摩院多少英才折戟沉沙？你们更是以此断我少林诸多传承，逼得多少同道或隐或亡！老衲亦是亲历者，亦是受害者！今日，老衲守护的，早已非太皇太后一人之安危。”

他踏前一步，周身那沉浑如山岳的气息陡然变得缥缈而空灵，仿佛与整个夜空融为一体，又仿佛自身化作了须弥山！一股迥异于少林七十二绝技刚猛路数，更为古朴、更为接近武道本源的意境弥漫开来！

“老衲守护的，是心中佛门净地不染尘埃，是江湖武人不受无端屠戮之道义！更是老衲自身武学之道，不容尔等邪魔歪道玷污！今日，老衲职责已尽，亦是老衲与护龙阁、与你这等视人命如草芥之辈，彻底了断之时！你觉得，老衲会助纣为虐，替你们行那灭绝江湖之事吗？”

话音未落，太上那妖媚的笑容骤然收敛，眼中寒光爆射！“冥顽不灵！那便——纳命来！”

话音未落，她身影陡然模糊，暗红宫袍在月色下拖曳出数道妖异的残影，真身已如鬼魅般欺近！

她双袖一抖，并非直接攻向灵观，袖中罡风却悍然卷起观星台边缘两个沉重的青铜测日晷底座！那数百斤的铜座凌空翻滚，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两柄巨锤，一左一右向灵观禅师猛撞而去！

灵观禅师屹立不动，面对轰然来袭的铜座，他竟不闪不避！周身气息内敛，肌肤之下隐有淡金流光。下一刻，“轰！轰！”两声巨响炸开！青铜底座结实撞在他身上，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铜座瞬间扭曲变形，而他只是僧袍鼓荡，脚下地砖碎裂，身形却如山岳般未曾动摇分毫！

太上眼中讶色一闪即逝，身形毫不停滞，如红色旋风般绕着灵观疾走，速度快得只剩一抹红影。双手十指连弹，无数道细如牛毛、凝聚着至阴寒气的绣花针，如同无声的死亡之雨，笼罩灵观周身大穴！

灵观禅师双掌合十，随即在身前虚划，动作舒缓，似拈花，似无相。那漫天针雨靠近他身前三尺，便如同陷入无形漩涡，轨迹纷纷扭曲、偏斜，互相碰撞叮当落地，竟无一根能近其身！

“好手段！”太上娇叱，身形猛地拔高，凌空下击，双掌变得赤红，炙热掌力与先前阴寒针劲截然相反，刚猛无俦，直劈天灵！掌风灼热，让空气都为之扭曲。

灵观步伐玄妙一踏，身形如风中芦苇般摇曳，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掌风核心。同时右掌自下而上缓缓推出，掌势中正平和，却后发先至，迎向那赤红手掌。

“嘭！”

双掌交击，一声闷雷般的轰鸣炸响！狂暴的气劲以两人为中心席卷开来！观星台中央那根支撑顶盖的粗大梁柱，被四溢的罡风扫中，木屑纷飞，随即由下至上，节节寸断、爆炸！碎木如雨，激射四方！

太上借力飘退，赤足在狼藉中连点，每一步都留下融化的足迹。她凤眸含煞，袖中再次飞扬，这次飞出的竟是之前被震到角落的两面牛皮大鼓！鼓身灌注内力，如同两颗狂暴的流星，旋转着，带着撕裂耳膜的尖啸与扰人心神的鼓噪声，一上一下向灵观碾压而去！

灵观禅师深吸一口气，胸腔微鼓，张口便是一声低沉雄浑的真言：

“哞！”

音波凝练如束，精准轰在两面巨鼓之上！“噗！噗！”两声，鼓面破裂，鼓身布满裂纹，歪斜砸落，音攻之术瞬间被破！！

两人身影在崩塌的观星台上再次交错！太上将《葵花宝典》的诡异身法催至极致，如影随形，指、掌、针、袖，皆是武器，攻势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灵观禅师则将以达摩洞武学理念为根基、自身悟道而成的“本源武学”发挥得淋漓尽致。时而以《般若掌理》拍出看似平和、却蕴含崩山巨力的掌风；时而又指法变幻，蕴含《拈花指意》的巧劲与《无相指诀》的莫测，点向太上功法的薄弱之处；脚下步法更是玄妙，融合《一苇渡江真谛》，于方寸之间挪移，看似缓慢，却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太上那鬼魅般的袭杀！

“砰！砰！砰！”

气劲交击的爆鸣声不绝于耳！两人从观星台顶打到下方宫殿的琉璃瓦上，所过之处，屋瓦纷飞，梁柱崩裂！整个皇城仿佛都在两位大宗师的激战下颤抖！

太上一声尖啸，将功力提至十成，周身红袍鼓荡，双掌赤红如血，带着焚尽一切的灼热与穿透一切的阴毒，正是《葵花宝典》中极为霸道的杀招——“血海焚天”！双掌齐出，掌风过处，空气扭曲，仿佛要将灵观禅师连同他所在的整片空间都彻底湮灭！

眼看双掌即将触及，灵观禅师的身影却如同水波荡漾般一阵模糊！

“嗤！”

太上的指尖毫无阻碍地穿透了那模糊的残影，却感觉空空荡荡！

——无相幻身！

此乃灵观禅师于达摩洞中，苦修《洗髓观想图》  锤炼无上精神，悟透  《气血归藏术》  与  《一苇渡江真谛》  之至高奥义，身心合一，方能在电光石火间移形换位，留下这足以乱真的幻影！

而灵观的真身，已在此刻出现在太上因一击落空而露出的微小破绽之后！他并指如刀，掌缘破空，发出撕裂布帛般的锐响，直印太上后心！这一掌，返璞归真，蕴含着他毕生修为与达摩洞本源武学的至理。

太上惊觉时已避无可避，只能强行凝聚毕生功力于后背，硬接此掌！

“轰！！！”

巨响震天，气浪狂涌，将周遭残存的栏杆、石雕尽数摧毁、掀飞！

只见太上那妖娆的身影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线。她重重地撞穿了三重宫墙，最终跌入一片废墟之中，暗红宫袍破碎，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那双魅惑众生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灵观禅师依旧站在原地，僧袍猎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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