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疯言”献策，火耗归公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秦轩身上，充满了怀疑、不屑，以及一丝连他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期待。
唐文山那篇看似严厉实则空泛的策论，显然未能让众人满意。他们都想看看，这个总能创造奇迹的“憨世子”，面对这个千古难题，又能给出怎样惊世骇俗的答案。
秦轩迎着众人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憨憨的笑容，他挠了挠头，像是有些不解地说道：
“哎呀！那个唐老头刚才说什么呀？用很重的刑罚去吓唬那些坏蛋官官？可是……我听说，咱们大炎的刑罚，已经很重很重啦！什么砍脑袋啦，五马分尸啦，凌迟处死啦……听着都吓人！那些坏蛋贪官，难道不怕死吗？要是怕死，他们就不会贪那么多钱了呀！”
他这番话说得天真无邪，却又一针见血，直指问题的核心！
是啊！刑罚再重，也总有不怕死的人！如果贪腐的利益足够大，总会有人铤而走险！单纯依靠酷刑威慑，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唐文山听了秦轩这番话，脸色一白，差点又被气得背过气去！这憨子，分明是在说他的策论一文不值！
秦轩却不管他，继续用他那特有的“疯癫”语气，手舞足蹈地说道：
“依我看呀！那些坏蛋官官为什么喜欢多收老百姓的钱呢？还不是因为他们自己没钱花嘛！”
“干父皇您想想啊，那些当县太爷的，一年俸禄才那么一点点，又要养家糊口，又要应酬上司，还要给手下的小吏们发点好处，不然谁肯替他卖命啊？银子从哪里来？还不是只能从老百姓身上刮嘛！”
“还有那个‘火耗’！我听说啊，就是因为收上来的碎银子，要熔化成大银锭子上交给国库，中间会少掉一点点，所以才要多收一点点来弥补。可是呢，有些坏蛋官官就动了歪脑筋，他们故意把那个‘少掉的一点点’说得很大很大，多收了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偷偷藏起来自己花掉了！”
秦轩这番话，说得通俗易懂，甚至有些粗鄙，却将“火耗”产生的根源和官员贪腐的动机，剖析得淋漓尽致！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我想到好主意了”的兴奋表情，一拍大腿，大声道：
“所以呀！憨儿觉得！要想让那些坏蛋贪官不贪钱，很简单嘛！”
“第一！给他们多发点工资！让他们吃饱穿暖，不用再为了养家糊口去动歪脑筋！”
“第二！那个‘火耗’！干脆就别让他们自己收了！咱们朝廷直接规定好，每收一百两银子，就固定多收个三两或者五两，具体多少可以再商量嘛！，作为‘火耗’。然后这些多收上来的钱，全都明明白白地记录在案，一部分上交给国库，一部分呢……就留给地方官府，作为办公经费！这样他们不就有钱用了吗？还用得着偷偷摸摸地去刮老百姓的油水吗？！”
“而且啊！”秦轩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咱们还可以给那些清廉的、能干的官发奖金！谁能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谁能给国家多收税，就多给他发钱！让他当大官！这样大家不就都抢着当好官了吗？！”
“火耗归公！高薪养廉！奖罚分明！”
秦轩这番看似“疯言疯语”的“胡话”，如同平地惊雷一般，在整个演武场上炸响！
一时间，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秦轩这番“离经叛道”却又似乎蕴含着无穷智慧的言论，给彻底震慑住了！
火耗归公！高薪养廉！奖罚分明！
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治国良策啊！
它不仅仅是从惩罚的角度去思考问题，更是从制度的层面，从人性的角度，去试图解决贪腐这个千古顽疾！
许多大臣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
因为秦轩这番话，虽然用的是最通俗易懂的语言，但其中蕴含的经济学原理和制度设计理念，却远远超出了这个时代大部分人的认知！他们需要时间去消化，去理解，去推理其中的深意！
就在众人陷入沉思，演武场上一片寂静之际，一位须发皆白，一直默默站在人群中观望的老者，突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此人乃是前朝的内阁大学士，致仕后一直在家潜心治学，今日也是受邀前来观礼。他一生研究经世致用之学，对历朝历代的吏治得失，有着极为深刻的见解。
他走到秦轩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老朽……老朽今日，方知何为‘大道至简’！何为‘治世良言’啊！”
他转过身，面向在场所有疑惑不解的官员和学子，用一种充满了赞叹和敬佩的语气，高声解释道：
“诸位！秦世子方才所言，看似浅白，实则蕴含至理啊！”
“所谓‘火耗归公’，便是将原本由地方官员私自征收、数额不定的‘火耗’，改为由朝廷统一规定征收比例，并将其纳入国家财政！如此一来，既杜绝了官员巧立名目、肆意盘剥百姓的可能，又能增加国库收入，还能将一部分‘火耗’作为地方官府的合法办公经费，解决了他们经费不足的难题！此乃一举三得之妙计啊！”
“而‘高薪养廉’，更是抓住了问题的根本！人皆有欲，官员亦然！若俸禄微薄，不足以养家糊口，又如何能指望他们清正廉洁？给予官员足以维持体面生活的俸禄，再辅以严刑峻法，才能真正让他们不敢贪、不能贪、不愿贪！”
“至于‘奖罚分明’，更是激励官员勤政爱民的良方！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让能者上，庸者下！如此，何愁吏治不清？！何愁国家不兴？！”
老大学士越说越激动，最后更是对着秦轩再次深深一揖，声音哽咽道：“秦世子此三策，环环相扣，直指沉疴！若能推行，必将革除我大炎积弊，开创一代清明盛世！老朽……老朽替天下苍生，谢过世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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